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短說 - 時縫 06-07

　　季寒失眠了。

　　即使是十年前的游春景也知道自己沒有記憶中的哥哥親切，不可能答應他的陪睡請求，游春景不來煩他倒也輕鬆⋯⋯

　　本該是這樣的。

　　只是最後還是翻來覆去睡不著覺，第二天一早頂著黑眼圈準備早餐時看見從隔壁房走出來的游春景，心臟猛地一跳——

　　啊，原來沒變回來啊⋯⋯

　　季寒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態。竊喜，遺憾，難過或感到焦慮⋯⋯焦慮是最多的，從昨天開始，甚至更久以前受傷那時候起，看到游春景都莫名想逃離。

　　可惡的游蠢景，不管什麼時候的都一樣擾人心煩。季寒在內心腹誹著。

　　「早上好啊哥，還是一樣呢。」游春景顯然也很困擾，乾笑著撓撓頭。

　　「看的出來。」軟毛亂糟糟的，剛睡醒瞇著眼的游春景令季寒不禁覺得可愛，然而面上還是裝作嫌棄，「你要不想想自己有什麼來這裡的原因？」

　　「沒有吧？我在那裡過的好好的啊？」游春景一臉迷茫。

　　「那就是三十歲的你想回去，所以你到了這裡。」季寒煞有介事，思索一會，然後抬頭一笑，「要不就別回去了吧！」

　　「哥別鬧⋯⋯」這並沒有安慰到游春景，他無奈的看季寒，「會不會是未來我和哥有什麼問題要解決？」

　　「我們沒有問題。」太陽穴突地一跳，季寒瞬間笑容消失。

　　「⋯⋯哥還是不會說謊。」游春景沉默一陣，戳破他，「問題是逃避不了的，只要不解決就一直都在。」

　　季寒不再說話。

　　如果說十年前的他只是有點傲嬌但還算溫順的家貓，十年後就是警戒心極強的兇狠野貓，早就不是當年一調侃就臉紅的年輕人，修煉成了人精，說謊根本不算什麼。又或者他其實沒說謊，只是嘴硬不想面對，不想解決他們之間殘破難補的過往。

　　越想越鬱卒，臉色逐漸黑沉，焦慮鎖住眉頭彌漫全身，戾氣愈來愈濃厚。於是游春景一抬頭便看見這令人恐懼的表情。

　　「啊！煩死了！」季寒大吼，鍋鏟一甩發出碰的聲響，煩躁的來回踱步，「真是夠了，過去那麼久為什麼還要管我！」

　　游春景嚇得不輕，趕緊扔下吐司，一低頭順溜出：「對不起，別生氣。」

　　「你！」

　　季寒一噎，瞪著他，怒氣哽在喉頭發熱，一時間不知道該向誰發洩。

　　搞得從頭到尾是自己在無理取鬧，是自己沒有做一個好哥哥寵著後輩弟弟⋯⋯好像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可是，他明明也好累、好委屈。

　　明明受傷最多的是他，卻沒人心疼。

　　「⋯⋯拜託，讓我一個人靜靜。」季寒有些垂頭喪氣，淚意上湧，趕緊收拾好廚具逃也似的回到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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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春景很焦慮。

　　已經過一天了自己還是在這，對於怎麼回去也沒有任何頭緒。先不說解決和季寒的關係，光是工作停擺都是個問題。

　　焦慮得睡不著覺只得跑到客廳亂繞，結果被出來喝水的季寒叫進他的房間，兩人在床上面對面坐著。

　　「睡不著的話，來討論該怎麼讓你回去吧？」季寒難得情緒平和，不知為何三十歲的游春景總是帶著怯懦，很難對他強硬起來。

　　「哥⋯⋯喜歡我嗎？」游春景小心翼翼。

　　季寒一瞬間變得僵硬，耳廓悄悄染紅，還是輕輕給予肯定的答案。

　　「不是的。」游春景卻搖搖頭，「因為哥沒有把我當成游春景，所以才對我這麼溫柔。」

　　季寒不置可否。

　　他確實沒把兩個時間線的游春景混為一談。但是自己對原本的游春景不溫柔嗎？他不禁思考起這個問題。

　　「我不知道哪一步出錯了，讓未來的哥這麼討厭我。」游春景越講越小聲，「兩邊都不討好，好像哪裡都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說著說著低下頭，雙腿盤坐，手指不安的絞在一起，褲腳早已皺得不成樣子。

　　「是未來的我怎麼了嗎？」季寒發現他情緒不對勁，思索一陣後問道。而看到游春景猛地一抖時，他知道自己問對了。

　　游春景用力抿緊唇瓣，不願透露真相。

　　「你可能不想說，但是說了問題才會解決，不是嗎？」季寒向前一步，雙手扶住游春景後頸，額頭相抵，「我會陪著你，別怕。」

　　游春景抬眸直直盯進季寒那一塵不染的純淨雙眼，對視許久終於願意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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