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記］深海魚 - 慈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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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啊，真的很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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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當年應該做的事，卻拯救不了真正想要挽回的人事物，只便宜了眼前這個可惡的、萬惡的討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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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驚訝自己還能微笑，與此同時，連聲音都發抖了，本該無所阻礙的視線，模糊的什麼也看不清，橘色晃花了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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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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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想，是『害怕死亡』比較可怕，還是死亡本身比較可怕，是不是與其每天擔心的活著，痛苦一下，快點死掉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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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噫——你要自己殺掉自己嗎？下地獄就不可怕了嗎？還有，怪獸要來了！姊姊！」

「嗯。都可怕，其實我也做不到。對我這種人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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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性忽視了後半段，茉莉只想著，要是可以像是渝一樣，或許會幸福的多，輕鬆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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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上，沒有比我的命更重要的東西，我要活著，我怕死，所以我要活著，我，我啊，從頭到尾，都沒有為了想要什麼而生，為誰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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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不被允許的嗎？一定要戰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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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哭了嗎？只有小朋友才哭的，我五⋯⋯不對，我六歲就不哭了！哭是沒有用的！怪物不會因為，因為你哭就不吃你，羞羞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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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對牛彈琴，對著牆壁說話，渝根本聽不懂，掰著手指一個勁兒的數數，也好，茉莉心想，面對這樣的渝，總比那個糟心眼的瘋子，心理上好過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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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抹去滿臉的汗水、淚水，她聽見了粉沙之中的交疊的腳步聲，於是呼吸變得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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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很好啊。既然你沒心沒肺沒血沒淚，那就試試看吧？」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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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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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啊。」為什麼偏偏是自己，陷入這樣的境地？只是個普通人而已，明明現在什麼都還沒發生，就已經後悔了一千萬次，她卻驕傲的揚起下巴，虛張聲勢的，再一次，又一次的抹乾眼淚，「⋯⋯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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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風了。

茉莉閉上眼，感覺有什麼劃開她的臉頰，一陣刺痛。

風中，有著腐臭濃烈的氣味，她下意識想要乾嘔，睜開眼，沒有被火光照到的地方，卻反而燒傷一般地微微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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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

「嗯——？」

「你還有辦法生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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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拿來攻擊嗎？」茉莉放手以後，渝仰躺朝著漆黑的天空，毫無自我行動的能力，卻依舊沒有任何緊張的表現，他歪著頭，像個孩子一樣，好奇的發問，「我聽這個叫聲啊，有一群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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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的一聲，渝併攏在身側的手指尖，冒出了一點點的火星子，點燃了血液結痂的地方，「好像還可以，你要一朵，還是兩朵呢？我挺喜歡你的，都給你吧！不過姊姊呀，你有東西可以拿來燒嗎？我現在沒辦法憑空生火了，會死掉，唔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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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動了演示脖子一歪斷氣的模樣，渝嘻嘻笑，鼻血流了出來，他舔了舔，舌尖便也冒出小小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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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無暇理會，周圍，像是禿鷹會盤旋試探那般，也像是包圍敵人那般，茉莉的雙眼輕易捕捉到，發綠的光點擴散開來，沒有一處是安全的。

將身上的外套脱了下來，猶豫不到半秒，連著裡頭被鮮血滲透了的軍服上衣也一併褪去，她匆匆地解開鈕扣，又踢掉了掉底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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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不可以看。」貌似只有八歲的某人，意外自覺地閉上了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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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用布拿來丟怪獸嗎？還是要鬥牛？」發出了呼咻呼咻的聲音，渝的手掌微微動了動，做出類似揮舞的動作，卻不太成功，「不行啦，會被風吹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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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解釋了。」褪下外衣以後冷的牙齒打顫，茉莉在他的身邊跪坐下來，「點燃這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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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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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看到的是，布料的邊角發黑蜷曲。

然後，橙色的柔軟的火焰，在風中晃啊晃的，不穩的攀上了邊緣，一口一口小巧進食似的，艱難地啃噬著些微防火的外層，散發僅有的一點點溫暖——「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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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可以停，繼續。」茉莉開口就是威脅，渝聞言癟嘴，「你好兇，我不想聽你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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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小的火苗子啾地一聲，像是刺破了氣泡般的聲音，縮回指甲蓋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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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行，差不多了。」茉莉匆匆起身，柔弱的彷彿隨時就要熄滅的火苗，觸及布料渝留下的乾涸血跡，忽然狂烈的竄升起來，血液像是一點兒都不受影響似的，沒有焦黑，沒有剝落，而是冒起來細小的血泡泡。

很快，茉莉就無法抓著外套，她鬆開手，布料啪嗒一聲，軟塌塌的掉到地上，變成柴燒營火似的火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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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看吧，你太早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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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將半脫落的鞋底扯下，扔進火堆，全然不管在那兒說著風涼話的某人。

周遭的腳步稍微停滯，森林裡的野獸本能懼怕著火焰，無論那是什麼生物，猶豫的放慢了腳步，互相張望，茉莉精準的捕捉著，觀察著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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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再怎麼樣，也不過是在拖延時間罷了。

在沙漠裡見多了，晚上才死去的駝獸，早上從帳篷中出來，就已經被啃的肚破腸流，骨頭沿路散了一地——火堆旁邊，沙豺屍體斷了脖子，舌頭軟軟的垂在臉邊，沙漠蝴蝶在刺眼的陽光下熠熠生輝，扇動翅膀，舔舐著鹹鹹的充滿養份的血水——爸爸坐在一邊，默默地擦拭著小咒械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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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茉莉，我知道小草陪了我們這麼久，就像家人一樣，但是屍體一定要立刻處理掉。知道嗎？」

「死了就是死了。過剩的慈悲，只會招來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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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都知道的啊。

無情的，殘酷的，掠奪是生存的本質。

四周撒上了刺鼻的標記粉末，沙豺明知道有人的地方不安全，卻還是冒險而上，而屍體還沒涼透，蝴蝶便紛湧而至，迫不及待分食了殘餘的血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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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獸是，這場戰爭也是，她一直用盡全力竄逃著，卻無論到了哪兒，都逃不了。

能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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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憊的抹了把臉，茉莉站起身，翠綠的雙眼，居高臨下的看著渝，在夜色裡深了一層，恍惚之間，就像是四下環繞潛伏，眼冒綠光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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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臉輕鬆的哼哼著歌，一無所知的「少年」，坦然地回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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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態度好壞哦。如果你說『對不起』的話，我可以考慮再分給你一朵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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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回應——

茉莉踢了他一腳。

「哇！」

又一腳。

「壞人！好痛！」

腳尖用力推著，使盡全身的重量，直到對方超過自身所能負荷的身體，完完全全的滾進了火焰裡，紅蓮般的火光點燃了他，迫不及待的、狀若親暱的，以對待普通人類絕對不會有的寬容，細膩包裹，從頭到腳，狂烈的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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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突完成這一連串動作，茉莉脱力滑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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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錯你了，戰士不可以背叛夥伴，你不是戰士，是壞人！你要丟下我嗎？哼，我才不怕燒呢。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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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至少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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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不是戰士。你終於懂了嗎？」茉莉淡漠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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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瘋了嗎？她想著，這不知是哪來的勇氣，又或者，只是另一種逃避。

災難隨時都會降臨，卻遲遲不肯給自己一個痛快，低嚎的聲音在林間陰森地迴盪著，茉莉縮成一團，雙手抱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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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說得對，很奇怪啊，自己這樣的人，跑來當個軍護士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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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的東西，這個世界上，確實哪裡都不會有了。就算心虛的待在戰區，成為了護士，包紮多少傷口，都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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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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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厭鬼！壞人！怪獸要來了，你就呆呆的站在這裡吧，呸呸呸，你這樣隨便死掉，是不可能回去星塵之河的，會被、被流放，變成混沌的碎碎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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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伏夜出，莫名受到天神祝福的生物。

會把殺死的獵物藏進影子裡，躲開腐食的其他生物，不過也因此，每一隻都臭得要命，散發腐爛難聞的氣味，遠遠的，遠遠的，就昭示了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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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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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處可逃，無處可躲，海月早已燒盡了舉目所及的一切草木雜草，森林的木頭近在眼前，卻又遠在天邊，她普通的腳，普通的體力，根本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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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傾身，早已散落的金髮披散在肩頭，她將汗水濕透粘粘的一綹髮絲別到耳朵後方，就這麼側著半邊的臉，迎著火光，俯在渝的身畔，用那乾啞的快要消失的嗓音，一字一句，執著的低語、盼望能夠敲進對方的耳朵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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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早先也救了我一次，雖然說起來根本就是無妄之災——無論如何，我還了，我不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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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花豹直朝著此方衝來，從山坡上往下，一隻，兩隻，三⋯⋯她不再去數，只想著時間慢一點，又希望快點結束，在自己反悔之前，在自己還能憑著這股贖罪的衝動、假裝一個無私的人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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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待在火裡，你就會安全的。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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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將剛才脫下的上衣，連同皮帶，襪子——全都丟到了渝的火焰之中，穩定地燃燒著，紅蓮像是一頭饜足的野獸，每增添一件物品，就暴漲收縮，打了飽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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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你救我？為什麼？壞掉的東西就要丟掉了，除非你有能力！有能力才能想做什麼做什麼。」渝顯得非常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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唾液垂落嘴角，渾身毛皮的花紋斑點雜亂，就像屍斑，被那樣尖利的牙齒撕裂了，會很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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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都顧不了，還想要救別人，老師說，這是錯的。」

「是啊。不用你老師說，這誰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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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有什麼辦法呢？

心懷軟弱，也心懷罪惡，無法再看著任何人在我眼前去死。

這樣的自己，並不適合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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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茉莉，過剩的慈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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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你說的，我大概是個會早死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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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最後，茉莉想要像渝那樣的笑，無所謂又讓人不想承認的些微帥氣，卻毫無意外地失敗了，只是擠出個連苦笑都算不上的慘澹表情，聲音結巴，抖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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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你這樣強大的人，有被誰拯救過嗎？肯定沒有吧，輕鬆就可以堂堂正正的活著，不用仰仗誰的施捨，看誰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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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以後，你會心虛嗎？罪惡感會侵蝕像你這般神所眷顧的存在嗎？還是，會覺得被可憐蟲所拯救是污點呢？或者完全無所謂，繼續自由自在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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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你欠我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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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復一般，她終於能夠痛快的說。

未盡之言，還有好多好多，她怕死，根本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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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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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近好近，無論是斑花豹腐爛的氣味，如夜風咆哮的嘶吼聲，還是渝那天藍色的雙眼，茉莉懷念的看著，目不轉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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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總愛講反話呢？這不是很大膽嗎？」

「大膽？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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稱呼自己茉莉，是嗎？這是渝，還是八歲的渝？轉念一想，都無所謂了，她只知道說自己大膽什麼的，有如聽到有夠難聽的笑話，反而不可置信地笑出來。

但，這代表這次偽裝成功了吧？

當年連至親至愛之人，都背對著逃跑了的自己，懦弱的自己，終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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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說，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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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堆之中，緩緩舉起一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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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茉莉感受到了黏稠濕氣的風。

從影子之中飛竄而出，領頭豹一躍而起，綠色的雙眼睜得大大的，那一瞬間，她只覺得和過去見過無數遍，殺紅了眼的渝驚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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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甘願堵上了性命的，飢渴與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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