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記］深海魚 - 帶進棺材裡，讓火焰燒毀一切。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WHh4193Kt

魚沒有辦法離開水生存。

而泡沫啊…泡沫，終究不屬於海洋。無論你現在如何掙扎哭泣抗拒，最終都是要向上去到屬於光的地方。噓，所以我說啊，別哭了，有夠醜的你知道嗎？哈哈…真的是、別讓我在這種時候看到的記得的，是這樣的臉啊。

這是命令。

去看看吧？以後有機會再告訴我——

藍色的天空，是不是真的像宣傳海報說的，值得用生命去奮鬥。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2JVS9YbvZ

ｘ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tQNm4mOdh

『我有什麼資格書寫他人的故事呢？』茉莉有時，會忍不住問自身。

不。不是有時，而是一直——過去，多虧了馬不停蹄的生活模式暫且能夠忽視，近幾年進入實質退休的狀態，便一腳踩空垂直落下，陷入所謂的「老年危機」。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FLBB1KGXq

她的職業開端，碰巧沾上了「最好的世代」的光，戰後重建的經濟起飛期，在消費力與娛樂需求之下，就算是平平無奇的文字，經年累月下來，倒也可笑的被人譽為經典。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ye8eoOIip

——她始終是這麼認為的。自己的文字拙劣不堪，矯飾著謊言。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L8b62zKP2

「您一直忠實的紀錄著別人的故事，那麼茉莉女士，您呢？這麼說或許有些唐突了，但您有想過嗎？您的所見所聞，不編成書嗎？」

這是，充滿期待的年輕人試圖說服她的話，同行後輩們總是鍥而不捨，也讓她看見了一絲從前的影子。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kgfPCnnVA

「你要是肯出版自傳，我在這裡用我三十年的信譽跟你保證，一定動用所有人脈幫你做宣傳，如果食言，我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年末檢討會，霸氣的一揮手拍在桌上——這是，過去數十年來，對自己有恩的出版社老闆。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vdNiAI1cp

「想想吧，再想想吧？現在我們還能說，但二十年後呢？三十年後呢？不要讓記憶消失，這畢竟是我們這一代的使命。」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yEdjdjEHX

曾經的工作客戶，語重心長說了這麼一段話，不忘拍拍她的肩膀，眼中滿是鼓勵的光芒。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cBWsDmvl0

不能消失…嗎？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ZxwO8CexU

但茉莉始終覺得，有些事情要是能遺忘就好了。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PhDnA6ixY

距離共和國發布《和平宣言》，眨眼已過四十年，她卻總還是感覺，並不真實。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B3irof1RO

數十多年來，半夢半醒之際，她依舊會聽見砲火的聲音，在記憶與睡眠的邊緣哀嚎，轟鳴。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TdSzp3EZR

黃燈閃爍的十字路口，茉莉兀自搖了搖頭，加快腳步，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裡，臉埋進舒適溫暖的酒紅色圍巾，在歲月中褪成雪白的長髮飛散，與雪花共舞。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JvB4hnjbl

真正的「茉莉」是什麼樣的人？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0FFk2VIzT

為什麼明明誰都不了解，卻如此確信的說話呢？或許她只是追求名利，才用文字煽動了感情，才去販賣他人的悲傷，誰知道？為什麼能夠如此輕易的，用如此信任的眼神，看著自己？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8rhFRrGMI

她的所思所想，比起那些昇華傷痛的受訪者們來說，分明膚淺的可以。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Y5Hn0JbkE

⋯⋯實在沒什麼好說的。

茉莉堅定的這麼認為，於是，年復一年，拒絕邀請，持續逃避熱切好奇的目光。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Pu8QLMKIf

直到今天，久違的工作委託，打破了她內心的寧靜。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uFHE3jzNO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9PWCbxsTR

茉莉認得採訪的對象，甚至為之錯愕的一時失去了呼吸。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ckqoHfrSD

她認得這個，名為楓樹的老軍人。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QzHlA791O

楓樹…是比她稍早一輪世代、舊帝國從首都到鄉村爛大街的名字，因此，光是名字並不能直接證明什麼，但來自對方的請託信中，卻掉出了古早火象燒印的照片。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gjOEkzAJQ

燒印照遠不如現今的電極投影生動有色，卻仍舊深深衝擊了她，陽光下，炫目的不知是灰還是金的淺色頭髮，毒辣的日光和無數令咒疤痕吻過，卻依然不減出眾的外貌，同事間興奮的竊竊私語……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kTtOZDEDH

當時年輕的士官長拉起她的手，說：「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424A5LA1a

那雙眼是那麼的認真而銳利，分明淺薄到快要消失了的灰藍瞳色，卻在她久遠的記憶中，刻下了存在的痕跡。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ctuhV3QZ3

他們不熟，真的，但是…今天，彷彿歷史重演一般，他將幫忙調整燈架照明的孫女，認作記憶裡的那個人。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yr572uvaP

『⋯是你啊。』

『你來了，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麼的美麗。只有我老去了啊，真是不公平呢。』

『我沒死，驚訝嗎？變成這樣連動都不能自己動的臭老頭，驚訝嗎？』

『⋯⋯抱歉。』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uaTVREoHp

聽不清，但是，她確認，那是一個名字。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IT4ejKg7d

故作抽離而冷漠的心與腦，全都為此動搖。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bhdN2c6rL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e4l4mS4mZ

「鈴鈴鈴，蹦蹦蹦，兔子一個坑，蘿蔔兩個坑，拔呀拔，啵啵啵！」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Mgsv8qss0

心情浮躁的開了燈，在寫字桌上凌亂的扔下口袋裡的皮夾鑰匙，客廳的傳送儀便激盪作響，茉莉深呼吸，平撫幾秒，才將指尖對準小圓咒陣的中心，接通。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5d1JVCYXW

「欸！是我！有沒有驚喜？有沒有驚訝？」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qZ4O4A4po

茉莉的眼角擠壓出了微小的弧度。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kC7fB0VP2

「什麼風把你給吹來啦。」每週固定的電話提前了一天，多半⋯是因為孫女跟兒子說了今天的事情吧？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mcJbktIOc

其實，聲音未出，甚至不用看浮紋，她就知道是兒子傳來的咒陣，專為他們一家而特殊設定的柔和節奏，十幾年沒變了，是孫女就讀幼兒院的時候挑選的兒歌呢。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bCbHfNsR9

昏暗的走廊上，腳邊擦過暖流。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8wEElAGsY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hw7NqJwvq

現在她已經不能像以前一樣，輕易地彎腰開啟暖爐，茉莉卻並不慌張，右手的健康環一晃，熟練地用腳趾尖蹭開，彈指點亮了客廳的燈。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bGlpmeeLl

「媽，你有在聽嗎？」

「嗯？嗯，抱歉，你再說一次吧？人老了，都要重聽啦——」

「真是的，上次說要帶你去測量耳形，幫你配一副專屬的加音咒，你就不聽、」

「好好好，下次去，下次一起去啊，別念別念。」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gPgI7BJC8

總說孩子怕父母念，但茉莉總覺得有時自家簡直相反，她苦笑著，站在結了霜花的窗邊，手指抹過冰涼的玻璃，又回神抽手。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559jHdZRW

兒子果不其然地尋問了養老院的事，採訪了什麼人，對他來說，發生的任何事情就是件新奇卻普通的趣聞。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xIYTXMHXx

茉莉一面聽著，一面在廚房轉悠，打算快速泡杯茶平定內心，卻無心調製，便用了普通的沖泡粉包裝。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aGrCVoNhd

入口，卻更讓她回想起記憶中廉價而顆粒明顯的乾澀味道。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ioGSb7j3r

海邊小屋的窗外，傳來陣陣平穩的海潮之聲，濕氣也隨之而至，轉身按下除霜器的按鈕，茉莉嘆了口氣，無心整理今日記錄下的文檔，她決定提早上床。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6UvQKtJW2

「晚安啦，媽，噢對媽我警告你絕對不能熬夜哦？到底誰才是小孩啊真是的，這個年紀了還當工作狂、」

「是，是——」茉莉溫和的笑著回應。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R0qJ4oLAj

掛上電話，她悄悄拉開櫥櫃。

指尖自最頂層溝落了罐裝的睡眠藥，仰頭，一飲而盡。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KEmlprdRh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LFElG6RdG

這壞習慣兒子一無所知，畢竟，肯定會擔心的吧？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XQiNRBKcs

而這也並非唯一的秘密，茉莉心想著，仰躺在柔軟的床鋪上，看向空無一物的天花板。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Mf91mCgzD

⋯⋯是啊。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Qkrv5nxeI

「茉莉」這個人，真正的過去，隱匿的真實，無人知曉，她從來就不只是個紀錄者、無辜的旁觀者，甚至相反。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4QiUjWNCq

隱藏戰犯的身份苟活至今，一天又一天地，罪無可赦的靈魂，倒數著時間。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IYALNA5sp

這一生，獲得了本不該擁有自己的幸福，終有一日，她要將秘密帶進棺材裡，讓火焰燒毀一切。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StijcgTAr

漆黑的單人房內，牆上的指針歸零。

喧囂砲火逐漸逼近，戰鼓自夢境的深處響起，藥物的人工睡意催眠，茉莉投入了，火光熾烈的——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9kCD34eWb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sKjxUQ8HU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Z0CnTpZRh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qu3xXRf6O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yD2D20K4u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QCeCxbfMA

3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GIyIbjQ7R

ns3.145.184.109da2

介面主題:

字體大小:

行距:

段距:

自動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