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5日 凌晨 精誠八街】
小野拖著渾身酒臭味來到了精誠街巷弄中的居所，與其說是居所，對他來說應該說是幽會場所。他翻了翻桌上的報紙，今晚是個令他回憶湧現的夜晚。他滿腦子混沌，或許是紋綾的身影在腦中閃爍，最早與這名重生女孩接觸的時候，她並不願意進入校園，反而選擇進入了社會，一步一步地靠著自己的毅力存活下去。
這是令小野非常意外的選擇，紋綾這女子是個異常獨立的的堅強女性，不需要任何援救、不需要任何假資料、協助。彷彿如曇現一般的花蕊從眼前綻放。重生之後，即便擁有著紅給予她們的天生麗質，紋綾從來不投機去尋找任何捷徑之路，沒有參加任何可以展現她天生優勢之處的場域，反而意外地選擇最簡單最實際存活方法。
那一種異常的樸實執念，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pV6mR4Lto
永遠是小野最無法理解的堅持。
每一份打工，小野都試著破壞，無論是超商店員、加油站員工、電話櫃臺小姐，每一次，再大的困難，即便是意外或者責任歸屬的斥責，紋綾都默默地吞下去。顯然那份決心，比小野看過的任何女孩還要強大。即便是意外地遭受到「消失」的徵召，紋綾也是唯一活下來的人。
那個男人都放過她了，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dZ7cN4hQz
那麼他是否跟小野眼中看見的真實是一樣的？
只是一切從紋綾從那間屋子回來後，一切有所不同。她尋求小野的幫助，並且指定了想去的地方，是什麼讓她下定了決心？雖然，最後小野才知道那是紋綾的決心，與孩子溺愛在一起的決心，但仍有無限地問號在小野心頭中打轉。原本，小野以為自己是一方霸主，活在這個充滿現實與虛幻的國度中，熟稔整個校園社會，只要他心意一變，那整個校園就為之驟變。但在所有重生女孩面前，他似乎只是一個不堪入目的失敗者而已。無論是紅還是紋綾，都以那最狠毒的毒藥刺入小野的內心。他想起那個男人最早說過的一句話。「要是時間站在女人這邊，那男人可是完全沒有機會啊。」
正當小野沈浸在自己的思忖當中，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eHkI1XaFz
霎時，小野聽見鑰匙轉動大門的聲音。
「你怎麼看起來一臉鳥樣。」紅將高跟鞋脫下。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5TXd8hzao
「今晚有不速之客找我啊。」他去冰箱拿出兩瓶啤酒，此時只有冰冷甘甜的啤酒能夠使他冷靜。
「讓我猜猜。」紅穿著夏天色彩的洋裝，每次見到她，自己總無法按耐住心動的感覺，但是兩人的情感只停留在魚水之歡那種程度中，對於小野來說，他很清楚自己的年輕歲月可能會隨著新人的增加而漸漸地凋零。
自己身為是下屬及洩慾工具來說，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lm4RFMkog
終有一天會進入年邁的胡同吧。
「好啊。」小野打開啤酒罐，拿出玻璃杯。如果可以，他還是不喜歡鋁製瓶罐那一種金屬的味道。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rTjE3wqVF
「是新人吧？」紅不以為意地說。
「妳的觀察力果然還是超乎想像。」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U6bBsKFiZ
「他們打算做什麼？」不是一個人都猜到了，紅依然地狡詐。
「阿忍帶著她來，問了紋綾所有的事。」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cxTCW8z23
「看起來你沒有任何反抗就說了啊。」
「有些事情就算我不說，他們應該還是查得到吧。」小野回應。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ETCesZdCl
「這倒是真的。」
「我倒是很納悶阿忍為什麼會幫他。」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BdDKL1p5u
「那還用說，想幫一個人需要有那麼多理由嗎？」紅將自己的包包放在沙發上，打開筆電。
「他跟我不同。」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EnGPryBXi
「是不同啊，你要說的是心理上的還是生理上的？」紅的話總是話中有話。
「我只是不能理解而已。」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8n7cAqafI
「你需要喝下藥劑嗎？」紅對小野拋了一個媚眼。
「我真的沒辦法說服自己。」小野搖頭。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37HdXRzYn
「那就對啦，這就沒什麼好討論的。」紅聳肩。
「只是一記藥劑，就會完全改變人嗎？」小野認真地問：「就這麼簡單的生理狀態改變，就可以讓一個人價值觀完全顛覆嗎？」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birrm6vR9
「先不論其他人說法好了，就我自己的經驗而言，改變最大的就會是你會感受到那時間是靜止的。」紅認真地看著小野，有時小野會想問出紅到底實際年齡有多大了，從聊天的細節裡似乎可以看見那名為歷史的輪廓。
「這會有什麼影響？」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sJASeaHZP
「你還不懂嗎？任何有感情的事物，都是伴隨著時間的流逝啊。之所以會有珍惜、安全感的感覺，那都是存在於歲月之中啊。一旦那些東西消失了，很多事情就像是電影播放一樣，你會慢慢從第一人稱看世界，變成第三人稱，接著那些過去讓你激情的一切，最終只會歸於平淡。有些事情第一次做覺得新奇；第二次還不賴；第三次只剩乏味，然而這就是人生最常發生的困擾。」
「就像是性愛一樣嗎？」小野冷笑一聲。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abAcYkasD
「是啊。一旦習慣了歲月不會流失的感受，那會是很恐怖的事情。」
「如果讓妳選擇呢？你會想要當個像重生女孩的紅，還是永遠不會死去的紅？」小野問。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YWA4ybBeq
「如果有這一道選擇題，我會選前者。」紅的眼神沒有任何猶豫。
「這讓我相當意外。」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hOjKgz1b5
「也許紋綾也是想通了這一點吧。」當紅說出這一句話時，讓小野不自覺地捏緊已經飲盡的啤酒罐。
「妳說什麼？」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KWDcAtNiF
「我看的出來，她是那種視孩子為最高地位的母親。這樣的敏感纖細的母親，怎麼可能沒有發現她身上正在流失的感情呢？說到底，願意放紋綾出來的，才是真正的魔鬼啊。如果不是瞭解這一份微妙的情感差異，不可能作出這種選擇。」
「這令人難以理解，所以活著反而會更痛苦嗎？」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QKcLL6Pi9
「這我就無法確定了。這才是人不是嗎？沒有準則，即便是做了大量的統計，你仍然會發現這只是人自己達到自己要求而無趣的分類，有時實驗與論證走到了盡頭時，你才會發現始終是實驗者在欺騙自己。理由都是後續添加的。」紅指著那疊資料。
「我──」小野突然之間不知如何描述自己的情感。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87RUAbFUD
「所以才會什麼都不需要的，說出紋綾的一切了吧。連你自己也想知道答案吧，對不對？」紅似乎是看透了小野內心複雜的情緒。
「她是另外一種瘋子。至少過去所有女孩中，沒有人會想作出這種決定。」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A4L6NV4VE
「是啊。」紅有很多話沒說，今晚會是一個獨自沈思的夜晚，小野沒有留下，因為他已經沒有力氣作些什麼。
紅打開蓮蓬頭，看著鏡中的自己，孤單的呢喃再度從耳邊響起。這一次是第幾個歇息地呢，紅不清楚。她的人生有太多故事，一件一件像是各自獨立的小說一般。很多令人懷念，但是最令人感到無力的就是歲月的靜止。一旦自己還是維持那美貌的樣貌永生下去，歷史的浪潮會不斷地向遠方退去。
他想起了某個過去的故事。過去才曾與一個默默無聞的業餘作家在一起，他與他的好朋友共同組了一個工作室打拼。當時紅只是混入大學校園裡，就認識了他。兩人聊得很來，他是個天馬行空的傢伙，對所有事情都不會有所成見，這樣的想法是最吸引紅的。畢竟又有誰能接受這個永生的自己呢？說好要白頭偕老的人生，最終只是劃下悲泣的結局。他們拍攝的鬼屋歷險影片創下了人生記錄，在這樣的光環之下，大夥打算自組工作室來繼續創作。然而，風潮的嘗鮮期是短暫的，在當兵過後，風潮過後的生活只剩下「過氣」二字，日子雖然過的慘澹，但是幾個好友還是堅忍地做下去。這一切都無所謂，日子過得苦也無所謂。重要的是大家都還年輕，沒有人會看得出她的差異。
然而，一切在他開始撰寫他的長篇作品時發生了改變，為了蒐集完整的資料，他去了好幾次田野調查（Field research），卻意外地在某個社區中的老宿中發現了自己過去的蹤跡。他拍了照，打算把這一份巧合給她看，這個行為引發了她的恐懼，因為那已經是另外一個歷史故事。一旦被任何懷疑纏身，她很清楚接下來的故事會怎麼走。疑惑會隨著好奇心不停地擴大，從小小的污點成為宣染整張紙的一切，過去有太多的經驗告訴她，這一刻終會來臨，她看出他眼底的疑惑，但是仍假裝這是巧合的一種複雜表情。
那是一幅掛在壁爐上的合照及兩張錶框的電影票，她豔麗地站在鏡頭前。泛黃的照片雖然已經斑駁，但能夠清晰地看見她的輪廓。她很清楚這是消失的時機。最後，她以另外一種方式不告而別，突然其來的假車禍在夏夜中獨自閃耀，留下無法釋懷的他。
辦理完車禍的事宜後，她舊地重回，尋找那陳舊的照片，卻發現老人已經在醫院等待人生最後一刻。她回到自己的行動處所拿出藥劑，未過第二階段的藥劑，不確認這是否能救回老人。在遇上業餘作家的一大段時間裡，她是不折不扣的研究者。那批存放在冰庫裡的藥劑，打入了老人的血管中。雖然這是一個瘋狂的決定，但是她仍然想救回這個死前都還珍惜電影票的人。
最後，這劑藥劑讓老人從死門關前走了一遭。藥劑沒有意外地產生了她觀測出的副作用，老人年輕的面容產生了微量的變化，雖然不是足夠明顯，但應該可以矇騙大部份人的眼睛。她與老人重回了自己的喪禮，一同看過老人親人最後一遍。老人以另外一個名稱重新生活──他在舊社區還有一間屋子可以運用，於是兩人就在那間木造的日式小屋度過一段時間。對於紅來說，只是想由另外一種平穩狀態，過渡到另外一種平穩狀態，這是她一生一直在做的事。在這暫時的居所之中，她再也沒有什麼秘密可以隱瞞，也不必再逃跑了。不過她的心頭仍然殘存著一些希望，她心底那一份天生冒險的態度，當然不甘止於這平淡的人生。
幾年前，一名長相出眾的年輕男性出現在店裡，他沒有名片，名叫「連」，他說叫他「小連」就好。紅看到他第一眼就聞到了這男人眼底裡的邪惡。滿臉堆滿笑容，卻是不折不扣的危險傢伙。他擁有著壞男人的所有特質，以及與生俱來的幽默話術。他就像是一枚魚雷，在紅那無聲地平淡生活底，掀起了隱隱爆炸的氛圍。他開始追求紅，用各種方式。紅不是第一次領教男人熱烈地追求，只是這一次，那一種危險像是過去不曾有過的經驗一樣。
這個男人就是有辦法在妳不注意的時候，將一封明信片掛在自己要換洗衣物的衣籃裡，那一種令人恐懼的存在對紅來說像是致命吸引力。既然都能夠潛入房子裡放下明信片，到底還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到的。任何挑逗的告白都會存在紅生活的每一個角落，從看的電影、逛的街、接觸的人群，小連就像無所不在的空氣。優雅地說明自己的字跡、訊息為何在此出現。最後，紅在喝完兩瓶小連與朋友創立的自創品牌紅酒之後，她的理性已經如那些紅酒一般，滾入腹中。
正當他打算如法炮製地復刻重現自己熟稔的工作時，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FM9HXm3A0
知道了自己惹到了一個不能惹的人。
他知道她異於常人，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kJ0V9XAnN
而她也清楚他異於常人。
毒藥──他們彼此都如此看待對方。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w7oYLRG1A
是一劑難解的毒藥，一旦在平淡的生活中滲入，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1ncmXzFhX
那麼就沒有回頭的餘地。
在瞭解彼此有可能的需求之後，兩人做了交易。這樣危險的交易，讓阿忍與紅產生了分歧，對於阿忍來說，他想永遠跟紅一起生活下去，過著簡簡單單的幸福生活；而對於紅來說，阿忍或許只是一個「平穩狀態」的中繼站，對於紅來說，她的人生已經無法習慣同一種生活狀態，她心底微小的聲音告訴她，這會是全新的開始。
喝下藥劑的重生女孩以及男孩。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vQl7BpFHR
雖是重生，肉體產生了變化，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ZpqO65k8a
但精神卻維持著那智慧的輪廓。
重生的男孩女孩嚴格上來說，就是不存在的人，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Pf30JeUIL
成為了小連最適合收集的素材。
不存在的人，沒有任何法律問題。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xCAY6GWQM
不需要刻意善後，不需要浪費時間作假資料。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jOUQVynPb
即便在地球上消失，也沒有人會過問。
小連免費地得到了大量的奴隸可供自己業務使用，他需要更多串聯網，他需要他那些刻意挑選的重生女孩有一個中繼站。以希望催生希望，更易改變目標的品質。那會改變純粹的重量。會改變人生活的態度，這會影響他的紅酒＼成品結晶。
紅將這份工作攬了下來，他們找了自己認識的傢伙組織了許多「安排者」，遍佈在都市的各個角落。帶領那些無知充滿惶恐的重生女孩，走向更美好的未來。一旦時機成熟之時，就可以豐收這一切。恐懼通常只是害怕那些不會成真的事情。只要在重生女孩踏入新世界的開始，引入了令人恐懼的話題與話術，那麼這些白老鼠就會產生令人意想不到的反應。
『千萬別提到紅的名字。』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3mMgIukvT
『要看著日記本與紙卡的叮嚀喔。』
這種只會出現在奇幻世界中的設定，對於這種進入未知世界的人可說是聖旨一樣，只要刻意地出現一、兩次紅踏入關心的場面，女孩們就會深信這些設定是真的。人不是就是如此嗎？活在一種爛到沒有幻想的現實世界，說什麼美好幻想都是無法騙到人的。但只要讓人稍稍進入自己無法掌握的世界中，即使這個世界可能比現實世界來得更真實，卻能夠引發出人相信那些幻想都會是真的。
這種騙人事物，最早是源自小連的想法：「人往往因為好奇心，比自己想像地更願意被欺騙。」
然而當紅承接了這份工作之後，更加地用心設計一切。他們甚至嘗試過任何一種奇異腳本，越是脫離正軌，反而越加真實。原來人是善於或者喜愛被欺騙的，這是他們大量數據累積起來的結論。
雖說如此，每個人的反應都十分珍貴，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ivzGePXEN
那是經過歲月及人生摧殘過後的智慧，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6hRH6Xtv5
重生過後所最直接的反應。
當然，有些女孩，也脫離了他們的想像。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MBzjFu9nQ
紋綾與曉桃，對連以及紅來說，都是獨特的存在。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Op6JPz6v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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