暗夜將至 - 第五天(5)

　　穆卡和哈瓦辣兩人跨過被隨意丟棄的垃圾，邊聊邊往山洞裡走。春季的夜晚仍有蟲鳴聲此起彼落，微風舒適宜人，營地內的肅殺氣氛不復存在。

　　「好兄弟，你怎麼會在這裡啊？」哈瓦辣高興地問。「錢還賺不夠，可以來講一聲啊。」

　　「這是我要問的。我以為你早就搭船走了。」穆卡隨意回應，把最後一口蜂蜜酒喝完，扔下酒瓶。酒兌水過頭又有雜質，不知是惡徒從哪搶來的，但正好解了他的渴。

　　「我還在這。你猜猜發生什麼事。」

　　「船夫拿錢逃跑了。」

　　「更糟，他拿到錢還沒跑，就因為其他的狗屁事被衛兵抓住，當場被送去砍頭，錢也找不到了。真他媽的衰。鬥技場的傢伙倒是很高興我又能在這待一陣子了。」

　　「至少你的錢可能還在，我的被燒個精光了。」

　　「啥？那些出土文物全都沒了？」

　　「剩下黑灰。或許還有一些藏在艾格羅的藏身處裡，但那些絕對不夠用。」

　　「真慘啊。」哈瓦辣啐了一口。「忙了這麼久還差點沒命，結果白費功夫。那些東西可都是我幫你搬過去的耶。」

　　「看來我們最近都很不幸。」

　　「哈哈哈。幸好我們都還留著小命。」

　　「自從偷了那遺跡之後，就倒楣透頂，不會是被詛咒了吧。」穆卡不安說。

　　「你就那麼怕鬼啊。沒事啦，就算有鬼好了，也是去找吵醒他們的人。拿拿死人用不到的東西，有何不可。他們搞不好還會感謝我們幫忙清垃圾咧。」

　　「你不知道我碰上了什麼。」

　　「是什麼？」

　　「……不提了，免得又被找上門來。」

　　「到底要怎樣啊。」

　　他們走到山洞口，感到生理需求在呼喚他們，於是對長著青苔的山壁解開褲頭，兩道暖流隨即從壁上流下。

　　「琥珀如何了？」穆卡問。

　　「上次我們三個分開後，就沒見過她了。」哈瓦辣抬頭回想著。「她大概還在奧澤亞的下水道避風頭吧。」

　　「有機會的話去找她出來吧。」

　　「沒事啦，她能在那好好待上三個月的。要是你擔心她，說不定她還會生氣。」

　　「是啊，艾格羅也是越來越亂了，她還是別待在那裡比較好。」

　　「尤其是在我們大鬧一場之後。」

　　「還敢說啊。我當時醉得腦子都浸酒了，才會答應跟你們一起去自殺。下次你們活膩了記得先說一聲。」

　　「難道你會後悔嗎？」

　　「我還有機會後悔，所以……大概不會後悔。」

　　「我也是，哈哈哈！」

　　穆卡想起他跟著哈瓦辣和琥珀在幾年間闖下的豐功偉業，那是段值得回味，但不願再體驗一次的往事。

　　如今，除了極少數的知情者外，世人仍不知曉的是，在平時看起來毫不相干的三個人，會在夜晚組成無名的盜賊團，偷遍整個底里斯。各個豪門仕紳都曾是他們的目標，所經之處只剩被打暈的守衛，與被搬個一乾二淨的房間和倉庫，偶爾受害者甚至不會知道曾被光顧。

　　儘管被他們偷過的貴族們都想捉拿這支盜賊團，但他們彷彿只存活在民眾的流言蜚語中，沒人見過真面目。他們的目標大多是名聲惡劣的腐敗權貴，「義賊」的稱呼便不脛而走，有詩人以這謎樣盜賊團寫出詩歌。似乎所有人都想揭開這些神偷的真面目。

　　在這裡的穆卡和哈瓦辣便是其中兩人，他們有發覺自己已經出名，不過當然不會急著向世人炫耀。

　　「好吧，先不說琥珀了，你該怎麼辦？」兩人拉起褲子後，穆卡問。

　　「哪還有怎麼辦啊，」哈瓦辣無奈說。「再賺筆錢，找其他船夫嘍。總有一天能讓我找到個有點信用的人吧。」

　　「錢丟了都無所謂啊。」

　　「都是身外之物而已，就當送人了。如果能讓我回家，一點錢算得了什麼。」

　　「回家呢……」穆卡在回憶起童年的農村家鄉時，想起了個問題，呆了一陣。「我問你。」

　　「嗯？」

　　「你從很小的時候就因為戰亂，被當成奴隸帶走了吧。」

　　「是啊。」

　　「那你會講你的族語嗎？」

　　「不太會，都忘光了啊，會講的大概剩『吃』跟『打』吧。」

　　「你回家後有家人在等你嗎？有任何認識的人嗎？」

　　「大概沒有。」

　　「急著回去要做什麼？」

　　「呃，還沒想到那步。」

　　「那你還要回去一個家不像家的地方？」

　　「唔……經你這麼一說……」哈瓦辣陷入了思考。

　　「你沒有想過嗎。」穆卡好氣又好笑地問。「你千辛萬苦回去那鳥不生蛋的所謂的家，什麼人都不認識，你連族語都不會說，這種家跟外地沒兩樣。而且你們鬣狗是遊牧民族吧？你的族人或許早就離開故鄉了。沒有人在等著你回去啊。」

　　「這我還真沒想過，哈哈。」哈瓦辣做事不經大腦並不令穆卡意外。

　　「你確定不考慮待在這裡嗎？你喜歡在屠宰場工作吃免費碎肉和骨頭，晚上在鬥技場打架，偶爾摸點東西賺錢，這裡不就有了嗎。你們都是四海為家的民族了，拘泥著要『回家』好像沒有意義？你有哪裡不滿足嗎？」

　　「我想你說得對……」哈瓦辣困惑，似乎找不到詞形容他的感受。「跟你們在一起是很快樂，吃得飽睡得好，有人能陪我天天練拳，還不會被守衛找麻煩，我……找不到我有哪裡不滿。啊咧？那豈不是完美了嗎？」

　　「別問我啊。」

　　「啊，我知道了。」哈瓦辣開竅後說。「我要回家。」

　　「對，我們一直在討論這個。」穆卡回應，他習慣了哈瓦辣的無厘頭。

　　「我是說，我想要有個能稱作『家』的地方。這裡的屋子頂多是個暫時的落腳處，我就是個外地人。這不是我的家。我想要的是一個……累了、餓了的時候，可以回去的地方。你懂嗎？」

　　「不──」穆卡正要開口否定，內心卻浮現出一股認同感阻止了他。「……或許了解？」

　　「對吧？我要回到那一大片草原，才能有個真正的家。」

　　「誰會跟你組成家啊？」

　　「那不重要。有個家，自然會有人了吧。『家人』就是這意思。」

　　「是這樣嗎？」

　　「對啦，我有這個感覺。」鬥技場冠軍自信地說。他非常擅長用沒什麼根據的道理說服人，一半靠氣勢，一半靠拳頭。「別說我了，你呢？你也要回家鄉吧？」

　　「在我贖回家人之後，沒錯。」

　　「我的家可以等，但聽到你錢都沒了，我可不會丟下你不管。」哈瓦辣捶了捶自己胸口說：「有需要儘管提出來沒問題，好兄弟，能幫的我都幫。」

　　「錢就先不用了，但我需要你在今晚保護一個人。」穆卡有些難以啟齒。「那人是……剛剛跟你吵架的女生。第一個女生。」

　　「啊？是她？為什麼？」哈瓦辣毫不掩飾厭惡。

　　「她是我的親妹妹。」

　　「你的……啥？」哈瓦辣震驚之餘，瞇起眼睛端詳穆卡的臉。「長得不像啊……你的家人不是都在監獄裡等你去救嗎？」

　　「這背後有些緣由。」

　　「喔。抱歉啊，兄弟，我要是知道她是你家人就好了。」

　　「我沒為那個生氣。她正在做一些非常危險的事，大部分都是殺人。但她正在跟我吵架，不聽我的話。拜託，幫我一起保護她。」

　　「好好，我清楚情況了，大概。不過兄弟，她是個『無尾』啊，你確定她還需要保護？」

　　「……我很確定。我不想為這個吵了，你要不要幫？」穆卡心虛。別人第一次見面就發現妹妹少了肢體，身為哥哥的他竟然還要旁人提醒。

　　「我可沒說我不幫啊。」哈瓦辣雖不情願，但兄弟義氣仍大於對女性的偏見。

　　穆卡不太清楚哈瓦辣那近乎偏執的重男輕女觀念是怎麼來的，他問過所得到的答案是「跟種族有關」，而看哈瓦辣有所迴避，他也就沒再多問下去。

　　「不過我們等等可要大戰了，」哈瓦辣難得顧慮說。「說實在話，沒人能保證自己平安無事，更別說別人了吧。」

　　「大戰啊……」

　　「所謂的黑吃黑啊，而且還是鐵爪團內戰。」

　　「我們上次才跟他們合作過呢。」穆卡感慨，不過他想想那頂多叫做各取所需。他們結夥闖進黑市，讓幫派搶走『非人』，剩下的歸盜賊團三人，也就是撿剩的。穆卡還感到虧大了。

　　「等等，兄弟，你不知道？」

　　「我到了這裡才知道這件事。」

　　「我以為你克服困難了？」哈瓦辣有些失望地問。

　　「我說過了，那不是什麼困難，是我不想做而已。」穆卡澄清。「我是來保住我親妹妹一條命的，不是取人性命。」

　　「那兄弟你可能得失望了。」

　　「你們就要去廝殺了？今晚？」

　　「反正是道理講不通的傢伙了，那用老方法比較實在。逼他們把委託書交出來，敢有不從，就問問我的拳頭再說！」

　　「那代表海爾莉也會去？」穆卡心急說。「那更得阻止她才行。」

　　「唔──我是說我能保護她，但沒說能阻止她呀。」哈瓦辣搔搔頭說。

　　「為什麼？」

　　「錢啊，兄弟，還不只是幾枚銅幣，是多到這裡的人都分不完的金幣。有這錢別說救你家人出來，後半輩子過個富麗堂皇，到南島去逍遙一生都沒問題。聽到這筆酬勞沒有人會拒絕吧。不過我不搞暗殺，只管等等出拳頭而已，可能不會拿到太多錢啦。」

　　「只暗殺一個目標就有這些錢？不，這絕對是騙局。」

　　「騙局不是什麼稀罕事，兄弟。」

　　「那為騙局丟掉小命也沒關係嗎？」

　　「會在這裡的傢伙都早就有隨時送命的覺悟了，尤其是『無尾』。他們可是為錢而生，為錢而死啊。她要去送死，沒人能擋她的。」哈瓦辣不客氣地說。

　　「但她不是自願當上殺手的。」

　　「我們也不是喜歡才來到這的。」

　　穆卡啞口無言。哈瓦辣偶爾會認真說出令人難以反駁的道理。

　　「比起她來說，最需要保護的反倒是你才對。」哈瓦辣直說。

　　「我可以自保，我不會跟人正面交鋒。但海爾莉太衝動了，我很怕她直衝入敵陣，害死自己。」

　　「你都說你要躲起來了，還怎麼保護她啊？」

　　「這……總有辦法的。」

　　「兄弟，你和琥珀都很會事前計畫一類的東西。但這裡可沒什麼計畫，只有雙方打照面，戰個你死我活。你有覺悟嗎？」

　　「我有。」

　　「但你沒殺過人。」

　　穆卡無可辯駁，這是如假包換的事實。盜賊團可能間接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穆卡不會知道他偷走的稀世珍寶，會不會導致某人家道中落流離失所，至少他沒聽說過有人因他們而死。他能確定的，是他從來沒有為了竊盜而動手殺人。

　　這也多虧他們總在行動前做好縝密計畫，讓三人能來無影去無蹤，即使失風也能以最快速度逃離，正面衝突時立即將守衛制伏，不會讓人有機會見到盜賊的長相。而幸運總是眷顧他們，三人總是能全身而退。

　　穆卡從來沒有遇過需要殺人的場面。他常帶著小刀用來切斷繩索、做些簡單料理，或亮刀威脅，但從沒有讓刀見血過。他很擔心這天會到來。

　　「你就待在這吧，兄弟，我去保護你的家人就好。」

　　「不，不行，我一定得去。不論你說什麼都一樣。」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想想其實我不能理解，但你在這動刀動槍的地方幫不上忙。你很擅長偷偷摸摸，不適合跟人比狠啊。」

　　「我也不能乾坐在這，想著我妹隨時會喪命。她是我努力到現在的理由之一，沒有她的話，我這五年來的努力都會化為烏有，這一切就……沒有意義了。」

　　穆卡發覺到，他會如此堅持與其說是為了妹妹，不如說是為了自己。他恐怕是無法接受五年來一事無成的事實，想試著藉此贖罪。他想到這裡時慚愧地無地自容。

　　但他仍想告訴海爾莉，不殺人也能生存，沒了尾巴也不代表沒有未來，他們最終還是能帶回父母，離開黑暗的地下世界。穆卡已不再為海爾莉的選擇而惱怒了，他只想要她回來。

　　海爾莉殺紅了眼，聽不進穆卡的話，所以他需要一個契機，帶著她安全離開。這契機需要足夠危險到讓海爾莉能放棄，又不至於太危險到丟掉小命。而這競技場鬥士正好能幫助穆卡拿捏這點。但如果頑固的哈瓦辣寧可動粗也要阻止穆卡，只怕瘦弱的他全力掙扎也扳不動這壯漢的一根指頭。

　　「聽著，兄弟。我幫不了她，但我有個想法。」

　　「那是？」穆卡急著問。

　　「簡單，在開打的時候，我用最快的速度把對手全部打趴就行了。越快解決敵人，你和你妹越安全，對吧？」

　　「也就是你一直以來都在做的事。」

　　「是我最擅長的事！這樣你就放心了吧？」

　　「唉……也是，反正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感謝。」

　　「這是看在你的份上。」

　　以前在盜賊團中，他們總相互合作，各盡其責，事成後一起分享戰利品。三人都對這團隊關係很滿意。而穆卡尤其珍惜這份感情，即便有時吃虧或占便宜，大家仍然能一笑置之，這才是真正的友情；但這次他單方面利用哈瓦辣，虧欠感油然而生。

　　然而穆卡沒有勇敢到能為了別人千刀萬剮，一根木屑卡進指爪中都可能會讓他痛得大叫。所以他得想盡辦法確保他和妹妹能全身而退。

　　這會是個艱難的挑戰。

　　「嘿，大個子！」這時莉絲從遠處叫喚，朝兩人走來。

　　「我不是給妳叫的，女人。」哈瓦辣沒耐心地回應。

　　莉絲和海爾莉一前一後走來，扛著被綁在棍子上的某人。喔貝被五花大綁倒吊起來，手腳捆在一起，用來綑綁的麻繩多到不必要的地步，嘴裡還被塞了顆石頭，連烤羔羊都比他體面些。

　　「你似乎擅長力氣活，不如幫個忙吧？」

　　「我幹嘛幫妳們？」

　　「因為我體會到，你生為男人的魅力。我忙了一整天，已經渾身沒力了。要是有人可以幫幫我們的話……」莉絲故作柔弱說。

　　「妳們還得兩個人才抬得動嗎？少丟臉了！給我拿來！」

　　哈瓦辣一把抓走綁著喔貝的棍子，一個成年人在他手上形同無物，像耍軍旗般輕鬆扛在肩上。被甩弄的喔貝發出驚恐的悶叫聲，可能是被綁死的手腳關節承受全身重量，讓他痛得哀號。

　　「可別弄死他，我們要把他一路帶過去。」海爾莉上前說。

　　「這種事還需要妳說啊？就說了婆娘辦事不牢靠。」哈瓦辣顧著口吐惡言，沒注意到莉絲和海爾莉都在偷笑。

　　兩名女性卸下重擔後隨即離去，海爾莉連看都不看穆卡一眼，反倒是莉絲在轉身前，給了他意味深長的笑容。莉絲的視線也提醒了穆卡，他仍然是犯下重大竊盜罪的逃犯。

　　他會被帶回國審判的機率很低，比較有可能被就地處決，刑罰是用一根箭矢射穿頭顱。那行刑人隨時都能用刑，只差一個時機。

　　幹得好啊，穆卡。他暗想著。你總是急著想澆熄自己的決心。

　　「小的們！」紫陽花在不遠處喊，吸引幫派成員的注意力。離她比較遠的人則三五成群聚上來，等著她開口。

　　紫陽花流暢優雅地溜到山洞旁的突出岩石上，剛好高出眾人一個人身，把這當作天然的演講台。

　　「這一刻到了，」她堅定地說，握著一把厚刃砍刀的刀柄與刀身。「今天會是創造歷史的一天，我們將會辦到不可能的事，幾十年來沒有人膽敢妄想做到的事。我們將要剷除兩大惡源的其中一人。我就直說吧，你們有人認為這不可能實現，不想丟了小命的話，就可以離開，回去那個陰暗的街頭苟且偷生，被暴政壓迫。不過，我在騙誰呢，會來到這裡的你們，早就都做好了心理準備吧。」

　　令莉絲訝異的是，這群莽漢們竟然認真地在聽著紫陽花的宣言，而不是喧鬧著要出發砍人。或許他們也清楚這是件嚴肅的事，也或許是他們都笨到相信她說的話。

　　「只要你肯加入，推翻暴政、坐擁金山絕對不是妄想。羅德里格斯承諾，任何達成目標的人，就能帶著委託書回去領賞，兩千席格尼，貨真價實的金幣。要做的就是拿下一個人頭。這是我們最大，也是最後的一票。」

　　底下人群一陣騷動，雖然有些疑問的聲音，但很快就被興奮的情緒蓋過。

　　莉絲和海爾莉猶疑。兩千金幣，任誰都會為此咋舌，但既然是由家財萬貫的羅德里格斯提出的賞金，似乎也並非不可能。

　　兩人理解了紫陽花的盤算。她宣稱的這筆賞金充裕得無論怎樣平分都花不完，再加上暗殺大臣的困難程度，就會消弭單打獨鬥私吞賞金的誘因，讓眾人偏向通力合作。如果崎嶇的路和平穩的路最終都能步向金山，那顯然不需考慮要選擇哪條路。一定會有人想動歪腦筋，但有團隊牽制他們就已足夠。

　　她所謂「利益」的羈絆真能成功嗎？莉絲暗想著。

　　「但同時，我們得先與競爭者廝殺一番。有一群齷齪之徒與官員勾結，企圖要搶走屬於我們的獎賞，而這群背叛者會先嚐到我們的怒火。」

　　更讓莉絲不解的是，紫陽花先前表現得像冷酷無情的幫派老大，而非這站在岩石上如此憤慨激昂，激勵眾人的領袖。不免認為她是刻意為之，甚至樂在其中。

　　「如果你想名留青史，想帶著滿滿的錢袋遠走高飛到南島，或在社會上得到應有的尊重，就該趁現在站出來，這會是你生涯中最接近成功的一刻。小的們，讓我們奪回財寶和光榮！」紫陽花高舉砍刀，許多人也跟著舉劍高聲附和。

　　哈瓦辣順應氣氛一同高喊，穆卡、海爾莉和莉絲則是默不作聲，不讓自己的理智被帶走。

　　在歡呼么喝聲中，莉絲確定了一點，紫陽花頗受她的手下愛戴。不論他們的忠誠是否真心，她都不打算信任這裡的任何人。首領說謊在先，其他人也不安好心。

　　能在今晚活著離開這片森林的人恐怕不多，她得爭取到那名額才行。2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fZFcWaPI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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