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下的你【BL】 - 07 貓、雨、我們

一天，天氣微冷，天空還下著大雨，在我走回租屋處的時候發現有一隻玳瑁花色的小貓躲在騎樓下避雨，牠一見到我就開始瘋狂喵喵叫，然後慢慢地、試探性走到我身邊蹭蹭。我用衛生紙幫小貓把身體擦乾，小貓雖然濕濕的，但其實還算乾淨。稍微擦乾後，牠居然開始舔所有我擦過的地方。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tOrVgvy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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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進房間拿了一條破掉的內褲給小貓保暖用，牠應該不介意吧？反正洗過了也沒什麼味道，我把內褲留給牠，想給牠溫暖，卻不能把牠帶回去給他最實際的溫暖。我們的房間隔音不好，不太適合養貓，而且萬一被房東發現就糟糕了。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j2KUw74X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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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沒多久，學長衝進門興奮地大喊：「我剛剛在樓下看到牠在玩不知道誰的內褲耶！髒死了！喂！我們叫牠『內褲』好不好？牠可以睡我的床！」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ZgoNujs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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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我們就理所當然地養起內褲。內褲根本不睡學長的床，學長跟內褲都喜歡滾到我的床上，把床弄得都是貓毛還有貓砂，不過也因為這樣，就算已經到了不需要開冷氣的秋季，學長也幾乎不怎麼回去睡他的床，總是在我的位置吸內褲吸到睡著，擠在一起就這麼變成了一件理所當然的事。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i6SmHeY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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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褲會打呼，半夜會突然驚醒然後暴衝，牠還很喜歡舔學長睡覺時流下的口水，我的床上都是他們兩個的口水。有時候內褲甚至會壓在我的胸口上睡覺，或是用屁股跟尾巴堵在我的鼻子、嘴巴前面，真的很過分！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iMbbir4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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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日子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那一天。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QO1d2DB9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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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我比較早回家，平常只要走到門口，就會聽到內褲「喵喵喵」的討飯聲，但是那一天沒有，進房間後也沒見到牠，我開始擔心了，喊了牠的名字好幾次還是沒得到反應，想說內褲可能從窗戶跑出去玩了，正要把窗戶打開時，就發現內褲被學長床頭邊的窗簾線纏住了。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tvTbgCkF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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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幹嘛？」學長接起電話時這麼說。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Xil6klCN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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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你現在在哪裡？」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EBgbWTd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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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喂？怎麼了？你在哭嗎？你怎麼了？」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hxCwJHpa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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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不可以趕快回來？內褲被線纏住，沒有呼吸了......」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EdjRiOum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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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獸醫院騎車也要大概20分鐘，用跑的過去大概也要4、50分鐘，這裡又很偏僻，攔不到計程車。等學長來應該是最快的作法，但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的自己或許只是脆弱地非常需要他罷了。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h9Vy7LN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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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幫內褲做了壓胸，但根本不知道自己壓的方式到底對不對。其實我很清楚不管做什麼都已經沒有用了，內褲的身體已經僵硬，我不敢替牠做人工呼吸，那是我第一次這麼直接目睹死亡、接觸死亡，我真的好害怕。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Th28qVVX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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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學長終於來了。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viz3jRxU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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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有穿雨衣，好像也沒戴安全帽吧？我不記得了。只記得學長騎得好快好快，我抱著他也抱著內褲，抱地好緊好緊，而拇指依然在內褲的胸口按壓著。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C8VEk6CL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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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醫沒有對內褲施行任何急救，他只是用像是看護墊的東西把內褲包好裝進袋子裡，也借了我們鏟子。我們到附近的公園處理。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hKnHQXex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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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說要挖深一點，不然怕野狗會把內褲挖出來叼走。我站在旁邊什麼都沒做，學長他一個人把所有的後事都完成了，我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包辦所有而已。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2SmT83Y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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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為我哭得太淒慘了，回家的途中，學長在一間門上貼著「租」和電話號碼的店面前停了下來。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7XSKPCJG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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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覺得好一點了，我們再回家。」他說。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IGrfXGSv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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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脫下安全帽，坐在騎樓店面的小階梯上，台北冬季的細雨撐傘也沒用，怎麼遮、怎麼擋，只要身在沒有牆的地方都會沾染上雨水。學長遞給我面紙，我抽了兩張擦擦眼淚，把剩下的還給他，他接下面紙，和我。學長的手很溫暖，一點都不像在冬天騎車的人該有的手，溫度從指間傳到指尖，他的緊緊包覆著我，交扣著。學長的手很溫暖，學長很溫暖，每天晚上都能感受到從他身上襲來的熱度，他一直傳達給我這件事，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Oavya4F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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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環繞著細碎的嘈雜雨聲，對比出世界的靜謐，有人說這叫做「白噪音」，讓人更清楚聽見自己內心的聲音，但是我並不想聽見，我不想聽見那個像心臟被擰碾而哀號的噪音，我沒辦法，只能持續、不斷地喚著學長。我想要的不是跟他說話，我想聽聽他的聲音。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o7E1FiOp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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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沒有回話，只是把抓著我的手握得更緊。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v9Vmx7lY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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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jzA62jes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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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vnR0ey0J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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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OIorQZjF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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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有一些行人經過，於是學長把我帶進旁邊隱蔽的小巷子裡，他毫不避諱盯著我，可是我不敢看他，他也意識到了，撇頭裝做望著遠方，一會兒卻又轉了回來。他的眼神裸辣，除了無法控制的啜息，我被注目地不敢呼吸，甚至近乎窒息，我不敢有動作和發出聲音。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Z9vFDRj3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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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做什麼？我好像知道，我不敢問。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pRiHm0xj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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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抱住了我，不是毫無預警，卻也沒有所預警。我把他推開，不是反射，卻也不經思考。他後退了兩步，我想靠近他，可是他......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5IeJZkgw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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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學長大罵了一聲，重重踹了旁邊的垃圾桶一腳，然後狠狠瞪著我。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s4sklAxb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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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在對不起什麼。「對不起......」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6tfUHu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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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什麼都沒說，回到機車旁邊，拿起我在戴的安全帽，狠狠摔到地上，然後揚長而去，路人都在看。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hcTMr4R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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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撿起安全帽，眼淚一直流，那種面無表情地哭泣，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就戴著這張臉走了好長一段路，一開始是害怕跟後悔，接著就氣到跑了起來。他怎麼可以就這樣把我丟下？他憑什麼生氣？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27cvxHMz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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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跑、一直跑，剛哭完的身體其實是缺氧的，加上跑步這種高耗氧的運動讓人很想吐。我蹲到水溝蓋旁邊狼狽地吐了一場，在路人看來應該是一副醉漢的樣子。突然，我不知道自己抓著安全帽做什麼，被丟棄的東西我撿起來憐惜是在悲憫什麼呢？是還在寄望著什麼？2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SewvoH6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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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樣的事，把安全帽高高舉起，重重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