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酒染醉 - 第一章　揮別愛情

　　「顧凌川！」

　　布置得溫馨簡約的公寓裡，充斥著女人尖銳的咆嘯。

　　「這種日子我過不下去了，分手！我們分手！」

　　男人穿著訂製的上等襯衫，姿態輕鬆地端著手，優雅地翹著腳，面無表情地看著對面的女人自顧自地發瘋。

　　男人半掩在陰影下的面容英俊得如同上帝最完美的雕刻品，隨意坐在餐桌邊的姿勢也抹滅不了他優越的身型和身材。

　　顧凌川目光膠著在謝落苒身上，視線從她身上那套精緻的套裝滑過，慢慢固定在她那張漲紅的臉龐上。

　　不得不說，謝落苒是真的長的很漂亮，像一朵明豔的玫瑰，一顰一笑都能奪去全場焦點。

　　還記得十六歲的謝落苒，漂亮、獨立，要求自己每一件事都要做到最好。她霸佔了整整三年的成績榮譽榜第一名，也是叱咤球場上最亮眼的那條風景線。

　　那時的謝落苒自信耀眼，十八歲兩人走到一起時更是柔情蜜意。但現在，經歷過四年的學生時光，還有兩年踏入社會後的磨合期，顧凌川只覺得這朵玫瑰尖銳到他已經無法再呵護在掌心中。

　　那雙手布滿血痂和傷疤，新傷舊傷縱橫交錯，輕輕一碰都能痛得鑽心刺骨。

　　顧凌川垂下眼眸，耳邊還是謝落苒不依不饒的咒罵聲，視線觸及桌面上亮著的手機螢幕，思緒卻早已被那封訊息還有那個許久未見的故人佔了去。

　　“依依：酒酒，跟你說個好消息。我畢業啦，過兩天就回去了！”

　　一則帶來好消息的訊息，卻也是今晚爭吵的導火線。

　　更準確的說，他們這六年來的每次爭執，謝落苒都能莫名其妙牽扯到依依身上。

　　「好。」

　　一聲簡短，但充滿力量的回應把謝落苒還想再尖叫出來的字字句句全部堵了回去，她睜大一雙美目，神情從詫異變成不可置信，最終變得猙獰無比，咬著牙問「你說什麼？」

　　「分手。」顧凌川站起身來，以往的溫柔不再，冷清得就如同冬日裡最冷冽的風霜，引人發顫「我答應你。」

　　「你…你…」謝落苒指著顧凌川鼻尖的手指不住地顫抖，方才的底氣洩得一點都不剩，說起話來又飄又抖「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當然。」兩個字被顧凌川說得乾脆俐落，他好整以暇地將挽起的袖子整理好，慢條斯理地說道「分手這件事妳不是提過很多次了嗎？我同意了，遂了妳的意不挽留了，開心了嗎？」

　　「好、好、好。」謝落苒一雙眼睛通紅，垂在身側的兩隻手攥得死緊，整個人因為氣憤而在劇烈顫抖「好得很顧凌川，之前解語醉不在，你就哄著我說不分手，現在她要回來了，你就巴不得馬上趕我走？！」

　　「這跟依依沒關係。」

　　又來了…

　　顧凌川始終搞不懂謝落苒為何事事都能與解語醉掛上鉤，不過現在也沒有搞懂的必要了。

　　顧凌川冷聲說道「分手是妳提的，這六年來我從沒說過，也從未想過，別在這裡本末倒置。」

　　「去你媽的顧凌川，你給我滾出去！」

　　尖銳的女性嗓音衝擊著耳膜，半滿的水杯輕輕晃動，感覺下一秒就要碎裂。

　　顧凌川身在怒火中心，臉上無喜無悲，不怒不懼，注視著謝落苒片刻後輕笑一聲，瞬間又讓那朵被教養在溫室六年的玫瑰花認知到了顧氏副總裁在會議桌上是何等的嚇人。

　　「謝小姐，這棟公寓是由我全款買下，掛著我的名，是我的私人財產，我們二人也沒有締結婚姻，不存在損失賠償等問題。」顧凌川拾起手機，一邊說著，一邊打著字回復一個小時前解語醉傳來的消息「所以要滾的人，是妳。」

　　話音落下，一條新的訊息傳送出去。

　　“酒酒：機票發給我，我去接妳回家。”

　　「顧凌川你敢！」謝落苒氣結。

　　「我為何不敢。」顧凌川一手撐在桌面，食指在木頭上輕敲兩下，聲音不大，卻在謝落苒心裡敲響了警鐘「我給妳三天的時間，收拾好東西走人，三天後我會請家政過來，清走所有東西，如果到時妳還在這裡，就會再連絡警察，連妳也一起扔出去。」

　　謝落苒臉上全是不甘，顧凌川見著這表情就清楚她心裡在想什麼。

　　不想跟再跟她吵，只好先發制人「若妳覺得妳有所損失，那就聘請律師作清算。」

　　「只是要提醒妳一點。」顧凌川大步離開飯廳，掠過擺著一排照片的電視櫃，目不斜視地走到玄關，拿過掛在衣架上的西裝外套穿上「這些年我買給妳的首飾包包衣服，還有每個月的生活費，妳也要全部給我吐出來。」

　　謝落苒追在顧凌川身後出了飯廳，站在客廳中央，一張漂亮的臉龐半分血色皆無，淚水含在眼眶中，彆扭得不肯落下。

　　「顧凌川，那這六年的時光，你怎麼賠我？」謝落苒哽咽著，強撐著最後一點氣勢質問道。

　　穿好外套和皮鞋的顧凌川站在玄關，搭在門把上的右手腕上帶著一隻價值不斐的滿鑽名錶，聞言頓住，側過身去望著她。

　　那一瞬間，他想到了很多。

　　回憶彷若潮水般襲來，從過去至現今，由夢幻城堡到殘破廢墟，悲傷的力量擊垮了曾經的美好，以至於回首望去，顧凌川沒能尋到半點堅持下去的勇氣。

　　他做事向來如此，即便痛徹心扉，也要一步到位，絕不拖泥帶水。

　　不要回頭，不要退縮。

　　一秒的恍然，回過神後顧凌川自嘲地冷笑一聲，嚥下攀升到喉頭的酸楚，強迫自己似蛇蠍般地說道「那謝小姐又怎麼賠我那六年的光陰？」

　　說完，顧凌川開了門，走出那間生活了六年的公寓，將所有跟謝落苒有關的一切，全部關在那扇門之後。

　　開著車在外頭晃了一圈，等到情緒稍稍平穩一點才回到老家，顧凌川把車停進地下停車庫後搭了電梯上樓。

　　這個時間點，父親應該睡了。

　　念頭在電梯門打開的前一秒閃過，後一秒看到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人影，顧凌川不免一愣。

　　「爸，我回來了。」

　　顧父聽到聲響轉樓看去，見是顧凌川同樣驚訝，晃著紅酒杯的手都停住了「怎麼這個時間回來？」

　　「我回來住啊。」顧凌川隨手就跟車鑰匙扔進玄關櫃子上一只木盒中，裡頭雜亂地放著好幾隻不同品牌的名車鑰匙。

　　顧父在商場裡打滾了沒有三十年也有二十八年，幾句話下來就嗅到了不對勁，挑著眉招呼道「怎麼回來也不說一聲？」

　　跟謝落苒在一起後，顧凌川就搬出老宅去過小倆口的甜蜜生活，雖然回家的頻率也算高，但都是吃個飯喝個茶的功夫，過夜那是極少的。

　　「我回家還要報備啊？」顧凌川往顧父身邊一坐，抱怨似的說道，伸手也給自己倒了小半杯紅酒。

　　「你多少年沒回家住過了，提前說一聲讓老陳有時間把你的房間好好整理一下。」顧父眉頭微蹙，玩笑的話語間多少帶了點埋怨「這幾年就讓我一老人家獨守著這大房子，怎麼突然轉性要回來住了？」

　　顧凌川品了品紅酒的酒香，手腕輕晃，語氣低沉著實話實說「分手了。」

　　顧父訝然了半晌。

　　他是知道他這兒子有多喜歡謝落苒那姑娘，如今分手了，他這心裡五味雜陳。

　　「沒事，總會再遇上一個合適、你也喜歡的。」顧父和顧母是一見鍾情，跟事業一樣，在愛情方面沒有跌過多大的跟頭，思來想去後乾巴巴地說道。

　　「我知道。」顧凌川抿了口酒，細細品嘗後嚥下。

　　偌大的客廳氣氛有點凝結，顧父在一旁尷尬得皺起整張臉，憋了幾秒後又吐出一句「別難過。」

　　顧凌川沉默著，背部倚靠在沙發椅背上，低著頭，整理起自己的內心感受。

　　難過嗎？

　　他也不知道。

　　一顆空蕩蕩的心裡只飄著幾縷從枷鎖中掙脫後的釋然，其餘的便是一片荒蕪。

　　六年間一次又一次的爭吵磨滅了年少時所有的喜歡，難過和痛苦反而因為喧囂的灌溉，茁壯生長。

　　最後這半年，這份感情給予了他什麼？

　　忍耐和疲倦，冷戰和等待。

　　時間會走，感情會變，從前的顧凌川和謝落苒遺失在洪流中，化成宇宙間的一粒小分子，載浮載沉，永不相遇。

　　“叮咚”

　　訊息的提示聲響起，打破了寂靜，顧凌川慢吞吞地摁開手機一瞧，是一張機票的相片。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句話。

　　“依依：好，我等你。”

　　「爸。」顧凌川點開圖片，將上頭的落地時間記到心上，給秘書發了個訊息讓他把後天下午的時間都空出來「依依要回來了。」

　　顧父一聽，尷尬什麼的全都拋到腦後，興奮地往顧凌川大腿上一拍「依依要回來啦！」

　　「對，後天下午的飛機。」顧凌川不動聲色地揉了揉被那十足十的一掌拍得熱辣辣的大腿，混濁的心情揉在一口溫熱的氣息裡，緩緩吐出「我會去接機。」

　　「那可真是太好，終於回來了。」顧父開心得一口乾了杯子中的紅酒，聲音都比平時也要高昂上許多「依依一個人在外求學這麼久，這下回來了我和你乾爹乾媽就不用提心吊膽的了。」

　　「是啊。」

　　顧凌川側過臉，慢悠悠地望向左側那面照片牆。

　　隔的距離有些遠，可是他知道位於正中間的那張照片是他們高中畢業時在校門口拍的。

　　照片裡，尚還青澀的他，身邊就站在一名婉約可人如海棠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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