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短說 - 莓菸 04

　　勉強攔住一台早班的計程車，此時剛天亮沒多久，街道還很冷清。兩人分坐後座兩側，各自看向窗外，相對無言。

　　安靜，還是安靜。

　　靜得彷彿時間也跟著凍結，可現在明明是炎夏時節，這樣的平靜並不合時宜。

　　他只希望時間慢一點，再慢一點，如果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向琰就不會離開。

　　胡思亂想之際，指尖一陣搔癢，低頭一看發現是向琰的手指。

　　兩根手指俏皮得做走路樣伸過來，悄悄勾住自己的食指，然後中指，再來無名指...一根根輕撫，直至十指相扣。

　　滑滑癢癢的，莫名緩解了唐玫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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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頭看向另一隻手的主人，向琰，此時手撐著窗沿，微笑看著自己。

　　一半臉沐浴暖陽下，另一半隱沒黑暗中，光影摺疊上向琰稜角分明卻精緻的臉，更添增絕色，似一座美得不可方物的雕塑。

　　唐玫握緊交扣的手指，指甲一下下壓著指肉，向琰沒有反抗，僅是保持這個姿勢。

　　「對了。」過了一會，向琰似是想到什麼，和前排司機借了支筆。

　　「手掌借我，閉上眼睛。」

　　唐玫疑惑，卻還是乖乖照做。

　　筆尖刺著疼癢，跳舞般劃過掌心，涼涼的，觸感微妙，他猜不出向琰寫了什麼。

　　寫完後，向琰讓唐玫握拳，自己的手覆蓋其上，不給他偷看。

　　「你寫了什麼？」

　　「祕密。」　

　　「聯絡方式？」　

　　「不。」向琰搖頭，「比起透過電話聯絡，我更相信命中註定的重逢。」　

　　「奇怪的浪漫。」唐玫心裡失落，卻也覺得這很有向琰的風格，五味雜陳。

　　兩人又陷入沉默。

　　車子離熟悉的街道越來越近。

　　唐玫意識到，他們即將分別。

　　為期一夜的夢啊，得醒了。

　　心中悲傷翻湧，苦澀堵在喉頭發不出聲，感覺一開口就會因為鼻酸而掉眼淚。

　　明明都多大的人，怎麼還因為分離這麼傷心？唐玫不禁嘲笑這樣的自己。

　　計程車停在唐玫和向琰相遇的巷口，他們由此而始，也以此為終。

　　唐玫下車後低下頭，想忍住眼淚快速離去，不料向琰拉過他的手，捧住臉吻上唇。

　　一觸即分，輕的幾乎感受不到。

　　「玫，看著我。」向琰喚道。

　　唐玫為稱呼驚訝，抬眼望進向琰深邃的藍眸裡，如初見對視一般。

　　「你愛我嗎？」

　　唐玫緊緊盯著向琰。

　　良久，覆上向琰的手，沉默代替回答。　　

　　「那麼你只要記得，我和你一樣。」　　

　　向琰額頭抵上唐玫的，鼻尖湊近磨蹭。

　　「請忘了我吧，去愛一個更好的人。」

　　向琰閉上雙眼，淚珠滑落臉龐，試圖抽回自己的雙手。

　　「不要。」唐玫抓住他的手，湊近吻掉淚水，「我相信命運，它會帶我找到你。」

　　「是嗎？」向琰先是愣了愣，而後無奈笑了，再次湊近唐玫耳畔，「我會期待那天的到來。」

　　我也是。

　　唐玫在內心回應。

　　計程車再次發動，行駛離去，唐玫的視線緊隨車內人的背影。直到隱入清晨水霧中時，才戀戀不捨的收回視線。

　　一個人佇立街口，晨風吹著離別曲。

　　唐玫鬆開手掌——

　　“My almost lover.”

　　瀟灑又漂亮的字跡，很向琰。　

　　眼淚落下，模糊了墨色字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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