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毒蓮．卷一》溫柔公子的殺人魔白月光 - 【第一卷】 46：百蟲后1

　　沈玉芊繞開戰局走向小南，包千從緊跟在後，讓沈玉芊恰巧將自己與混戰的俠士們隔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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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能聽見群聚到大堂後方的百姓們正在驚叫哀號、孩童哭哭啼啼、老者不知所措──他們之中，不知有多少人已經身中蠱毒，隨時可能淪為歹徒作惡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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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小南立在一根樑柱旁，環顧大堂、神色呆滯，幾乎像是不曉得眼前的亂局，正是肇因於自己。沈玉芊走近，一把擰住她的手腕，痛得小南眉頭一皺、驚叫出聲，困惑的臉上多了幾分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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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千從本想快步跟上，卻驟然停下。他的眼角餘光瞥見一物自混亂的戰局中噴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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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一柄小匕首。匕首落地之後滑了數尺，停在小南和沈玉芊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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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戰況膠著混亂，稍有不慎都可能被波及，得更加留心才是──包千從如是想，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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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沈玉芊大喝，粗魯地將對方纖細的前臂扯到自己胸前，「秦魅人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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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魅……是秦客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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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這番突如其來的舉動，只令小南看上去更加一頭霧水和驚慌。對此，包千從忍不住嘆了口氣──無論如何，眼下的情況也挑剔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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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不快從實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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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南姑娘！」他趕在那名侍女呼救之前打斷沈玉芊，同時輕輕壓下她高舉的手，示意沈姑娘別太招搖，「指使妳誣陷我和簡姑娘的人可是秦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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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畢，小南那雙慌亂的眼才從沈玉芊身上移開。當她察覺包千從的時候，表情竟流露出一股莫名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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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知對方不大可能老實，可即便如此包千從也想先捉住小南的注意，除了方便套話，更是不想讓她大呼小叫引起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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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如此，先拋出一個看似能靠謊言周旋的問題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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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知，小南的反應卻和包千從的預期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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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忽然面露喜色，「包公子！怎會如此？諸位大俠怎麼突然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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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千從皺眉，本以為對方會有更高明的狡辯之辭，豈料竟只是裝這種顯而易見的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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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當然不會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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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簡姑娘救妳性命，姑娘非但不知感恩，還反過來設計我倆，究竟居心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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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南不明白公子的意思……」那侍女又一次露出狐疑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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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千從吸了口氣，壓下煩躁，揚起半邊眉毛質問道：「姑娘休要裝瘋賣傻，他們便是聽妳妖言惑眾才會兵刃相向，事到如今還想開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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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小南支支吾吾，臉上寫滿困惑與驚恐，「公子冤枉！我方才聽你和柯道姑辯論時，不知怎麼地忽然犯睏，等回過神來場面就已亂成一團……究竟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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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道姑辯論？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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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千從瞇起眼想試著看穿小南的意圖，他開始懷疑對方只是想拖延時間；一旁的沈玉芊也鬆手，五官因疑惑而糾結，但顯然也逐漸發覺事情另有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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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樓主人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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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小南伸長脖子東張西望，似乎真的在找人，「樓主剛才還在大堂，也許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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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等對方說完，包千從赫然聽見空氣中一聲嗡鳴，朝自己逼來。他趕忙跳開，但見一柄墨色氣劍飛過自己原先站的位置，撞上大堂的木牆後迸發，留下一個人頭大小的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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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扭頭，看見柯道姑的師弟，魏道長。那人似乎對招式被閃過頗感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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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書生！你扯的謊都被揭穿了，竟然還想對小南姑娘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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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千從一語不發，直勾勾地回望那名愚痴之徒──在他背後，齊瑄和許修嚴仍在與其他俠客苦戰。有兩、三人似乎已被齊姑娘擊敗，正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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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來是中毒了吧！包千從本以為會有更多人遭到齊瑄毒手，他不由得有些慶幸：看來許大哥為了制止她，確實拚盡了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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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小南身旁的沈玉芊也回過頭，面色驚慌愣在原處、毫無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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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作是木有知肯定早就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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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千從低頭，看向地上一物：是那柄稍早落到三人附近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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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彎下身拾起武器，看向魏道長和他身後如火如荼的戰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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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道士似乎不大在意包千從的舉動，大抵是並未將自己放在眼裡。他胸有成竹，朝著侍女喊話，「小南姑娘放心！貧道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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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還沒說完，包千從忽然將匕首朝他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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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再漫不經心，魏道長終究是習武之人，向後一躍、輕鬆躲過飛來的刀具，同時在臉上勾起一抹得意的嘲笑。殊不知還沒落地，他便被一股巨力猛然撞上──是另一名正在閃躲繩鏢的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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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身材幾乎和重劍癡一般魁梧，魏道長像是一顆丟上岩壁的小石子般被彈開，一個踉蹌仆倒、面門「碰」的一聲著地；撞開他的俠客也重心不穩跌坐在地，恰巧躲過橫掃而過的鏢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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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千從瞧了道士一眼，那人匍匐在數尺之外，看上去頭暈目眩。他不住冷笑──這便是粗心大意沒注意戰況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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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千從轉身，看見沈玉芊獨自一人站在樑柱旁，又大又圓的雙眸盯著自己，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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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這有什麼好驚訝的？那道士既輕敵又遲鈍，算準時機、稍加誘導就會中計，不該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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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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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姑娘。」他冷聲道：「小南姑娘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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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對方這才發現那名侍女已然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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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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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罷了。」包千從又一次強迫自己忍下煩躁──不知怎麼地他突然有些同情李御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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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側耳傾聽，想找出小南的去向，或是任何能用來順藤摸瓜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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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些亂七八糟的雜音之間，包千從捕捉到某種格格不入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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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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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他也發現始終存在於大堂另一端的人群聲有了微妙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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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千從回頭，但見擠在一塊的百姓中，有不少人發生異樣：有人抱著肚子喊疼、有人目光呆滯望向遠方、有人蹲下身子打著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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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皺眉，想起小南方才的辯詞：那姑娘說她突然犯睏，回過神來場面便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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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公子，咱們現在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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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千從不理會沈玉芊的探問，閉上眼想確認鈴聲的來處：那串細碎的鈴聲並非發自大堂中，而是源自他方，可仍是在官府內的某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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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息過後，他睜開眼命道：「沈姑娘請隨我來，順便替我解答幾道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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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千從又一次想起小南辯解的模樣，仍舊想不通對方為何要撒那種毫無說服力的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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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真的只為拖延時間？還是說另有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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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太多無從確定之事，他甚至不清楚找去鈴聲的來處，是不是真能逮到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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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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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葉天命的蠱屍翻越官府正門，落在自己和李御飛之間的那剎，木有知的心緒一陣激昂，幾乎亂了她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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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區區死屍，怎麼還能有這般魄力？看著那張陰森卻俊秀的臉，木有知總覺得在了無生氣的眉宇之間，仍存有一絲英姿煥發的神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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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寬廣的前庭內，火盆劈啪作響。焰光環繞，將三人的影子交集在了一起。在黑炭燃燒的氣味底下，木有知好似嗅到了即將瀰漫於此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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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大腿才被輕羅刺傷，怎麼想都很難同時對抗這對師叔侄。可另一方面，葉天命的到來，也替自己送上此行真正的目標：百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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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為何選在這時現身？如何是好？要先全心退守，等毒性快失控的時候再以破雲掌將他倆一網打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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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這，包千從稍早在後院耳提面命的樣子，閃過木有知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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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再用破雲掌了。那招確實威力驚人，可姑娘每每運使，皆是於毒性漸趨失控之際，等出完招，內功便如脫韁野馬莫可遏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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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說的確實有理，可本姑娘還有別的選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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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有知苦笑，甩動左腕備戰，卻看見出人意料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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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御飛左手舉劍，刺向劍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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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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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使有輕羅加持，這一擊畢竟不是慣用手所使，被葉天命以長劍輕易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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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對李御飛的行為頗為不解，木有知也沒放過這個機會，大袖一揮將鐵蠶絲甩向葉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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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下一息，卻發生更令她摸不著頭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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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御飛抬起甫被撥開的奇劍，「鏘」的一聲替師叔的蠱屍擋下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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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有知見狀眉頭一蹙，這人究竟在幹什麼？為何既要殺人，卻又要救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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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沒來得及多想，葉天命手中的長劍，已挾著殺氣來到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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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有知側身閃避、正欲跳轉逃開，右腿卻猛地傳來一陣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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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妙！──她咬緊牙根發力，將自己從劍如風身邊帶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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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劍自木有知眼前掠過，若她剛才真被腿傷拖延，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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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落空，劍如風的武器也沒作片刻停留，而是逕自揮向他的身側，擋下李御飛的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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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有知因而有了拉遠距離的餘裕，瞇起眼睛看李御飛鍥而不捨地再次出擊。這次她能肯定：無論那人的招式再怎麼變化，最終全是衝著葉天命的頸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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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讓李御飛的動機更加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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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木有知瞥見一道黑影自大門頂端墜落，伴隨著撞擊和碎裂聲觸地。她定睛一看，是個身著布衣的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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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蠱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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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婦人的蠱屍站起身來，開始搬開堵在大門前的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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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有知內心一凜，朝蠱屍揮出暗器，卻瞥見長劍的劍尖從眼角餘光處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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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趕忙收招躲開，腿傷再度發痛，好在這回木有知早有準備，絲毫沒受疼痛影響，順利逃過一劫。可暗器卻也因此行百里半九十，沒能傷及搬貨的蠱屍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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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如風面無表情地看她，頭上的百蟲心閃著妖異的紫光，幾乎像是沾染邪氣，與兒時回憶中由四姨配戴時的模樣判若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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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眨眼，葉天命又開始與追來的李御飛纏鬥。木有知再次觀察那人的動作，發現李御飛麻痺的右手似乎逐漸恢復──原先低垂的手臂開始能配合他的架式微微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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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瞥向長廊，楊鳴仍舊靠坐在牆邊，摀著冒血的側腹喘息……他替木有知短暫廢了李御飛一條手臂，卻也付出相應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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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怎麼辦？她本想在李御飛右手復原以前和他分出勝負，可眼下若是少了此人從旁干擾，右腿受傷的自己真的能夠在葉天命手下存活嗎？反之，若是先除掉劍如風再對抗恢復如初的李御飛，恐怕也不算明智。又蠱屍們的意圖如今再明顯不過了，如果繼續拖延，直到官府門戶大開，後果肯定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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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先殺誰？葉天命還是李御飛？抑或是得先阻止正在開門的蠱屍？她一面糾結，一面躲開劃過身前的輕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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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慮、煩躁侵擾木有知的思緒，面前的葉天命和李御飛又輪番糾纏，害她疲於應對，難以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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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彷彿是老天在嘲笑自己不夠果斷，「碰」的一聲，又有新的蠱屍摔進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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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情勢越發刻不容緩，木有知忽然心生一念：倘若包千從也在，是不是就能幫我看出絕處逢生的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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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住冷笑，對此嗤之以鼻──他就是在這兒，恐怕也只會淪為令我分神的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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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神的累贅……我究竟是多放縱，才會允許一個素昧平生、相識不過一夜的傢伙成為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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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有知自嘲，又一次將暗器甩向門口搬貨的蠱屍，卻被長劍中途攔截。她趕忙跳開、免遭反擊，感覺經脈中的毒與心底的煩躁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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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木有知才發覺：不知何時開始，就有某種瑣碎、尖細的噪音在耳邊迴盪──她總覺得那響聲似曾相似，卻又毫無頭緒，只是雪上加霜地讓自己更加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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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牙一咬，努力不被惱人的噪音和手忙腳亂的混戰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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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修嚴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才會為了一個來路不明、初次見面的姑娘與一票正派人士兵刃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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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燈影搖晃之下，周遭一片渾沌、殺意四起、尖叫聲不絕於耳，而自己被捲進漩渦中心，一切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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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像是倒流了幾個時辰，回到百寶筵上他與眾賓客切磋之際，自己為求一戰而刻意出言不遜挑釁眾俠士，戰意高昂之下恨不得一次得罪所有人，讓他們全都一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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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許修嚴算是如願以償，卻諷刺地感受不到一絲喜悅──光是想不被這團混亂吞沒，就讓他費盡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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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劍開闊的劍身逼開一名手持短刀的女俠，許修嚴控制了出劍的力度，好確保不會重傷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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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知，他才要收招，便看見繩鏢的鏢頭閃著寒光，筆直襲向那位被逼退的女俠。許修嚴心中一急，鬆開持劍的右手握住飛過眼前的長繩，奮力將之扯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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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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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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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吼，對方卻充耳不聞，甩動繩鏢另一端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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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修嚴只好暫時放下嵌入地面的劍，轉動右腕把繩子捲上結實的臂膀，將手握繩鏢的齊瑄拉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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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姑娘，咱先好好……」話音未落，齊瑄突然回身、仰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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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始終一派輕鬆、遊戲人間的表情，如今只剩猙獰。紫黑色的血絲牽在齊瑄嘴角，與另一邊毀她容貌的那道刀疤相稱，將這張臉弄得更為怵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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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修嚴低下頭，望著對方的面容，頓時失語──齊瑄幾乎貼在自己胸前，近得他能感受到對方因打鬥而炙熱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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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如稍早齊姑娘與柯道姑衝突時，他又一次覺得：那張母夜叉似的臉蛋確實難看，可這次，卻多了某種莫可名狀的異樣，在許修嚴的胸中隱隱騷動，擾亂他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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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只發生在眨眼之間，齊瑄硬是從扭曲的五官中，擠出一抹熟悉的壞笑，接著便轉身甩手──繞在許修嚴臂上的繩子像是有了生命，如放過獵物的毒蛇一般鬆開，隨後又張開毒口咬向下一個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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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姑娘！」許修嚴大吼，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繩鏢劃破一人的咽喉，鮮血飛濺而出，留給自己一陣後知後覺的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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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大哥……」還未回神，齊瑄甜美的嗓音如鬼魅作祟一般鑽進他的耳裡，「因為你是個有趣的人，人家一直挺喜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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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修嚴瞪大雙眼，看著齊姑娘的笑顏不自然地發顫，他終於察覺：那張可怖的臉皮底下，似乎藏著更加醜惡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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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可千萬不要變無聊，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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