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無聲的交換了位置，靳聞笙淋了一些水在程戚頭上，細細的幫他搓著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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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長的頭髮花了他久一點的時間來打理，靳聞笙輕聲湊在程戚耳邊說道：「以後別染髮，對身體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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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耳尖輕輕動了動，好一會兒才聽他回答道：「不是染的……天生就兩個顏色。很小的時候我爸常說我這個瞳色和髮色像一隻雪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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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不再開口。一股略微尷尬的感覺順著溫水流倘遍程戚的全身，他什麼時候是這種回憶過去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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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其實是父母之間的相處模式，決定了一個孩子對愛情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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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自然不知道，什麼叫做「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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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靳聞笙從背後環上來，像程戚幫他剛剛那般擦洗他的身體時，空氣裡的不自在和尷尬發酵而成的氣氛終於達到頂點，伴隨著朦朧壟罩浴室內的霧氣，生出一股繾綣纏綿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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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身前身後都是傷痕，靳聞笙輕輕的抹開泡沫，彷彿怕弄痛了人。但其實那是很久以前的疤了，程戚只覺得癢，從鼻子裡低低的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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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受著略微缺氧的感覺，壓著吐氣的頻率呼吸了幾下。為了不讓傷口碰到水，程戚一直舉著手臂，靳聞笙的手從背後環上來，輕輕幫他搓著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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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曲起指節，輕輕劃過那道從右鎖骨上的疤上滑過，在最寬的地方輕輕摩挲，像一句無聲的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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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感覺越來越熱，此時的身前的手又碰得不太是地方，他沒控制好呼吸，微微的喘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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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啞的一聲「嗯」在朦朧的浴室中拖長了尾音，靳聞笙動作一僵。程戚輕輕推開他的手，揚首看了他的臉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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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人臉上的表情僵得很難看，他收回雙臂一前一後的橫在胸前，程戚試探著伸出手，卻被用力的一掌揮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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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制服幾個酒後鬧事的富二代時，程戚在旁觀的其中一個年紀小的女服務生臉上看過這種神情，之前招人的時候程戚看過她的簡歷，稍有印象。被長期醉酒的父親家暴致使她離家出走，流落到了梅亭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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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步一步的後退，靳聞笙一樣帶著傷疤的上身微微顫抖，粗粗的喘著氣。腰間圍著的毛巾濕漉漉的滴著水，水珠一滴一滴的掉在地板上，打出啪搭啪噠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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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我不是來傷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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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慢慢退出浴室，把門打開，輕聲道：「我是來帶你離開那裡的……你現在在我家，我是程戚，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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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聞笙隔了很久，終於微不可查的點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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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是安全的……我在這裡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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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在浴室外的地板上坐下來，仰頭張開雙臂：「都沒事了，走出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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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聞笙放下手，愣愣的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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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一步一步的跨出了狹小的浴室，撞進程戚懷裡，緊緊抱住了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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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鬆一點，我會一直在這裡。放鬆……勒太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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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輕輕地順著靳聞笙的背慢慢的拍著，他右手順著不明顯的肌肉線條輕輕滑下去，左手在靳聞笙頭上摸了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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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還沒洗完澡，讓我把澡洗完，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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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靳聞笙先自己把身上沾到的泡沫擦掉，隨後程戚又去洗了一次澡，雞飛狗跳的搞完時已經九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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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單手擦著頭髮跨出浴室，靳聞笙在沙發上轉過頭來。程戚朝著他微微一笑道：「你好點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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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聞笙點了點頭，一言不發。之後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奇怪，具體來說是靳聞笙單方面的躲著程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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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狀態一直維持到了隔天放學，昨晚靳聞笙堅持己見睡在沙發上給睡落枕了。他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圍著公車亭踱步。要坐這條線回家的學生很少，準確來說是只有他們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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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太陽一直沒有出來，雲層暗沉的壓迫在低空。程戚看著他踱了三圈，開口逗了一句：「這位同學，你再繞幾圈，這個公車亭就要有護城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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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聞笙抬起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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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會咬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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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聞笙看了他一眼，發現對方也在看他時輕輕避開了視線。他走到長椅旁，挑了個最邊緣的位置坐下。鐵板冷冰冰的凍得他一激靈，程戚主動往他身旁靠了一點，指指手機道：「今天晚上八點上崗，你先把規矩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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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聞笙接過手機，看了好一會兒遲疑著道：「這個……如何應對喝醉的客人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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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指指自己道：「嗯，如果遇到鬧事的去找馬甲上是金絲描邊刺繡的工作人員，他們是保安。不過金絲眼鏡和chocker是我的專利，別認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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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向旁揚起脖子調整了一下皮帶的長度，瞇起眼睛斜斜的瞟了他一眼：「當然你可以試試自己解決，哪一次搞得好了可能可以像我一樣混在服務生裡鎮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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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眼彷彿化成一隻手，逗貓似的在靳聞笙的心裡揪了一下，就好像他本來並沒有察覺到那裡空空的，一按下去才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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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手放開的瞬間，原本空空的地方多了一些東西，像水一樣的流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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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戚這時已經站到紅線邊緣伸出手臂攔公車：「一卡通拿好，公交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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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點的公交車人有點多，剛好剩一個座位。在這麼多人面前靳聞笙又恢復成了一塊內斂的冰塊，在茫茫人海裡顯得十分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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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因為接觸到的一點溫暖離開後，習慣性的為了防備又凍了回去。程戚放鬆的向後靠在椅背上，抬頭端詳著靳聞笙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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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冷是真的冷，好看也是真的好看。但是哭起來的時候，平時懶散瞇著的狹長眼睛會睜得大大的，頂著冷冰冰的印象，背著所有人無聲的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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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隻小狗……不對，反而更像隻狼崽子。兇狠的舉著拳頭的時候，抱著他勒得死緊的時候，就像最高明的獵手，總是以獵物的姿態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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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點荒謬，但是程戚意外的發現自己有點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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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多文學作品裡各種花式描述心跳加快什麼的都沒有，只有想抱抱他的感覺，就像在路邊看到一隻遍體鱗傷的、警覺的小動物，雖然知道一走近大概就溜走了，但還是會試圖向牠伸出雙手，希望能給牠一些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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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隻小動物毫不猶豫的撲進他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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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點糟糕，這才認識了第二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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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PTSD（創傷後應激症候群）患者會避免接觸甚至試圖摧毀相關事物，對創傷事件的記憶可能會在與他人互動時體現出來。主要症狀包括做惡夢、性格大變、情感解離、麻木感（情感上的禁慾或疏離感）、失眠、逃避會引發創傷回憶的事物、暴躁易怒、過度警覺、肌肉痙攣、失憶、易受驚嚇，或其再次碰見相似情境時會有呼吸困難、恐懼、害怕、發抖等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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