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員 - 第14回：大員商館工作

第14回

【大員商館】

「大廳、旁廳、客房」、「這是捆工宿舍旁邊有飯廳」，鄭芝龍帶著西拉雅、歐浪正在一一介紹大員商館的格局，免得他們亂走迷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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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熱鬧喔！這麼多人在搬上搬下的，他們在搬什麼東西啊！」走著走著就到了李家的私人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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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艘是要去廈門的船，捆工要先把船整理好才能上貨，所以他們現在是在整理出空間」，芝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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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十六、十七世紀時明朝實施”海禁政策”，完全禁止外國商船進入中國沿海地區，所以只能靠漢人海商把絲綢瓷器私運出來，到第三地與外國商人進行交易，而大員就是一個趁勢而起的新興貿易轉運站，而回去廈門的商船裡將滿載著日本白銀、漆器以及西方的軍火槍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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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五艘是要運到巴達維亞的商船，另外這一艘船要去菲律賓的馬尼拉」，想當年芝龍只是個窮小子，現在貿易能做這麼大，自己都覺得自豪起來，給洋人的船裡面可都是高檔品絲綢瓷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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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生意看起來好無聊，在這邊搬來搬去的一點樂趣都沒有，還不如我們打獵好玩又刺激」，歐浪覺得大員商館無聊透了，那有什麼可學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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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是有辛苦的地方，但是也有其樂趣。我想這當中最讓人珍惜的就是你可以跟好朋友一起在海上打拼奮鬥，大家生死與共相濡以沫的情誼，感覺還蠻好的」，芝龍是指他跟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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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工作要生死與共，你們的工作很危險嗎？」西拉雅是個聰明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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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工作是把東西賣給外國人，買賣之間賺取合理的利潤，這樣而已」，差點說溜嘴的芝龍，總不能說他們是海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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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哥，早」、「這二個是新招的工人嗎？」捆工們紛紛跟芝龍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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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們先去忙你們的」，已經拿男裝給西拉雅穿上的芝龍，心裡擔心的想著，”這應該看不出來是女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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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了半天，我還是聽不懂什麼是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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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簡單，就買東西跟賣東西而已，跟部落在交換物品也類似」，西拉雅比較會觸類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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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懂也沒關係，長老只是要你們來這邊學習，你們就當作隨便看看就好」，跟芝龍東扯西聊的西拉雅，左顧右盼的也是一直在尋找著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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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呢？怎麼沒有出來打一聲招呼」，歐浪問得有理，但芝龍覺得李文是有難言之隱的不要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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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他在忙，今天剛好有客人從菲律賓過來，有些事情他們正在談，但是，他有交代我要好好招待兩位」，大員商館也看完、碼頭、商船也看到了，芝龍帶著他們在涼亭休息一下，不知道等一下要怎麼安排他們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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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哥，少主請你過去大廳一下，西班牙人說……」，傳話弟兄幾乎是靠著芝龍耳畔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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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馬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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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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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先在涼亭這邊休息一下，等一下我請人送一些茶水點心過來，你們也可以自己到處走走看看，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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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龍，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們」，西拉雅從來不喜歡造成別人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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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龍快步地離開，吐了一口氣，唉！這都是什麼差事啊，就趕快走向大廳，西班牙人還在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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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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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們兩個新來的」，管理捆工的總管叫做阿福，是個工作認真十分嚴謹的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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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叫我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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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欸」，西拉雅跟歐浪疑惑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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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坐在那邊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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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芝龍叫我們在這邊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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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什麼，沒有看到這邊這麼忙嗎？貨品搬都搬不完，你們兩個來了就直接上工，今天的薪水也可以照算給你們，這樣懂嗎？」阿福一直是個體恤下屬的好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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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薪水？」歐浪偷偷問西拉雅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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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但是應該是指好東西，而且那個人好像在叫我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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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們過來搬東西，你們沒有聽到嗎？第一天來就這樣懶懶散散的，也不知道看到大家在忙，自己就應該主動過來幫忙，這是工作態度的問題」，作為總管-阿福說的也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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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現在少主為什麼要請平埔族人，我們漢人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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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平埔族人力氣比較大，還是為什麼？」捆工們都在打量著他們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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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要請誰來就請誰來，輪不到你們在這邊私下議論，

而且現在真的是忙不過來，請一些平埔族人來幫忙很好啊，不然你們做得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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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福哥說的是」，捆工阿彬緩和一下，也是叫弟兄們不要再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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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大家先去船那邊，從這邊把貨物搬過去，大箱的要跟大箱的放在一起、小箱的跟小箱放在一起疊好疊整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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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箱的是瓷器要特別注意放的時候輕一點，而且箱子跟箱子之間一定要緊密疊好，不能有空隙，不然船一晃就都碰碎了」，貨品雖然是包好了，可是還是怕會碎，到時候是會被客戶扣錢的，阿福仔細叮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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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個子比較小的，去搬瓷器好了」，阿福覺得西拉雅看起來比較斯文，應該不會粗手粗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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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好」，西拉雅一點懵逼的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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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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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多祿神父，你怎麼會來了」，芝龍又驚又喜的上前擁抱住神父，久久不能自己，因為當年的年輕芝龍就是出海到馬尼拉時認識了李旦，兩人一見如故，並且都在伯多祿神父的傳教下，受洗成為天主教徒，後來當西班牙殖民當局決定要屠殺馬尼拉華僑時，是伯多祿神父先通知了李旦並幫助他們逃出來，所以今天又看到神父的芝龍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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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龍，你一切都好嗎？我們幾個神父還常常想起你們，一直為你們祝福禱告」，神父心裡十分關心芝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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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很好，已經在日本結婚了，老婆有時也會跟我去天主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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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龍都當爸爸了，他兒子-鄭森已經兩歲，這孩子非常聰明伶俐，而且他老婆現在肚子裡又有一個了喔」，李文補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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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很好，感謝天主護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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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親也都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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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親也很好，只是年紀比較大了，身體感覺大不如前，現在很少上船，這幾年都是我在海上跟船」，李旦也會帶著國助、文助兩兄弟上教堂，所以李文對神父是十分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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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你有空到平戶，我們招待你到處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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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們派船去接你們，你們如果能來我父親一定非常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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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感受到教友的熱情邀約，神父當然也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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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沒有人在意坐在旁邊，一臉不耐的彼得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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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打斷你們談話，我們今天來是有生意要洽談」，西班牙東印度公司的馬尼拉總督-猶大，說話還是比較有禮貌、識大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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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總督拜託我們一起來，我也想剛好大員離馬尼拉近，可以來看看你們」，神父根本是被猶大強行要求而來，因為西班牙人想要絲綢瓷器只能找漢人海商，可是其他漢人海商手段更加陰險毒辣，讓西班牙人吃了不少虧，所以不如回頭找李文。但是，李文不見得會買他們的帳，於是他們想到了伯多祿神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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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你放心，情況我們都能理解，無論如何大家今天能夠見面，我們還是非常高興」，何止是強迫，神父也會受到西班牙當局的管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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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總督親自來訪，我也代表李家竭誠歡迎」，李文顯示一家之主的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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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李少主來到大員，跟馬尼拉一海之隔，我們一定要登門拜訪，大家也可以多多認識彼此」，猶大總督也很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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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便問芝龍一句，當時為什麼要殺了雅各」，彼得船長的火爆脾氣還是一樣，一開口就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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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雅各，你是不是覺得在海上做生意事事難，對嗎？」芝龍也不諱言彼得就是個豆腐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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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無緣無故殺我左右手，這仇怎麼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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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抓到馬尼拉囚禁起來，打個半死，這仇又怎麼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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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龍，來者是客，不要讓神父為難」，李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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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我們今天不是來算帳的，你這樣會讓我們的生意談不下去，萬一破局了，我會跟西班牙總部告發你」，彼得聽到猶大總督的警告就不敢吭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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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沉默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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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少主、芝龍，過去的恩恩怨怨，我們一筆勾銷如何」，猶大總督開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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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本來就是打打殺殺，今天打得你死我活、明天還不是一起做生意，本來在商言商，過去的事就不要再談了」，李文也是比較理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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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的老闆都這樣說了，也就是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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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龍，今天不是有一艘船要往馬尼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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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正在整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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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督，已經有船要去你們那邊，請問還有什麼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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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一艘實在太少」，猶大也不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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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是有跟王直、劉香以及其他人在生意往來，他們也可以提供給你們絲瓷」，芝龍是故意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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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龍，你少在那邊說風涼話」，彼得就一定要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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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總督希望跟我們李家怎麼合作」，李文心裡大概有數，但是還是要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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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希望訂購一年三十艘戎克船的絲綢瓷器」，猶大清楚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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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量不少啊！請問猶大總督要用什麼來支付這三十艘商品的費用」，李文知道如果沒有日本的白銀，西班牙東印度公司無力支付這麼龐大的費用，但是西班牙跟日本並沒有貿易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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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會從南美洲運送白銀過來，貨款的部分請李少主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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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南美洲……請問在那裡，你是沒有白銀，隨便說說的吧！」芝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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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哥不要只會在海上耍狠，也要多多瞭解世界地理」，要彼得閉嘴真的是很困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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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看著伯多祿神父，他相信神父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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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美洲是在地球的另一端，西班牙已經在那邊殖民許久，而南美洲確實是出產白銀的地方，但是主要是流向歐洲的皇室」，神父做了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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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歐洲皇室對中國精品非常渴望，所以願意拿白銀來買絲瓷」，猶大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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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有這麼多絲瓷嗎？芝龍」，三十艘船不是小數目，李文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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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蘭人要二十四艘、日本人今年最少一百八十艘、葡萄牙人可以直接從澳門出貨，目前大員商管只剩下四艘船的庫存，其他還要等廈門那邊的船運來，可是今年的季風只剩一個多月，算起來最多可以再出十艘船的貨品，還要分三趟出船」，芝龍對絲瓷的庫存聊若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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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時間太趕先給你們追加十艘船，但是都是生絲，這樣可以嗎？」大量西方人來到東亞渴求絲瓷，而景德鎮燒窯也要時間，一個半月那有辦法供應，李文只能先提供生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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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少了，你們有五百艘戎客船，怎麼說只給我們十艘的生絲呢？一點誠意都沒有」，彼得又忍不住插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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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船又不是只賣絲瓷給你們洋人，我們貿易是做多地轉運的，彼得船長不要只考慮你們自己，也要多瞭解東亞的貿易生態」，芝龍一定要馬上嗆回去，誰叫彼得剛說他不懂世界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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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先這樣也很好，謝謝李少主，明年的訂單我們可以再談，慢慢就可以達到我們要的數量對嗎？」現在時間真的太趕，東北季風都快轉向，猶大明白李文也是很幫忙了，而且是因為神父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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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價格方面，一艘戎克船的生絲要十二萬兩白銀」，李文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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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少主，這價格不便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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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直賣你們一船十萬兩、劉香跟你們說好一船九萬兩，但是最後你們買到的是多少呢？被搶回去的更多吧！我答應的事說到做到，絕不會有亂七八糟的這些事，但是提醒你們一句話也不要亂來」，李文知道也許西班牙海商轉身就用搶的，所以他話先說在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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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個價格幾乎等於葡萄牙人賣給我們的價格」，猶大避開”劫掠”的問題，直接談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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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葡萄牙人沒辦法保證給你們的數量，坦白說他們自己也數量不足，更不可能把生絲運送到馬尼拉給你們，因為海上風險我也是要考慮的，不然你們可以去日本平戶買到生絲，價格至少三倍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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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國王一直認為馬尼拉殖民地做得不好，如果你們再弄不到絲綢瓷器，可能會把你們入罪下獄連命都沒了，不如先按照李文說的，至少先有一批生絲運回西班牙，皇室他們只是想要這些奢侈品，也不是為了要賺錢，這次價錢應該比較不是問題」，神父分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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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說的有道理，再這樣下去，我們兩個人都會沒命的」，彼得也會害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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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西班牙國王殺人的理由還真奇怪」，其實，不只是西班牙東印度公司是這樣，基本上所有的洋人東印度公司都是一樣，只要貿易沒做好就會被處死，而且大部分是用絞刑吊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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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就先這樣，謝謝李少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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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這麼久大家也累了，裡面已經備好午膳，我們邊吃邊聊，好好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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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我帶你進去，裡面準備很多泉州菜，還有當地的烤鹿肉，你一定要試試」，芝龍熱情的攀上神父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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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督請、彼得請」，李文客氣的邀請著，彼得還是一臉的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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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個生意談了一個多時程，然後一起吃飯喝酒，真是累死人了」，西班牙人終於走了，芝龍覺得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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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抱怨了，至少今天有見到伯多祿神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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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唯一值得開心的事，看起來神父身體還蠻硬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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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神父他們身體一直硬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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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到了傍晚時刻，太陽像是吸了血一樣的紅，經過一天高溫照射，地面上都漂浮著陣陣熱氣，眼前的空氣彷佛海浪一樣一波波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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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員真是有夠熱，還好我們沒有在外面曬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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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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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西拉雅跟歐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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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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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他們放在碼頭那邊了，我本來是想說過來看一下，然後就要再過去找他們，結果一下子就到下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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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鉿！芝龍，你是怎麼做事的，讓西拉雅在碼頭曬一天，怎麼受得了呢」李文急得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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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馬上過去看看情況怎麼樣，我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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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西拉雅被放在碼頭一整天，李文就不由得焦急起來，明明有交代芝龍只要帶他們到處看看就好，「唉！」李文整的心都糾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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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拉雅、歐浪，不好意思回來晚了，……可是，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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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哥叫我們去搬貨啊！他說第一天來就要工作，還說要給我們什麼薪水的」，歐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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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薪水是什麼東西？」西拉雅很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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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貨，你們在這邊搬了一天的貨」，芝龍聽到都快要暈倒了，要是讓李文知道他讓西拉雅在這邊搬了一天的貨，他肯定是會被他弟兄捶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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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哥，你來了，我們今天的貨都整理得差不多了，你可以過來檢查看看，而且你們新請的工人還不錯，平埔族人很認真」，芝龍心裡真的是圈圈叉叉，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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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你怎麼叫他們兩個去搬貨呢？」這下他要怎麼跟李文交代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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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是你新招來的工人嗎？你早上自己說的啊！」阿福不解地看著芝龍，芝龍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他早上有這樣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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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不跟你說，總之不可以再叫他們搬貨，他們是少主的客人」，芝龍知道阿福這樣也沒有錯，都怪自己沒有講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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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會不會很累，我帶你們去旁廳休息一下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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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只是搬東西而已，也不用打獵、也不用奔跑」，歐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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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哥，你不用擔心我們」，因為阿福有注意到西拉雅個子小，沒有讓他搬太重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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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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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還在忙嗎？」歐浪問，西拉雅在旁邊喝著茶、吃著點心，但眼神不時搜尋著李文的身影，他心裡實在是好想李文，明明從李文的眼中看到了對他的愛、對他的關心，西拉雅實在不明白李文為什麼會突然轉變，他想要跟李文面對面親口地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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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多吃一點，我有吩咐廚房再送新的來，今天真的是麻煩你們了，以後你們真的不需要做這些，這沒你們的事」，芝龍避開歐浪的問題，他也不知道李文到底是來、還是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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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李文早就已經來了，當他知道芝龍把西拉雅請去旁廳的時候，他就已經站在布簾後面看著西拉雅。李文克制著內心的衝動，他好想現在就衝出去，對西拉雅說他真的好想她，他也好想再跟西拉雅一起走在森林小道，好想再為西拉雅補一次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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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不敢面對，李文怕他會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他怕他會害西拉雅越陷越深，所以他沒有辦法出來，他只能站在簾後看著西拉雅、歐浪跟芝龍說說笑笑，像這樣子還能夠看見西拉雅，對李文來說已經足夠了，因為他沒有資格要求西拉雅去愛一個一個多月後就要離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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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樣子李文是不準備出來了，芝龍已經發現李文人就在布簾後面，「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跟他這樣選擇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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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早了，西拉雅我們該回去了，趁著太陽還沒有下山趕快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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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們明天再來」，西拉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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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們明天還來啊！芝龍聽得倒抽一口氣，怎麼辦難道西拉雅想要天天來，「如果你們忙，不用天天來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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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不是希望我們在這邊好好學習嗎？既然如此當然是要每天來」，歐浪想知道，明天李文還有什麼理由躲避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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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當然歡迎」，芝龍覺得他快要瘋了，這天天來他要怎麼安排才好，但畢竟是講好的鹿皮交易條件，芝龍也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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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站在旁邊看著西拉雅的李文，知道西拉雅要天天來，想到還是可以看到她，心裡還是開心的，雖然只能遠遠的望著，或是在她的背後看著她，李文覺得這樣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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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的感情線好像牽錯了一般，把本來不應該牽在一起的兩個人牽住了，也許紅娘真的是開了個大玩笑，因為有情人未必能終成眷屬，但有情人還是幸運的，至少曾經在一起過，有時候對某些人來說，這些曾經的記憶也就足夠了他一輩子。所以，李文想要這樣就好，在傷害最低的時候畫下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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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龍撇了一眼站在簾後的李文，送西拉雅雅跟歐浪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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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海禁政策：為防範日本海盜對中國沿海的搶掠侵擾，而禁止私人海外貿易(包括漢人海商)，所以都是用走私的方式在第三地進行貿易。

※日本白銀：日本曾是銀礦豐富的國家，在戰國幕府時代各地大名紛紛加以開採，16～17世紀日本白銀產量占世界三分之一，且大多數流進以白銀為貨幣的明朝，因此日本在東亞海商時代的有特殊重要地位。

※西班牙殖民當局屠殺馬尼拉華僑：史稱「呂宋大屠殺」共有四次，當時李旦已經是當地的僑領，在第三次大屠殺時避走日本平戶。

※戎克船：中國帆船，船體比西方帆船小，但也比較輕巧，很適合東亞短航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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