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袋偶戲 - 第一部第十四章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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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森神父知道我？」

　　受她引領的路途不算遙遠，但已經足夠讓好奇心搔得我忍不住了，我脫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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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是受了其中一半的記憶影響，我對奉「教會」之名的組織，並不算陌生，更稱不上擁有敵意。

　　我進過其他教會，那裡的人十分友善。他們的真摯和溫暖，那份和善、那份「愛」，儘管不流於表面也是透入骨髓，最後從他們的肌膚中透出光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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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眼前的聖職人員，她所透出的真摯不及我曾見過的一半，但卻也是遠超常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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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超常的事件肯定也會像聖水或是靈火一般，給人或有形、或無形的洗禮，而眼前的女子或許也是被洗禮過的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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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她的善良中帶有鋒芒，不輕易交出全部，但也不輕易將傷人的部分劃出。

　　但還是能讓我回想起教會人士們的友善，所以我稍微猶豫了一下，放棄了——我來這裡，本是想要大鬧一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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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蒙森神父曾交代我，『會有個瞳色藍綠相異、金髮如窗邊柔光的小女士到訪』——」

　　面容柔和的聖職者女士這麼說道，隨後隨著她一瞬言語的短暫停頓。她輕呼了一聲，伸手在自己的外衣口袋中摸了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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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神父還特別交代我，要將這個先給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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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能夠一手掌握的小小物體，遞送到我的手心，緩慢打開掌心，現出身影的是有著簡易透明塑膠包裝包裹著的橘色橢圓，輕壓只感到它堅硬，看上去像是硬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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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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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利亞之袍』，糖果，是神父的一點小小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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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頓時感到寒毛直豎，但同時也覺得有些尷尬。那位蒙森神父，本沒有出現在原本的作品當中，是我在心中非常提防的人物——就如那位威爾斯．特雷斯，是在原作沒有、但出現在這裡的人，代表我沒有任何的資訊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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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位蒙森神父，不但識破了我的意圖，還給了我這顆糖——當然，我不是小小孩，當然不會輕易被一顆糖給收買，只是這顆糖的名字，卻已經說明了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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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說明的對象並非是對我目前的身分，克莉絲汀——因為如果只有克莉絲汀，一定不懂「以利亞之袍」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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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我明白，以利亞是舊約聖經的先知「以利亞」。他的事蹟我並不是那麼熟稔，但是……說到以利亞與袍子這個程度，我就能夠肯定的說出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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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是，神耶和華要將他從世間帶走時，他將他的袍子給了耶和華所揀選的，要繼承他衣缽的先知「以利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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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承，就是這五個字傳達出來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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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神父在裡面等您。」

　　我們兩人停在一扇樸素的木門前，而那位女子這麼說道之後，面露微笑的延著原路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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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敲了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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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不知道那位神父暗示之中的意涵，但只要面對本人，就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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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進。」

　　厚實且溫潤的男聲，傳過厚重的木門，變得微小但不失渾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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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開門扉，那是一間富麗但又能稱得上樸素的聖職者辦公室。首當其衝見到的是偌大的窗前，那張穩重的木質辦公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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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的正面沒有任何裝飾，座位在門口的對側，背對著窗，案上分成三個部分，井然有序。左側層層堆疊起一本本書卷，右側散落著不少以長尾夾簡單收訂、紙質不一的書寫紙，兩者都堆了一個小臂那麼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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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面則空蕩許多，偏右側擺著零星文具，最中間放著一張紙，偏左側則是一本聖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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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如格調十足的反派角色一般沉穩，神父正對著案前，正對著我。他銀藍色的雙眸微沉，視線從案上的紙移向我片刻，從容愜意的氣質顯露無遺，他左手持著的筆桿輕輕地停滯，一抹親和力十足的微笑在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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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迎，孩子。不過，抱歉，你得稍等我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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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月在他顏面上留下的痕跡深刻，他銀白的髮絲卻看起來並非是因為年歲而褪盡色彩。而他面容上的痕跡，留下的是與猙獰和哀戚相異的，接近愛、友善或溫暖之流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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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還保持著理智，所以不會受他的柔和，還有他潛藏的真摯左右。儘管我打消了本來的打算，但並不代表我能夠放下所有警戒和立場，信任一個我感到非常陌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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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強硬的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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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父，你知道我為了什麼而來——所以，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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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雪燦白的眼睫如細雪輕飄般眨起，從中我感受到猶如魔術般的親和力，他目光不再注視案上的紙張，而是轉而注視我——重新的、重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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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所需要的，蕾瑟，你應該從她手上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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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我想你還有更多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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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緩慢的轉過身去，翻找著。不一會，他的掌中現出一個渾圓的物體——見到它，我的瞳孔肯定倏然緊縮，不自覺的抿起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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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是你，江仁和的問題——不過，要談事情之前，先過過乾癮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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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瞇起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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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笑容分毫未變，他的氣質依然，我卻越來越琢磨不出他笑容中的隱含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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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露出微笑，像是完成嚴苛的挑戰前，篤信著自己已經達成的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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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倒是說說我有什麼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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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好。」他笑道，拾起球袋起身，指了指天地，又指了指胸口。「你的心思紊亂看不清自己，你的雙眼迷離看不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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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尋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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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聳了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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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並不苟同他的後段說法，因為我並不尋求神，而是尋仇。我本打算討要一個說法，在這之上大作文章，藉此奪回屬於我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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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我從未想過會這麼簡單的奪回來。

　　握著手上的橘色糖果，我陷入了自己編織的思緒之網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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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深陷之際，神父用一聲彈指聲喚醒了我，隨後一張薄薄的卡片朝著我劃出緩慢的弧線，我姑且在它差點掉到地上之前將它撿了起來，有些手忙腳亂地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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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車卡，跟我前幾天掉的那張比起來，外表稍微樸素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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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單的付了錢，我和神父之間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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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搭上了相對熱鬧一些的路線，乘客比我去教堂的路線多了一點點。神父多少有些惹人注意，不論是氣質還是那一身合身的黑色教袍，對普通的路人而言都很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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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以英格蘭人的身材衡量他的話，他稱不上高挑。這對一個日耳曼人來說大概是很罕見的矮小，但他身上還有更罕見的特徵，一頭銀髮和淡色的湛藍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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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身的氣質不只柔和，更有以一個步入中年男子而言，足以令人窒息般的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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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猜，蒙森神父今年說不定還未過半百，雖然我懂得不多，但那應該稱得上年輕有為了吧。

　　不過目前讓他看起來最特別的，還要屬他背著一個很標準，背在他身上顯得那塊的畫風很不一樣的球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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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惹人注意的事情，應該是彼此彼此。

　　和不只一個人對上視線之後，我意外的發現我大概很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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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雙眼睛，它們相異的顏色沒有相近到乍一看分不出顏色的地步。

　　至於有沒有其他原因就不予置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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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吃嗎？你的糖，那是屬於你的東西，也是你想要的東西。」

　　低沉的嗓音語帶疑惑，我轉頭、再抬頭望去，只見到那位神父微笑的樣子——很像一隻哈士奇，但我細思片刻後，轉念一想就又覺得像隻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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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怎麼確定那裡面沒有毒？而且，一塊糖能夠裝進我要的那個——我從來沒想過有這種事情，而你是聖堂教會的人，這還比較可能是陰謀。」

　　我撇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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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謹慎，但是再仔細想想吧？我，一個神父，有需要這麼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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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那種事情需要體面一點，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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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發出自喉間而來的一聲沉吟，在那之間，似乎微帶笑意。

　　「如果那種事情發生在教堂裡的話，不管如何都會很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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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瞇起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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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你好煩呀！真的。」

　　我吹哨叫停了整個話題，說不贏，理虧。

　　其實，這些我也知道，只是不願意去相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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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為你主動來找我是有要事呢，原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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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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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對，很明顯是才對。

　　我用力的咳了兩下，表達我無可奉告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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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戲真深啊。」

　　他的呢喃，格外的震耳欲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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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遏止住對他展現不滿的衝動，將注意力集中，投入在那兩個字之上。入戲，戲裡、戲外，如果分不出區別的話，哪邊才會是真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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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一直都明白，這是一個「戲劇」，布袋偶戲的「劇本」或許不只這個世界。而被它選上（姑且不論它有沒有意識或幕後掌控者）的我，或許不會只停在初次亮相——所謂演員，處女秀完就會被晾在一旁的反而是稀有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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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返響不好的話會被冷落，這對我來說反而是好事，不過，返響不好早就都在劇裡被淘汰了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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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很努力要入戲——而，如今這兩字刺痛了我，就像即將沉入夢鄉時，被自己本握著但滑落的筆桿刺到腳掌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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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戲，不好嗎？」

　　我抿著唇，覺得喉間有些乾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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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啊。」

　　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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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經與基督同釘十字架，現在活著的不再是我，乃是基督在我裡面活著；並且我如今在肉身活著，是因信神的兒子而活；他是愛我，為我捨己。』——加拉太書，第二章第二十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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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徒們受了聖靈火的施洗，至高之靈在他們靈裡棲息，基督也與他們同在——你說，使徒們還是原來的使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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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乍聽之下，我覺得這個神父有中二病——欸不是，我得認真點。

　　一時間我還聽不出他話語中的涵義，弦內音都沒懂幾個字符，就別提弦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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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大概可以明白他想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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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視情況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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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父笑盈盈地（雖然我沒轉頭去看，但絕對是）道。

　　「當然，所有事情都要看情況。但是，在最常態的情況下，答案是，使徒們還是使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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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徒們還是被世人稱為使徒，而非主耶穌基督。他們一邊被人說：『永生神的聖靈在他們裡面』，一邊活出永生神兒子的樣式，卻保留大半的主體——恐怕只有不認識使徒們的人，才會指著他說：『那個誰？他是永生神的兒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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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他的聲音彷彿逐漸遠去一般沉默。尾端伴隨著的，如樂器貝斯的弦震動的低沉嗓音，就像隻肥胖的橘貓，牠腳步輕盈溫柔卻又渾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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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彷彿在街邊，偶然遇見那肥胖的毛球那樣，只是望見牠的慵懶，就無來由地感到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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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使徒們，大概從來沒有思考過你所擔心的事情——既然如此，會不會就代表著，這並不是一件值得放在心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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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輕蹙了蹙眉。

　　「或是，只是單純每個人都不一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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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或許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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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父按了一下公車鈴。

　　「有時我們需要催眠自己是獨特的，不過，『所以我們只管坦然無懼地來到施恩的寶座前，為要得憐恤，蒙恩惠，做隨時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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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有的時候，我們需要只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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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輕輕地嘆了口氣。但連我自己都搞不懂，究竟是感到輕鬆，還是思緒更加繁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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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我在看心理醫生。」

　　神父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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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談話間，神父默默地邁開了步伐，給了我一個眼神示意後，朝著後門走去。

　　隨之，紅色巨獸停下了腳步，我與神父切開了略顯擁擠的人潮，從它的側腹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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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是神父嗎？我記得，神父說得話會更斬釘截鐵一點，而且，你……」

　　我挑起眉頭來，語帶質疑的道。我沒有說出口的話，就是，我覺得他比起一個神父，更像一個牧師——我對信仰基督的新舊兩種主流教派間的差異可以說是一竅不通。不過，從我個人的體感來說，他給我的感覺更像是一個教會的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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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森神父領著路，轉過頭來。

　　「我想，神肯定更溫柔一點——而且，如果真的要說的話，我更希望被稱作『先知』或是『使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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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知。

　　不論是從神秘的角度、魔術的角度，還是從教義的角度來說，這兩個字都擁有相當程度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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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自稱先知……又在我到來之前洞悉我的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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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蒙森先知，應該不會像其他神父一樣，只是想要跟我培養感情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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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受到他的視線一瞬變得有些銳利，回過神來，又覺得像是錯覺。

　　順著他的視線，我發現他並不是看著我——而我也隨之瞇起了雙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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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高一矮的兩人在偌大又熱鬧的地方體育館中挑了一個角落，神父卸下了他身上的球袋，也卸下了他身上的黑色教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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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接下來要和你言說的，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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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彈了彈指，彷彿以他為中心，有不可見的波濤向四周肆虐，那稱不上強勁的力道，卻是我想認不出來都難的力量——魔力，而且絕對屬於魔術的範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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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受到一瞬的波動沖刷在身上，身上的魔術迴路反射性的被觸發，卻一點也造成不了損害——不知所云的魔術。

　　……如果不在這裡的話，我給它的評價大概會一直持續在不知所云裡，但現在我能夠斷定這是一個厲害的魔術，蒙森神父並不是一個不知所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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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爵士鼓的大鼓重擊，伴隨著排球在路人手中被重擊的空氣鼓動，落到地上的東西也發出相同沉重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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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使魔，本來透明難見，仔細一瞧才會發現的鴿子使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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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沒有這個必要，但是稍微，堵住別人的耳朵——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就是這麼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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