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凡塵融雪 - 第十一章元宵佳節

走出相術館後，褚瑤與青炎並肩行走在繁華熱鬧的街道上。

青炎推估著剛才得到的情報：「若李先生所言不假，我們距離找到北壇長老應該不遠了。」

褚瑤語氣堅定：「我給了他一條生路，他說的必定是真的。」

青炎卻覺得不該全然相信：「可他畢竟是魔界仙者，不能不防。」

「有些事，是你遇上之後，就會願意奮不顧身、什麼都不要了。」

青炎聽不太明白，只覺事情過於順利，心中難免留有警覺。

想著想著，他又想起什麼似的問道：「瑤上神……不是說不能擅改命數嗎？你怎麼還幫了那李先生？」

褚瑤嘴角微揚，輕笑：「那李先生是凡人嗎？他真實的身份，可是個仙者。」

青炎更疑惑：「這樣就可以嗎？」

「我說可以就可以，走吧，餓了，去吃點東西。」褚瑤語畢快步向前，顯然不願再被追問下去。

事實上，她的確擅動了命術，但她並不懼怕責罰，為了斷開這段話題，她主動轉移焦點。

青炎仍滿臉困惑，跟上前：「神仙就能隨意改命嗎？瑤……褚瑤，等等我啊！」

天色漸暗，街道兩旁家家戶戶點上燈火，節慶氣氛愈發濃厚，今日正逢元宵，街邊懸滿燈籠，行人熙來攘往，笑語歡聲不絕於耳。

兩人走入一家麵館，點了麻辣粉，剛端上桌，褚瑤便興致一來，隨口問起青炎的過往。

自兩人結伴以來，談的多是與褚瑤有關的事，而褚瑤卻從未真正了解過青炎。

青炎也沒藏著，便慢慢道來，他是凡人得道飛升，凡間的記憶早被仙庭律條抹除，他與聯翼的尊后譚玖妡同歲，他們曾同窗三千年，後因修行方向不同而分道揚鑣。

青炎性情勤懇，從不懈怠，三萬年前歷第一場天劫成功飛升為上仙，兩萬年前在仙考中拔得頭籌，進入獵神軍，萬年前則晉升為獵神軍左翼指揮，仙途順遂，才華備受矚目，幾乎是眾仙公認的明日之星。

他說得投入，手中動作也沒停下，不時替褚瑤舀著湯粉，可不知何時，褚瑤竟淚流滿面。

青炎一慌：「怎……怎麼了？」

褚瑤啜泣不語，青炎放下筷子，慌忙拍著她的肩安撫。

下一刻，褚瑤將他手拍開，抱怨道：「這實在太辣了！你點的這是什麼東西啊！」

原來那淚水，是被辣出來的。

青炎頓時啞然失笑：「我還以為我的仙途故事有多感人呢！」

「你不覺得辣嗎？」

「我忙著說故事，都還沒吃上一口！」

之後他續說的，不外乎是哪裡降妖除魔、如何日夜修行。

聽罷，褚瑤搖頭說：「你還小，有的是時間和機會。」

青炎正色道：「不小了！戰神才用了兩萬年就蕩平仙庭的一切！」

褚瑤苦笑道：「我們生來便是神，怎能與你們這些小仙相比？」她繼續說：「修仙不只修術法，還要修品德、道行、大同、大愛……這世間多的是你該看的，別只埋首苦修，多看看這繁花世界吧。」

離開麵館後，兩人繼續閒逛。

此時街頭人潮洶湧，滿天燈火璀璨，賣藝、猜謎、酒樓、品茶……一片熱鬧非凡。可惜褚瑤暫失視力，無法親見。

他們走至一座拱橋，橋下河水因寒冬結冰，而這正是仙庭失衡所就。

二街的品通戲樓索性在冰上搭了戲台，此刻剛演罷一齣魔族匡扶正義、揭露仙族虛偽的戲碼，隨後，是數名女子伴著樂曲翩翩起舞。

褚瑤聽著樂聲，忽地問：「前方是什麼？」

「有幾位女子在舞蹈。」

「那幾人如何？」

「哪幾人？」

「你說的那些女子啊。」

青炎一愣，面紅耳赤。

抬眼望台上女子個個美豔動人、舞姿撩人，他不解褚瑤為何問起，吞吞吐吐道：「這個……是問她們的姿色？還是舞技？」

褚瑤忍不住笑出聲，語帶調侃：「你覺得呢？」

青炎湊近她耳邊小聲說：「老實說，姿色不及上神三分，至於舞姿……小仙未曾親見，自難評斷。」

「就憑你這句話，評斷的機會來了，好好看著！」

話音一落，褚瑤施術變換裝束，隨即以「輕功」之姿飛躍而起，落至結冰的河面，隨著樂聲舞動，她旋轉、飛躍、起落之間，柔美端雅，令四座皆驚。

青炎看得呆了，從未想過昔日以殺伐著稱的戰神竟也有如此柔軟的一面。

樂曲進入高潮，褚瑤猛然轉身，雙手一劃，數枚冰針疾射而出，朝戲台而去，同時四周景象皆被她施術凝凍。

「讓你仔細看，可有看清？」她回身問青炎。

青炎環顧四周，所有人、景皆靜止不動，一臉困惑：「要我看……您嗎？」

褚瑤搖頭：「你跟我上天入海，竟沒察覺這裡的不尋常？」

話語未落，冰針破開結界，戲台後方現出一名老者，他右手一揮，將冰針引偏，淡淡說：「這都多少年了啊。」

褚瑤冷靜應道：「九萬年，北壇長老。」

老者正是圓通，魔界北壇長老，正藏身於戲台之後。

「老身記得你早被仙庭那老頭封印於南極鷲，難道赤巤一戰你已重獲自由？仙庭如今倒也無章無律了，需要時是戰神，不需要時就視你為魔，瞧你……雙目盲了，仙庭恐怕也生了不少變故吧？」

「長老與其擔心我，不如先擔心自己。」

青炎此刻飛至褚瑤身旁，斥道：「魔界竟以魔君之心滋養血樹，荼毒人界，豈有此理！」

圓通冷哼：「那仙界又何嘗不是將我們棲身的梒山化為死地？幸好魔君早有預備。」

褚瑤不屑一笑：「景暹算再多，如今你也得落我手中！」

圓通大笑：「老身藏身戲台，未曾打算逃走，聽聞初饒在天牢日子還算過得去，我也想去陪他了！」

青炎皺眉：「你們魔界究竟圖什麼？竟一個個自投羅網？」

圓通緩緩說道：「計畫？既然你們已知血樹之事，想必見過魔君，救人界的唯一方法，就是替君上解開圤黯淵的封印，魔君出世取回其心，血樹自斷，則生靈無憂，至於天界嘛……他出來的那一刻，就是我們再踏天庭之時！」

話音未落，褚瑤一記仙法制住圓通，掐住他喉嚨：「放了景暹？休想！」

圓通面色扭曲，仍冷笑道：「你們……雖可以……找到我們……但……你們能找……找到得到痕起嗎？冥界人相互……都可能……找尋不到了！更何況……更何況是你們！」

褚瑤沉默，終究放手，卻仍怒不可抑，一掌斷其一腿，任其慘叫不止。

青炎取出法器，將圓通收入其中。

褚瑤望著四周凝結的景象，一掌拍向右側，冰封之景倏然碎裂，元宵街頭恢復喧鬧，只是眾人早忘戲台曾存在。

孩童興奮喊著：「下雪了！爹爹，下雪了！」

青炎默默化出一柄傘，為褚瑤遮雪，低聲問：「瑤上神，接下來……我們該如何？」

褚瑤未回，看向遠方，喃喃說：「你覺得呢？我該如何？若是聯翼此刻……他又會如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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