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毒蓮．卷一》溫柔公子的殺人魔白月光 - 【第一卷】 49：百蟲后4

　　秦魅眨了眨眼，看見天命哥將那自稱「簡姑娘」的人擊落，便命令該處的百姓將她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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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命令蠱蟲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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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蟲子嘈雜的聲音充斥整片前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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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蟲鳴，而是蠱蟲們的思想、情緒……這些支離破碎的耳語透過百蟲心，流入她的心神──聽上去既像牙牙學語的嬰兒，又像是神智不清的老翁，即便習以為常仍舊難免覺得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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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只如此，秦魅也能聽見官府外的蠱屍，正滿懷焦慮地塞在大門口……要是她想，甚至能聽得更遠，聽見分散於整座浣城的所有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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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其中最為顯著者，正是在這座山城另一端，秦客樓中成千上萬她悉心培養的蠱蟲，正隱約發出陣陣嗡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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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俄頃，中蠱的百姓們已牢牢制住那位「簡姑娘」，秦魅讓扶起自己的魁儡鬆手，腳心隔著軟底絲鞋，感受到結實的地面，朝庭院中央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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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蠱屍不同，普通的中蠱者操縱起來十分不便，不僅能執行的指令較為單調，連駕御的方式也很麻煩──秦魅必須小心翼翼，利用恰當的指示刺激蠱蟲，才能使宿主受到相應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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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有百蟲心的輔助，這也絕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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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剛才卻做得完美無缺、令人滿意，幾乎和師父一樣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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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魅微微勾起嘴角，官府……不，整座浣城都屬於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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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這兒，秦魅不由得打了寒顫──她不只成了那個自己最恨的女人，甚至還對此引以為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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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有什麼比這更可悲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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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之中，已被制伏的李御飛、沈玉芊在中蠱者的壓制下起身，秦魅讓魁儡們將二人送上前來；而那來路不明的簡姑娘，也被好幾名百姓抓住手腳，半跪在地，鮮紅的血順著她的前額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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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還不夠──方才那人殺勢凌厲的模樣閃過秦魅眼前。她透過百蟲心向天命哥發話，愛人的殘骸便朝那姑娘走去，以劍尖抬起手下敗將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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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簡姑娘只是冷著臉瞧了天命哥一眼，便將目光轉向自己，似是情緒毫無波瀾，或是早已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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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直接殺了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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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那姑娘的招式似乎能輕易除掉蠱蟲，既然如此，她便值得秦魅好好盤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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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那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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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視線邊緣，天命哥的師侄們已被押送至她面前，二人皆被卸除武器，不只手無寸鐵還都受了傷；那簡姑娘則遠在靠近長廊入口的位置，秦魅皺眉，發現原先坐倒在那附近的雲中門弟子楊鳴已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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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那人的傷勢不輕，不可能造成任何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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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讓百姓將李御飛和沈玉芊壓下，待二人掙扎無果、雙膝跪地，才將視線移到他們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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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兩個都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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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秦客樓中二人巧遇之際，秦魅便一眼認出沈玉芊那雙又大又圓、稚氣未脫的眼睛；而現在，她也在多年之後第一次近看李御飛。當年的青澀少年雖說已長成一位玉樹臨風的公子，那雙星目卻仍是熟悉，甚至可說和他師叔有幾分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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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飛，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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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沒有回應。和心神不寧、別開視線的師妹不同，李御飛一貫冷靜的臉色，此刻正因難以壓抑的怨怒而顫抖、眼中滿是憎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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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魅見狀，竟有一些感傷──這兩位天命哥和自己曾經最為親近的晚輩，久別重逢後竟已形同不共戴天的仇家，千里迢迢跑來浣城，就為了取她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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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四人出遊，天命哥指導兩位師侄練劍，自己則在涼亭下替他們泡茶、準備點心的畫面歷歷在目，卻也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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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們不過是依門派的命令行事、因長輩們的說法而錯怪自己……秦魅真的能夠怪罪他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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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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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太歌派的人只因自己是蠱仙弟子，不問曲直便要殺她，縱使葉天命及時趕回來澄清，也一口咬定他是受到蠱惑……如今，李御飛和沈玉芊亦是如此，自以為是、未曾考慮過其他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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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底下沒有半個正派人士會為我設身處地，那我又何苦要委屈自己，只為替他倆開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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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誰讓你們來的？」秦魅揚起眉，語帶不屑，「是你師父那個小人？還是趙長修那個老不死？」

　　她刻意出言不遜，嘴上還掛著一抹譏誚的笑，想藉羞辱二人的師父和師祖刺激李御飛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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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御飛聞言雖是咬牙切齒，卻仍未開口，只是瞇起那對怨恨的眼，目光開始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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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在想什麼秦魅心知肚明──李御飛生得一雙視力極佳的「天眸」，就是在這看似絕望的處境，也未必不能瞧出扭轉乾坤的端倪，出其不意取自己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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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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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扭過頭、看向大門，該處的障礙早被清得一乾二淨。起心動念之間，門閂便被庭中的蠱屍取下，門板猛然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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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映入眼簾的，是數以十計的蠱屍，疊成一座小丘壓在門外。人堆在開門的瞬間失去依傍而垮下，蠱屍們湧入庭中，猶如猛然爆發的山洪，令本就擁擠的前庭越發水洩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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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魅微笑，頓時明白天命哥和那幾具負責開門的蠱屍，究竟是如何通過難以逾越的大門：他們是先讓別的蠱屍在門前疊羅漢，再踩著人堆跳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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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次，她心生疑慮：即使配有百蟲心，區區蠱屍真能做到這種程度嗎？還是說天命哥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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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魅斬斷這絲愚昧的猜想，她早該習慣別再癡人說夢。更何況，這也並非眼下應當操心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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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見李御飛目瞪口呆看著破門而入的蠱屍們，眼中原先的不屈不撓，瞬間轉為純粹的不甘──當數名蠱屍取代普通的中蠱者，制住自己和師妹，他也終於束手無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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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一旁的沈玉芊則是早已紅著眼眶、無助地看向師兄，同樣毫無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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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魅不住冷笑，引導更多蠱屍走進庭中，命令其中幾具接手天命哥盯住簡姑娘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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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人的武功太過危險，與其讓天命哥以身犯險，不如讓其他無足輕重的蠱屍來看守──縱然只是一具毫無神識的人偶，那仍是她所愛之人無可取代的殘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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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蠱屍終於填滿中蠱者之間所剩無幾的縫隙後，葉天命的蠱屍才自人群之中漫步而來。秦魅彷彿看見回憶中他風流倜儻、迎面走向自己的景象，忽覺一陣鼻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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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人偶終於在她身邊停步，秦魅終究還是按捺不住，抬手撫過心上人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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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好不容易切斷的妄想，再度於她耳畔低語──會不會除了肉體殘軀和一身絕世武藝，葉天命還留下什麼其他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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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始終沉默不語的李御飛，卻在這時開口，打斷秦魅的癡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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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盯著師叔的蠱屍，語氣因壓抑而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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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魅，妳把我師叔害得這般死不瞑目……究竟圖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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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她本該能夠不以為意的誣賴，此刻卻化成一根細長的尖針，直直扎進秦魅心底那從未癒合的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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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瘀其中、腐敗發臭的壞血，於是一口氣噴濺而出、莫可遏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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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飛，你弄錯了。」她轉頭瞪向李御飛，故作開懷露齒而笑，淚水卻自發酸發脹的雙眸奪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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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皺眉，似乎對秦魅的反應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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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哼笑一聲，接著反手甩了李御飛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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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前庭。沈玉芊在蠱屍手下驚呼掙扎，可挨打的李御飛卻像麻痺一般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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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魅突然想笑，淚水卻反倒潸潸而下、哭得更加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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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你師叔害成這樣的可不是別人，就是你。」她強迫自己擠出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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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孰料越是發笑，淚水卻越是潰堤不止，像是受了重傷還逞強行動那般，將她的傷口越撕越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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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魅不難想見，自己的模樣大概瘋癲得可怕──李御飛聽了這沒頭沒尾的指控，竟沒有反駁，只是繼續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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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正是你向你師父通風報信，說在我的頸子上瞧見傷疤，不是嗎？」她抬手，撫過自己後頸那道淺疤，忽覺頭皮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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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裡頭曾有師父親手種進去的蠱，用以支配秦魅的身子。蠱蟲最後被劍如風以輕羅取出，換來自己的自由之身，也連帶取走她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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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那顆情真意切的心終究是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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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御飛默不作聲，一雙星目卻逐漸回神，瞇眼回望秦魅──他確實記得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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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太歌派的人說我對劍如風下了迷情蠱，好利用他來為蠱仙報仇，順便毀他清譽……」秦魅說著，自己都感覺好笑，為什麼這些人能如此是非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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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稽之談，正是有我這魔教妖女傾力相助，葉天命才能殺死蝶蝶兒。那女人死我高興都來不及，為何要幫她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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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御飛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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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為僅憑一把輕羅，劍如風真有本事單槍匹馬深入蜀地魔窟，取蠱仙性命嗎？若非有蝶蝶兒的徒弟領路，他怕是連蠱仙的真容也見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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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豈有此理！我助你們正派除掉一大禍患，卻遭你師父他們恩將仇報。天命哥和他們大打出手，也只為護我周全……如今你居然還有臉拿他的下場向我興師問罪？可笑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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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雙柳眉緊皺，想讓對方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麼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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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御飛聽罷一陣沉默。頃刻以後，他才出聲反問：「若真是如此，妳為何不一開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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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魅毫不留情地打斷他說：「我和你師叔就是清楚，太歌派那幾顆冥頑不靈的腦袋，不可能相信魔教弟子也有改過遷善的一日，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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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確實如此，你師父他們即便聽了真相，也堅持己見、執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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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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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師叔分明讓你別多嘴了！你為何還要多管閒事，害我和天命哥天人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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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她以外，庭中再無第二人出聲，那句顫抖的質問因而顯得字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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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只如此，似乎是受自己影響，放眼望去，庭中的蠱屍也好、中蠱的百姓也罷，竟都無聲地在發抖──好似秦魅的情緒不由自主地從百蟲心中散發，刺激了庭院裡的蠱蟲，令牠們同樣激昂。

　　對此，李御飛啞口無言，只是雙眉深鎖，顯得手足無措；在他身邊的沈玉芊亦然，臉上全是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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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為何，這卻更令秦魅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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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一個絕頂聰明，卻又惡劣至極的主意，如孵化的蠱毒一般於她腦中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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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魅轉身，走近沈玉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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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淚終於流乾了，笑顏也早就僵硬不堪，可心思卻反而轉得飛快。蠢蠢欲動的蠱蟲們流入腦中的耳語，也顯得浮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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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玉芊正在哭。自己剛才那番自清之詞，她相信了嗎？是否正在為此懊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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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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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他們也未曾將心比心，考慮過自己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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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魅抬起左手，身側一名蠱屍便朝自己走來，將下頜放上她纖瘦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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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玉芊、李御飛都在看她，連天命哥的蠱屍，也緩緩走來身旁，面無表情地望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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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要做什麼？」李御飛問，語氣帶著一絲藏不住的慌張。他開始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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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魅不予理會──這小子一定早就猜到了。

　　蠱屍的四肢開始抖動，接著如發了羊癲瘋一般渾身抽搐，可下巴依舊好好依在她掌上，數息過後，有什麼東西自蠱屍的口中竄到秦魅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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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東西乍看之下形似一條白色蜈蚣，頭卻成錐狀，身軀還比蜈蚣更長。不只如此，牠周身長滿潔白的細毛，毫毛上沾溼著蠱屍的體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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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蠱屍隨即倒地、一動也不動。沈玉芊驚聲尖叫，也開始掙扎，一雙圓眼只剩驚恐。秦魅一把掐住她的臉蛋，捏開那雙發白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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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你記住，你師叔落得這等下場是你害的……」秦魅扭頭瞪向李御飛，笑顏逐開──她記得嘴角那抹弧度，是蝶蝶兒穿著她時慣用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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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今日之事，也是你害的。」說完，秦魅將左手舉到泣不成聲的沈玉芊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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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魅！既然妳說是我害的，那便衝著我來！」李御飛大叫，幾乎吼破嗓門，青色的真氣自其周身蒸騰。他不斷反抗，卻被好幾具氣勁充沛的蠱屍死死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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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從未見這孩子如此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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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害我所愛之人死不瞑目、淪為一具空殼，若我只傷你一人，那豈不是太便宜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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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李御飛的吼聲化作近乎崩潰的懇求，「我不曉得師父他們是從何得知，可我對天發誓通風報信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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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魅不理他，逕自向掌中的蠱蟲發號施令。蠱蟲卻反常地抗命，在沈玉芊的嘴前裹足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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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怕是她抹了驅蟲香的緣故，才讓蟲子如此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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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玉芊哭得梨花帶雨，被捏起的嘴中吐出陣陣哀號，即便不成字句也聽得出是在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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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手！」李御飛放聲嘶吼，一雙星目竟也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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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魅稍稍停頓，感覺彷彿是有人在冥冥之中阻止自己鑄下大錯、要她回頭是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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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時，葉天命的蠱屍忽然鬼使神差地朝秦魅湊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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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瞥向他，竟在愛人的眉宇之間看出一種若有似無的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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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魅於是低頭看向掌中形貌駭人的蠱蟲，深吸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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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她對這一切視若無睹，全神貫注驅使百蟲心，以她所能想像最為怨毒的語氣，脅迫蠱蟲服從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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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異、邪魅的紫芒，自額前那顆斗大的珠玉之中漫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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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痛失所愛、最最無助之時，從未有人替秦魅設身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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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如此，如今她不再無能為力，自然也不必替任何人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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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蠱蟲搖頭晃腦、不情願地一躍，鑽入沈玉芊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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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息，那小姑娘兩眼翻白，開始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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