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少年 - 7. 為什麼不能放棄？

吃過晚飯，所有人又回到活動室。這個環節讓每人上台，分享自己這兩天的感受。在開始自由發言之前，朱教練先說了幾句前言。

「我相信這兩天的活動很有意義，你們當中一定有不少人都有很深刻的體會。前幾年的學生自殺潮，你們應該還有印象吧？試想想，你們這兩天，看似多困難的事都做到了，之後還有什麼做不到？所以，凡事看開點，正面點，不要像那些懦弱的學生，只會一味逃避、放棄，白白浪費生命。」

藍時羽的腦海中彷彿有什麼斷掉了。

幾位同學輪流上台發言，說的不外乎都是克服了自己的恐懼、和班上的人更團結之類的，還有人認為這個訓練營對自己的人生很有幫助。朱教練似乎聽得很高興，每次他都是拍手拍得最用力的那個。

一位同學下台之後，過了幾分鐘，都沒有人自願發言。出乎所有人意料，藍時羽舉起了手。他臉上一如既往的找不到任何情緒，呂浩軒卻看得出來他生氣了，而柳翔樂也覺得他有點不對勁。

上台後，他開口道：「剛才幾位同學都提到他們克服了自己的恐懼，我覺得這樣很好。可是，我覺得有時候，人的恐懼是根深蒂固的，不是一次半次逼自己面對就能克服到的。就算這兩天我們做到很多困難的事，之後也一定會有很多事我們是做不到的。人不可能總是一直樂觀正面，有些人已經盡力了。所以，我有幾個問題，為什麼一定要逼自己克服恐懼？為什麼不能懦弱、不能逃避、不能放棄？」

全場鴉雀無聲。

朱教練臉色發黑，道：「你給我下來，不要再說了！」

藍時羽毫無懼色：「為什麼？你是不是又想說這裏你最大，所以我連言論自由也沒有？我受夠了，我是風紀但不代表我會盲目跟從你那些荒謬的規矩。還有，尊重是雙向的，我覺得我沒必要再尊重你。」

朱教練怒髮沖冠，走上台喊道：「閉嘴！」

藍時羽還想繼續說，卻猝不及防地被朱教練賞了一巴掌。暈昡的感覺襲來，他差點站不住，左邊臉頰發燙紅腫，嘴裏滲出鐵鏽味。

李教練從後拉着朱教練，後者一面呆滯，不敢置信自己做了什麼。

「看來你還以為你能凌駕法律？這是蓄意傷人。」藍時羽說罷，便快步離開活動室。

「今天到此為止，你們回房間吧！」李教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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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他們才發現藍時羽不在。柳翔樂、呂浩軒和幾個同學分頭去找。不用多久，柳翔樂便看見藍時羽在一座橋上，倚着欄杆，盯着橋下的流水。

柳翔樂呼喊他的名字，跑了過去。

「你在做什麼？」

「沒有。只是想冷靜一下。」

藍時羽的臉頰明顯比剛才更腫了。

「痛嗎？」

「不痛。」

柳翔樂伸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

他因疼痛向後縮，道：「明天就沒事了。」

柳翔樂握緊了拳頭，問道：「你還在生氣嗎？」

藍時羽搖頭。本來還有點生氣的，但是一看到柳翔樂，他僅餘的怒火都消失了。

「可是我很生氣。因為他打了你。」

和上次藍時羽發燒那次不同，柳翔樂這次是真的動怒了。藍時羽有點無措，想安撫他卻又不知道要說點什麼才好。

終於，柳翔樂道：「回去吧，大家都很擔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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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天的早上，由李教練帶領同學進行繩網活動，而藍時羽則被班主任何老師召去問話。他如實復述一次昨晚發生的事，一字不漏。朱教練自知理虧，加上有眾多學生可以做證，他也表示藍時羽所說屬實。

何老師道：「看來真相已經水落石出。訓練營那邊會負責朱教練的事，我也會向學校反映，重新考慮讓學生參加訓練營的政策。時羽，你可以回去了。」

藍時羽心想，以往也有很多學生反映過訓練營有問題，學校卻總是不了了之。而且，如果這次主角不是他，而是老師眼中的壞學生，老師還會輕易相信他嗎？應該會反過來要求他道歉或寫悔過書吧。

想到這裏，他說：「老師，我想朱教練忘記了一件事。」

「什麼事？」

「他忘了一個道歉。」

朱教練難以置信，漲紅了臉。

「不是向我，是向他口中那些懦弱、只會一味逃避的學生。」

朱教練怒目圓瞪，咬牙切齒。藍時羽本來打算如果他不說，他就一直等到他說為止，可是他低估了朱教練的固執程度。良久，朱教練仍是一聲不吭。

藍時羽隨口說了一句：「你就不怕哪天他們找你嗎。」

朱教練一驚，這才緩慢地擠出三個字：「對⋯⋯不⋯⋯起。」

看來這人也克服不了自己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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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營的事告一段落後，藍時羽發覺全校同學看他的眼神產生了變化，由本來的恭敬變為⋯⋯崇拜？那天晚上他回到房間後，就被同班同學包圍，紛紛稱讚他很有型，把他們不敢說的話都說出來了，諸如此類。

兩個低年級的學弟在藍時羽身旁經過，其中一人壓低聲音說：「你看，就是他！」

另一人興奮地說：「他就是那個逼得訓練營教練向他道歉的人？好厲害！」

果然，他的事蹟傳遍整個學校，還帶了不實成份。

他打開會室的門，就看見楊書明朝他大喊：「風紀你和朱教練打架？！」

王逸行婉惜：「可惜我們班不是和你們班一起去，見證不了。我之前去的時候就很想打他了，快告訴我你是怎麼打的！」

⋯⋯為什麼越傳越誇張了。藍時羽扶額：「你們從哪聽回來的？是他單方面打了我一巴，之後我就走了。」

兩人看起來都有點失望。藍時羽決定從頭到尾如實復述，只見兩人眼睛發亮。

呂浩軒推門進來：「說什麼說得這麼興奮啊？」

「在說風紀被朱教練打的事！」楊書明答。

在呂浩軒身後的柳翔樂頓了頓，臉色很不好看。

藍時羽立即轉移話題：「沒有，那已經說完了！我們在說專題報告要做什麼題目才好！」

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王逸行和楊書明都一起附和。見柳翔樂回復平常，藍時羽鬆了一口氣。他自己都沒放在心上了，為什麼柳翔樂要這麼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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