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之泉－曉落的眾神之星》 - （四）易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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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你曾經說過，為了我，就是傾家蕩產，也在能接受的範圍之內吧？」琉晞在我耳邊低語道：「那麼，我對你已算是仁慈之至。－－我沒有讓你傾家蕩產，但我已經把你整個人都買下來了，從今以後，你不過是我的所有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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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我一陣吃驚，「什麼？你是怎麼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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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偽造神旨，原本只有死路一條，但我花自己的俸祿，把你一條狗命買回來了。」琉晞說：「雖然你這條命是撿回來了，但身為死囚，你的名字早已自任靈簿中除去，換句話來說，世界上已經不存在你『燕麟』這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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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他一把站起身來，原先被他攙住的我，頓時又硬生跌回僵硬且冰冷的石板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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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天，我讓你好好調養一下。但接下來的日子，你就眼睜亮點，好自為之吧。」琉晞留下一句話，接著便踏出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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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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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醒、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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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富有磁性的男聲叫醒了我，他拍拍我的臉頰，我才漸漸打開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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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是一個黑髮黑眼，左眼下方還帶著奇異紋路的男子，連身上穿的衣服都是黑色的，簡直與地牢的黑暗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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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這個喝下去，會對你的傷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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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藥往我嘴邊灌，我仰頭就喝下去了，還覺得有點甜甜的、涼涼的，不像平常的藥那麼難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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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乖，不愧是我的兄弟，真是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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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跪在板床邊，來回撫摸了一會兒我的胸膛和腹部，我被摸到有點熱熱的，他隨後把我從床上扶起來，「我帶你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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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一起從牢房裡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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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牢裡的燈火黯淡，站在通道兩側的人都向這個一身黑的人行禮，我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不知道是藥效的緣故，還是最近受太多罪，總覺得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只能靠著那個攙扶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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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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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易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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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地板上常見的那個告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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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易滑！不是那個滑啦，是華麗的華。」他都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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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帶著我，一路走過漫長的走廊，經過許多羅馬柱，終於走到一個類似主殿的地方，週遭點了很多大蠟燭，室內飄散一種奇異的薰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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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到了蘇葉神的神像，一個不男不女，接近中性的俊美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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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是和平之神，不過性情愛好戰鬥，真是奇怪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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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華在蘇葉神的面前跪下，燃香祝禱，然後把一搓香交給我，接著，他按著我的頭，強迫我與他一起在神的面前拜了三拜，拜得我很不習慣，又彆扭，雖然不願意低頭，又不得不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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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完以後，易華對著我，正色道：「成事了！你與我，再也分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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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鄰國的王子，本來是來作客的，不過與其說是外交的緣故，倒不如說，我和琉神祭有相同的預感－－神之子要覺醒了，神之子即將改變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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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又說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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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前代歷任的神之子，以及我國歷任的摩拿神代言人無法做到的事情，可能會在我們這一任做到，我們會改變整個天界互相爭鬥、分裂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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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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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我的兄弟，我也是神之子，只是你是蘇葉神之子，我是摩拿神之子，蘇葉神與摩拿神，是兄弟，也是戀人。剛才我們已經在蘇葉神的面前一起結拜了，從今以後，這一生，你我就和遠在天宮的蘇葉神與摩拿神一樣，再也不會離開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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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允准這件事，愛卿們可平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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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聽見一道模糊的語音在大殿中悠悠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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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拜了？就在剛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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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因為我們一起持著香，在蘇葉神之前，心意相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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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華告訴我：「透過交合，蘇葉神與摩拿神，可以重新回復到兄弟神的關係，一直以來，宓憐國與辰甦國之間的關係，都相當地緊張，只要確保兩國之間的友好關係，也就不必開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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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深深抽了一口氣，轉身拔腿就想逃跑，緊接著「碰！」的一聲，我真撞到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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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痛痛痛！」我兩腿開開，坐在地上，揉揉自己撞到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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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這裡才痛吧，都快被你撞成兩節了。」被撞那人沒好氣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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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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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馬上抱了上去，用雙臂環住琉晞纖瘦的身體，把他緊緊圈在自己的懷裡，還蹭了蹭他的身體，聞了一下他的頭髮，「嗯，好香啊，是女孩子的味道！」被琉晞贈予一個白眼，我才指著滿面笑意的易華，「那個人！他想要非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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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哪有說要非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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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的也是事實。」琉晞冷冷地把我的手拿開。「你是神之子，不論你的血統何時覺醒，既然我們知道你是，那麼你該做的事情就只有兩件：一、接受我的侍奉；二、與宓憐國的王子、摩拿神的使者好好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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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只有這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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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只有這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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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嘛！聽起來很輕鬆啊，我還以為全世界的重責大任都落在我身上了呢，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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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說也沒錯啊，因為蘇葉神一旦不高興的話，就會附身到你的身上，對全世界進行天罰喔。所以說，你不覺醒是最好的，一旦覺醒，我們國家跟他的國家都會遭殃的。」琉晞指指曾幾何時已經湊過來的易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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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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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以後還有很多的事，我跟琉晞都會教給你的，畢竟我們也已經不是前代那種敵對的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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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晞的表情冷冷的，至於正在說話的易華，則是兩眼帶笑，那股笑意之中，卻好像不知道隱藏著什麼深意似的，我雖然想要信任他，卻又不敢如此，心中難免有些忌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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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之後，我再也沒有回到牢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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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琉晞的命令之下，我只能終日泡在一種綠色的湯藥之中「調養」，無法離開這座藥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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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晞偶而會掛著不屑的嘴臉，悠悠地走來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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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總是覆著一張面具，他的面容我自然是看不真切，但從他一雙眼裡射出的厲光，我至少能知道，他對我好像有點不屑，可是他又必須要服侍我，因為他是「蘇葉神的妻子」，而我是蘇葉神之子、祂在人間的代理人，根據天界的三從四德，他必須服侍神，也必須服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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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湯藥，叫作『活靈湯』。」坐在池邊，琉晞百般無聊地一邊用手划動著半透明的綠色藥水，向我解釋道：「活靈湯具有相當良好的治癒效果，從癒合傷口、消毒殺菌，到接骨生肉，無所不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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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他一說，我才知道這盆看似噁心的東西，居然有這麼好的功效？我也沒想到琉晞居然會對我這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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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如果是我，就絕對不會想來泡這一池活靈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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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池良藥，正是用上古邪神腸內的殘留物煮出來的。你知道嗎？有些少數民族，喜歡把草食性動物的小腸末段打開，將裡頭的殘留物拿來吃，就是快要化作排泄物的那種，他們稱那叫『百草膏』。而這一池藥，就跟那百草膏差不多。」他話還沒說完，我已經全身發顫，想跳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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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慢。」但琉晞硬是把我壓回池水之中，甚至一個加壓，害我的頭也淹到水裡，不小心喝到一口！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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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晞又繼續道：「你擔心什麼？人家好東西也不是留給你這種人享用的。這一鍋藥，不過用了千分之一的殘留物罷了。你難道以為自己真的在泡糞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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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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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我只好忍住不快，繼續泡在這一池綠色水之中，持續感受著受損的軀體不斷生皮長肉的奇妙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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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琉晞那一臉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我當下心裡便焚上一股念頭來－－等我受傷的身體全好了，我一定要把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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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後，我終於得以脫離那鍋活靈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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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重生的我除了斷掉的骨頭長回去、刀痕與鞭痕盡然消失以外，皮膚既沒有變成綠色，身上也沒有大便味，總之沒有其他活靈湯的副作用。在外頭迎接我的，則是手上捧著一套衣服的琉晞。他很隨便地將一套看似昂貴的白色祭袍扔給我，「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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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遲疑地接下這衣服。「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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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晞挑起眉來，看了我一眼，鄙夷地笑道：「或許你開始犯賤，覺得自己是個禽獸，不配穿衣服，才會問這種蠢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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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罷，就算你穿了衣服，也不過是條狗，那麼你不必換了。」他說著就要抽走我手中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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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連忙阻止他：「不，我很有自知之明。就算我知道自己不配穿衣服，但我也不好赤身露體地出去嚇唬人，尤其是嚇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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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晞聳了肩，「既然知道，就進去換上，看尺存合不合。」他指了指一旁更衣室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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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如他所願，我走了進去，換了衣服出來，對著全身鏡，照了幾次都不太對勁，最後終於忍不住道：「你給我的不是女式的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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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琉晞好像在面具後白了我一眼，「男女終究不都一對眼、一個鼻、一張嘴？有何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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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開我玩笑嗎？」我哭笑不得地說：「穿女裝也有好看或不好看的類型啊。我這種粗野人，就是穿了這種衣服，也不可能會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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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晞這才緩緩道來：「這並不是要你穿得好看用的。你得搞清楚，在這神殿裡，就只有一種人、一種身分－－那便是神官，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人可以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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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知道這些，但……」我看著鏡中自己的裝束，良久難以釋懷，「難道沒有男裝可以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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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神殿裡，男性需得經過層層嚴格的考試才能留下，我就是那極為少數得以留下之人。憑你這豆腐腦，要通過那些考試，難中之難，更何況你早已從國民之列除名，你連哪來的身分證件都成問題，我為了收留你，豈不得大動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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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愈發無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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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晞又續道：「我已經是一名正式神祭，照例來說，我的身邊要有一名貼身的女神官來服務與張羅我所需求的一切。從今以後，你便擔當這職務，而你沒有推辭的權力，因為你的生命、時間以及自由權現在全都是我的所有物，而你唯一的報酬就是你那條還能留存的命，這樣，你有異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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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我有異議……」我無力道：「我能反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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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說憑你這豆腐腦，根本不可能去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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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晞理所當然道：「我好心告訴你罷，其實對這種祭袍而言，男女的樣式還不都同一個打版出來的？你穿男的就跟穿女的沒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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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說的同時，曾幾何時，琉晞的懷裡多揣了一張頭紗。他替我安了上去，再放下那層薄薄的白紗簾，此物竟毫不影響我的視線，而且也沒有重量感可言，有戴著就跟沒戴著的感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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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才摸了摸頭上的那層薄紗，立刻就被琉晞喝住：「這張頭紗可是護身符，萬萬不可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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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當下表現出一個不懂的模樣，琉晞又道：「我在頭紗上施了咒，這樣子你才不容易被外人認出是個男人。神殿裡很講究貞潔，任何男性混雜進來，都是大罪一條，你可別把命輸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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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我只有把琉晞的提醒聽進心裡，好好記著，就怕小命不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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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我已經不說話了，但是琉晞又瞥了我一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覺得這樣穿很屈辱，對吧？可是比起從小被當成女人來養育的我，這又算得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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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琉晞看我的眼神又變得有點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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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琉晞撇了頭，就要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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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這偌大的神殿裡，隻身一人，無依無靠，唯一認識的人還是一個討厭我的人，唉，未來可真是前途多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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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我沒有其他選擇，只好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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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走廊上，不時有其他女神官經過，然後向琉晞行禮。她們身穿的白色衣服都與我身上這套相同，唯一不同的一點，只有我的頭上多了一層頭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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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琉晞絆了我一下，害得我差點要踩到裙擺，跌倒在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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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晞撈了我一把，在我耳邊低語道：「你看到了吧？這些女神官的儀態都很優雅，為了避免日後被拆穿，你現在就該好好向她們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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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為什麼我就非得要向她們學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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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在不久之前，我還是個成天在街上鬼混的自由人，雖然胸無大志，也沒什麼地位，但至少自由，而且也不用整天到晚提心吊膽的，擔心自己是個女裝變態的事情被識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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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你這種沒有能力改變天運的人，就該好好順應，才不會吃太多苦頭。」琉晞又冷冷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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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以不要再說了嗎？你這樣讓我很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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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我忍到一個極致，快要大動肝火的時候，在白色的走廊另一端，走來一個自在的黑色身影，看上去與四周環境極為不相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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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的靴跟踏在大理石地板上，腳步的迴音特別明顯。而他走得當真是又緩慢又輕盈，雖然穿得一整團黑鴉鴉的，優雅程度卻毫不輸給方才經過我們身邊的女神官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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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是神之祭司大人，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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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來到走廊的中段，那人逕自站到琉晞的面前，攔住琉晞的去路。怪了，神殿裡不是男性止步嗎？在這裡不就是個活生生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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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晞點了點頭，配戴著面具的臉看上去顯得特別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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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緩緩開口，低聲道：「貴安，摩拿神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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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身全是黑的，除了一頭墨黑的髮以外，把身體包得密不透風的，穿著全黑的禮服，皮帶把腰束得很緊，對襟排扣的設計，暗色系多添了幾分沉穩的氣質，給人一種紳士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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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在我打量這個人的時候，原本應該在跟琉晞說話的他，好像往我這裡瞄來一眼，甚至還對我淺淺地笑了一下，讓我覺得心頭亂麻一筆的。我連忙低下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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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光間，我見到他的左眼下方有一行奇異的黑色紋路，線條極細，乍看之下像是用眼線筆畫上去的，然而貼在皮膚上像是刺青，渾然天成之感又像是天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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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華有禮了。」那人深深鞠躬道，他後頸還有一截長髮自肩膀後滑了下來，我才知道原來他是長髮，乍看之下只像是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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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覺到琉晞微微改變了呼吸的頻率，而後，琉晞也笑了一聲，躬身回禮，「請別多禮，你我在神的國度，有各自的地位，沒有高低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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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這令人如沐春風的溫和有禮的態度到底是打哪來的？剛才他和我說話，全然並非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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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祭大人微言大義，易華深深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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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燕麟，雖然穿著不一樣的衣服，但是你看出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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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聽得見他呼吸的頻率，知道是他，這樣穿很可愛呦。」他笑著，似乎是在說我的事，但他沒再看我，我也不敢抬眼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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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麟忘記你了嗎？」琉晞瞥了我一眼，接著對他說：「為什麼一直用那種陌生而膽怯的眼光打量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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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上次結拜過，蘇葉神以他的精神為食糧，他才剛覺醒，自己的力量不夠強，被神吞噬以後，就忘記了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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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一天，蘇葉神完全取代了他，也許他弱小的精神，就這麼在宇宙間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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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此之外，我唯一能確定的，就是我和燕麟會變得更加親密，因為我們之間的牽絆已經被確立了，蘇葉神會把祂的力量輸入燕麟的身體之中，使神人之間獲得全然的連結。他與蘇葉神有連結，就是與我有連結，我們對彼此的感覺，會越來越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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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他再次鞠躬，道：「接下來還有公務纏身，恕在下無法與神祭大人再多討論一番，來日希望能再與您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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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晞說：「貴賓不是要在本神殿佇留一段時間嗎？碰面的機會看來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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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華點點頭，道：「在下會很期待的。謝謝神祭大人的指教，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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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琉晞回道。於是兩人再次擦身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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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頭望著易華，就見易華也望著我，他駐足對我笑了笑，揮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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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我們都已經距離那位全身黑漆漆的人有一段距離了，我才問道：「……琉晞，難道你對每個人都這麼客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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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晞居然對我嘆了口氣，好像在嘲笑我的愚笨，這才緩緩答道：「我有這個權力對其他人發號施令，包括你，但是對那個人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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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意思？」琉晞剛才不是稱呼易華為「摩拿神的使者」嗎？就我所知，摩拿神也不過是另一個宗教罷了，難道他教的使者就重要到這個程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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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晞又看了我一眼，這次似乎不是嘲諷，眼底卻又多藏了幾分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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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後也會知道的。那個人，跟你，跟我，都脫不了干係。我們一生，註定會糾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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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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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早上，我就開始了身為神祭大人的隨從，必須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去找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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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麟，以後你每天早上都必須比我還要早起床。你必須要到圖書館裡，為我找齊今天研習的書，這是你的工作內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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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琉晞這麼道。我當然立刻向他抱怨道：「你不是常罵我笨嗎？你明知道我笨，還要我去做找書這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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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種學說叫作『用進廢退說』，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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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晞打了一個呵欠以後，悠悠道：「長期不使用的器官，會退化也是理所當然的。儘管這個學說並不全然正確，但我覺得將它用在人類身上，大多數時候都很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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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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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意思是，你的腦子已經太久不曾使用了，以後就讓你去動動腦，才不至於大腦退化。」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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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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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在我的口才與智慧都不如琉晞的情況下，我只有接受這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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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撇開用腦的問題，這個工作現在對我的第二個困難點，在於清晨的神殿實在是有點令人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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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平時，在明亮的神殿週遭，不斷有女神官來來往往，三三兩兩結伴聊天，或是一起抱著書走路之類的，偶而還能看見其他神官在花園裡灑水澆花，一片聖潔安穩的氣息，看起來就是個安祥的小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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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現在呢？天色仍昏暗不明，空曠的神殿裡，毫無光線可照路，而且只迴蕩著我一個人的腳步聲。孤獨、以及陌生感恐懼感同時升上心頭，真是說有多可怕就多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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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官小姐，晨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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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上，忽然有人從後頭叫住我，讓我嚇了一跳，都彈起來了。我只覺一陣丟臉，愣愣地轉過頭來，居然連一個人都沒有看到！見鬼了，那剛才到底是誰在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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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再仔細一看，終於有一個人影隱隱地走了出來，而他身上的衣服顏色居然與週遭的黑暗合而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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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想也知道，在這神殿裡也只有一個人會穿著全套的黑色，就是昨日才剛與琉晞見過面的易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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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琉晞說過，這人是個很重要的人，我也不敢馬虎了。我吞了幾口口水，潤濕乾澀的喉嚨，「晨、晨安，王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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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不是神祭大人身邊的隨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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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靴跟踏地的聲音靠近，易華往我這裡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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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到我面前，我還必須要抬頭才能看著他，他比我高了大概半個頭。頓時，身高不如人的自卑感，如海水倒灌般朝我心頭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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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你真高呢。難怪身材看起來很修長。」易華卻如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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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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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開始聽到這句話，我還以為他在諷刺我的身高，但是對方根本沒有這麼做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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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不是琉晞，只有琉晞才會一直找機會罵我吧？所以我只有安下自己的懷疑心，吃吃地道：「大人太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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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華見到我的樣子，卻笑了出來，這次的笑卻與上次對琉晞的笑有些不同……好吧，事實是我「覺得」他在嘲笑我的憨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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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以為神祭大人身邊的隨從會比較好說話，想不到反而是神祭大人本身比較健談呢。可是你並不需要緊張啊。」易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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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我跟琉晞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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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我要告訴他真相，說琉晞其實只是在客套他、呼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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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別了，雖然我不是很喜歡琉晞，但別人不可能會討厭琉晞，所以我還是該給他留點面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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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長吁了一口氣，說：「請易華大人不要浪費時間與我這種卑微的人說話、我看您的樣子也像是有目的地，您就先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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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華依然笑著，笑得讓我看不出他的心情究竟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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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還是不記得我嗎？明明我們是最親近的人。我難道要一直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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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我，細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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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全身忍不住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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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沉吟了一會兒，才道：「在下失禮了，請神官小姐不要將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他向我輕身鞠躬，便朝前方走去，走得依舊是上次那樣，緩慢而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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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會想起我的。」背對著我，他說：「蘇葉神會讓你想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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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目送他遠去，接著，為了與他拉開距離，我不得不走得更慢。但是都已經走過一段漫長的距離，易華的前進方向還是與我完全相同。我不由得喊住他，道：「易華大人，不好意思，可以打擾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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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而易華毫不驚訝地緩緩轉過身來看著我，好像早就知道我一直跟在他後面似的……那我剛才走得這麼慢，把距離拉得這麼開，還走得躡手躡腳的，到底有什麼意義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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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問您要去哪裡？」我不由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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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華想了一下，這才道：「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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