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員 - 第11回：李文平戶待歸

第11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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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絲綢、瓷器未來都要先運到大員再進行交易，加上收購鹿皮回日本一事要加緊進行，以後大家一定要更加努力」，清晨的大員商管，坐在中間主位的李文說，芝龍、張掌櫃坐在兩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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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少主」，兄弟們兩排站立著齊聲回應。話說，海商更像是海上黑幫一樣，是擁有強大武力的私人企業，其中有些大海商的實力，甚至還可以跟明朝水師抗衡，尤其是在這個大明王朝已逐漸衰落的崇禎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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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員生意在逐漸擴大，我之前都沒有時間來管理照看，導致一些帳目核實不起來，有人可以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李文冷峻深邃的目光掃過眾人，停了下來，時空彷佛瞬間凍結，兄弟們連氣都不敢喘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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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兄弟一場，過去的事我不再追究，但是，我警告這些人到此為止，未來如果再有人敢動手腳，我絕對不會輕饒」，有人低頭閃避目光、有人腳直打哆嗦，就怕被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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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少主」，兄弟們嚇得聲音都發抖著，而芝龍一直在旁邊靜靜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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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員商館真是讓人一點都不省心，那個帳目表面上看起來太完美，但是做這事的人也很愚蠢，帳目怎麼可能長這樣」，芝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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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有百分之五的絲綢不知去向、百分之二的白銀被帳作掉了，這人也算作的高明」，李文淡然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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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啊！遇到我們少主更高明」，芝龍把手搭在李文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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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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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把做這事的人抓出來大卸八塊，丟海裡喂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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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抓了，最後牽扯到的可能就是張掌櫃，不然下面的人怎麼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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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是誰還這麼冷靜，要我就殺了他，看誰還敢給我這樣搞」，芝龍是市井街頭混出來的，個性也更直接火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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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掌櫃也做不了什麼大壞事，貪點小財而已，嚇嚇他們以後不要再犯就好了」，李文正仔細核對著帳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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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還是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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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他，換你來做掌櫃啊！培養一個掌櫃多不容易，更何況沒有做掌櫃的願意來大員這個地方」，李家少主在東亞海域的威名，並不在於他帶領的李家商船驍勇善戰，而是他比一般的海商更加深謀遠慮，處理事情的手法細膩慎微

。所以，紅毛番也都更忌憚這樣的對手，要知道這是一個有膽識、有謀略、又十分冷靜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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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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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走到那都看到你，宋克總督你還真有空啊！」午後

李文跟芝龍在海邊查看一下貨物上船的情況，芝龍遠遠地就看到宋克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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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和安雅請我來，你真以為我這麼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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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什麼事呢？」李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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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獵到梅花鹿叫你跟芝龍一起回去吃飯，但照我看呢？是不是因為你昨晚又沒回家，有人在擔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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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看帳目一直到淩晨，一大早有貨要進來，唉！我就忘了」，李文一工作起來也是沒日沒夜的拼命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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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不回去派人去說一聲，不然和安雅又要叫我來找你，我又不好拒絕」，真是麻煩大員總督當跑腿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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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個晚上沒回去，這是有多想念啦！」芝龍調侃說，但也是李文已經累得夠嗆了，還去吃什麼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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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克，你到前廳等我一下，我把帳目收拾一下就一起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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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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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去，晚上我們順便談一下鹿皮的事吧！」芝龍看見宋克動身去前廳，靠近李文耳邊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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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想想，這件事切不可讓宋克知道」，李文想起西拉雅從不濫殺動物，甚至連多取一分都不願意，部落生活一直維持著與大自然共存的狀態，這下子一年要二萬張鹿皮，等於要殺二萬隻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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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怎麼開得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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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萬一鹿皮短缺，德川將軍的戰爭就不好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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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鹿皮曬乾後十分堅硬又保有適當柔軟度，所以日本人以鹿皮做成盔甲。一般士兵只要簡單綁上鹿皮就是很好的保護，如果是將領級人物的鹿皮盔甲，則上面會有許多雕刻和圖畫設計，甚至可以跟金屬結合一起，形成更好的保護，而有了鹿皮盔甲保護的將士們，整體戰鬥力也會大幅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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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江戶幕府能不能穩固的關鍵戰役，我還是要想辦法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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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想了一下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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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為了討和安雅開心，才是真的吧！」芝龍又在跟宋克鬥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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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妹妹不開心，和安雅會開心嗎？你用腦子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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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好幾天沒什麼睡，現在又要去吃飯，你真的把你和安雅照顧好就好，不要來煩李文，商館這邊才是他的地方」，而且大員商館事情最近真的特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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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要等西拉雅身體好起來，我的命可是他救了」，李文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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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藉口都用二百年了，不然乾脆學宋克直接當眾求婚，把人家娶回來，不要拖拖拉拉的」，芝龍很直接，叫李文不要蠟燭兩頭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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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聽說芝龍兄看了喜歡就上，上完就買個房子供養起來，連我們巴達維亞也有個老相好的」，宋克一定要給他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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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話到日本不要亂講喔！」芝龍還是蠻怕日本老婆-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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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還會怕老婆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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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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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先幹一杯」，今天長老家特別熱鬧，三個相貌堂堂氣宇非凡的男人坐到一起，歐浪也來了，年輕俊俏的臉龐一點不輸人，長老喜歡熱鬧，更喜歡大家一起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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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們的邀請，長老，我回敬你一杯」，芝龍很能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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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起，來，再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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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瑪，沒吃飯就先喝酒會醉的」，看到李文回來的西拉雅，開心全都寫在了臉上，直接走到李文身邊坐下，李文笑著看了西拉雅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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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安雅也一臉幸福的看著宋克，宋克的眼光也沒有從和安雅的美麗臉龐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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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們也太甜了吧！大家在吃飯呢」，歐浪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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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浪，你太閑啦！你吃你的飯」，和安雅害羞了，西拉雅趕快出來打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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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歐浪知道西拉雅喜歡的不是自己之後，他就決定坦率的接受這一切，並祝福西拉雅找到自己的幸福，而他自己則跟西拉雅恢復的兄弟關係，好像以前一樣打打鬧鬧的兄弟姊妹一樣。至於歐浪的內心呢？他決定就這樣靜靜地守候著西拉雅，這樣已經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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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山豬肉剛剛才烤的，新鮮出爐的趕快吃」，因娜總是招呼著大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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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豬肉配小米酒真是絕配，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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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量吃，不要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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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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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我們的新朋友-鄭芝龍，歡迎以後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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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不客氣了，李文這裡就是我家，哈哈」，李文看著這個吹得跟真的一樣的芝龍，剛剛還在說商館才是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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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克也常來，當自己家」，長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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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用再常來了，他已經每天都來陪和安雅散步，再叫他常來，他都不走了」，西拉雅揶揄一下宋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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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宋克是想把我踢出去，自己搬過來住」，李文也加入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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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講得這麼誇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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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寫在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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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像你這麼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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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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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水樓臺先得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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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總比你…得了便宜還賣乖」，李文跟宋克也是一見面就喜歡鬥嘴，誰也不放過誰，但是這一對未來要在商場成為夥伴的兩個人，其實彼此心裡是心心相惜，互相欣賞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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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這裡也沒用，像我從小就在這裡出出入入，還不是都沒能得到西拉雅的芳心」，歐浪說話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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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兄弟，你想得到女人的芳心是嗎？改天龍哥我教你兩招，包准讓女人愛你愛的要死」，芝龍是真的對女人有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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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浪，你不要被芝龍帶壞了，他這個人啊！花心得很，渣得掉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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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因為女人愛我愛得不得了，你忌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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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三妻四妾想得不得了吧！你上次那個印尼女孩還在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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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別把我的秘密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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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哪是秘密啊！根本就是公開的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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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渣？」，西拉雅不懂得這個字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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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大家全笑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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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浸在幸福中的西拉雅跟和安雅甜蜜地看著自己的男人，打打鬧鬧說說笑笑。長老突然舉杯，意思是請大家安靜下來，轉頭深情地望著因娜說：「只是，我永遠愛著你媽媽一個人，一生一世此生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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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吧！這真的是太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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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長老跟因娜一生一世的愛情乾杯」，李文舉杯邀請著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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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一生一世、永遠陪伴在我們身邊，就像我爸跟我媽一樣，這就是我們麻豆社女人對幸福的最大期待」，西拉雅故意說給宋克聽，和安雅在旁邊靦腆的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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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我這一生都會陪伴在和安雅身邊的」，和安雅害羞的嘟了小嘴說，「沒人要你接話」，笑容更加燦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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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恭喜妳！姊夫，我敬你一杯」，歐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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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屁精，叫姊夫會不會叫太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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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剛剛好，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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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杯、乾杯，哈哈」，李文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忘了舉杯，西拉雅忙扯他一下衣袖，芝龍也偷瞄了李文一眼，只見李文若有所思的低下頭，還輕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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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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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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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不在長老家睡就好，還要跟我回來」，芝龍從剛剛就發現李文的異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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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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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啦！本來都好好的，後來就慢慢地不說話了，今天晚上是個開心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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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讓我說什麼才好，你沒有聽到西拉雅說的嗎？他們要的愛情很簡單、也很平凡，就是一生一世的彼此相伴，像他的爸爸媽媽一樣」，李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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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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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我做得到嗎？我有辦法一生一世陪在西拉雅旁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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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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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但做不到，而且等風向改變的時候，我馬上就回平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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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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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一個多月的時間，我就要回日本了，如果我現在跟西拉雅在一起，等我回去了，請問西拉雅未來要怎麼辦？」李文本來就心思敏捷，馬上想到這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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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等明年出船經過大員的時候，再來看西拉雅就好了，我有好幾個女人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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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我是你嗎？而且不要拿那些女人跟西拉雅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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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不是很好嗎？我們做海上生意的，本來就是要到每個港口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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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女人一年能夠見到你幾次呢？你又能夠帶給他們什麼幸福呢？而且西拉雅跟他們不一樣，我不要他每天在這裡癡癡地等著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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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照樣好吃、好穿的供應著，錦衣玉食玲瓏綢緞，這樣也是可以的，泉州有錢老爺們不是都這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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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沒有辦法這樣對待西拉雅，他不能只是得到這樣的待遇，他想要的是一生一世的愛情，你剛剛都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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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想太多，男歡女愛本來就是這個樣子，你情我願的各取所需，誰都不勉強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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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講不通」，李文跟芝龍在對愛情態度上有很大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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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執著什麼，以前你對亞理紗這樣、現在你對西拉雅也是這樣，你每次遇到感情的事情就是這樣子，太過於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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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是真心愛西拉雅，我希望他能夠開心、能夠快樂，我希望他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婚姻，你懂不懂？」，李文很少大聲說話，他一直是個冷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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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你上次眼睜睜看著亞理紗嫁給你大哥，現在呢？你要放手把西拉雅交給歐浪，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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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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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爭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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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更不願意讓西拉雅在大員年年歲歲的等著我，每天站在海邊盼望著我，就像我娘怎樣日日盼著我爹回來，一直等著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的男人。我如果這樣做了，不就跟我爹一樣，親手創造了另一個悲劇，另一個我娘」。芝龍怎麼會明白李文曾經經歷過的一切，那個才八歲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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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是死腦筋」，芝龍只覺得有錢有勢的老爺，那一個不是三妻四妾、妻妾成群，李文如果能在大員有個女人也是很好的事，何必想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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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這一次回平戶之後，什麼時候能再來大員」，李文一頓飯就把事情想了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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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芝龍說不出話，因為他終於也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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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李文這次回平戶之後，依老爺的個性可能不會再讓李文出海，畢竟海上總是有風險有風浪，而這幾年下來，李文的船上磨練也夠了，實在不需要再親自出馬，畢竟他是李家商船的繼承人，好好待在平戶學習運籌帷幄、縱橫捭闔整體貿易大局，也是李文下一個階段要學習的重要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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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我爹不會再讓我出海了，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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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芝龍終於瞭解李文在擔心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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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如果以後都不能再見，真的不要耽誤人家女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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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覺得心中好像千刀萬剮的難受，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能夠讓自己敞開心扉的女孩，這二個多月的朝夕相處，讓李文一次次再再被西拉雅吸引感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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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拉雅陪伴他走出低潮的溫暖笑容，西拉雅照顧家人時的堅毅勇敢，西拉雅與大自然天人合一的美麗動人，他沒有遇過這樣子的女孩，李文知道他已經深深愛上西拉雅，這是第一次李文想要保護一個女孩子，以及他們全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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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老天爺偏偏這麼捉弄人，就在他們剛開始確認彼此心意的時候。李文驟然想起，他是李家商船的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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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親還在日本平戶等著他回去，他們家的商船五百多艘縱橫東亞及東南亞，有很龐大的家族事業需要經營，好幾千名的弟兄靠他們家吃飯，還有大哥跟亞理紗也在這個大傘保護之下，可以過著安逸奢華的生活，這麼多的人、這麼多的責任，切不斷的父子兄弟血緣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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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該怎麼辦」，李文一個人默默的往後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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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龍也知道多說無益不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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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心俱疲的李文靠著後院圍牆上，心裡想的都是西拉雅，西拉雅現在應該已經睡了，因娜跟長老也休息了吧！不知道西拉雅的蛇毒是不是完全好了，希望他明天不要再跟部落青年跑來跑去，好好的待在家裡休養，這樣會好的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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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山洞的那一夜，李文抱著已經失去溫度的西拉雅，冰冷的西拉雅靠在他身上時，他害怕驚恐他會從此失去西拉雅，這個原來他已經愛上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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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西拉雅看著他眼中的那份信任，以及從生活中傳達出來的滿滿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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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要怎麼結束這一切，要怎麼去跟西拉雅說明，才能讓他完全放下自己，好好再找一個歸宿」，李文緊咬著下唇，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不要落淚，整個人已經頹然滑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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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拉雅曾說，美麗之島孕育著萬物生生不息，春去秋來流水不止，大地自然有其規律及法則，我們人類也是大自然的一部分，所以如果你覺得心裡不開心，大地之母會親自撫慰他的子民，照顧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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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大地之母啊！可以告訴我該怎麼辦嗎？怎麼樣才能讓這個悲劇在開始前就畫下休止符呢？森林的風簌簌的吹撫著這個情深的男人，既然淚不能流，緊緊咬著下唇的血從李文的嘴角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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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該怎麼做，西拉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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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年間：明朝最後一個皇帝-崇禎皇帝。

※江戶幕府：日本戰國時代第三個幕府，由德川家康建立。

※阿瑪(amma)：原住民語爸爸。

※平戶：日本幕府時代最大的進出口港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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