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拯救未來逝去的妳，我成了記憶信貸的客戶 - 《第7話：95%不吃粟米的男人》（3）

「做乜偷我架單車。」

她瞄也不瞄我，繼續看著Paisano’s Pizzeria的店內。

換作平時我定必破口大罵，但這次我沒有，皆因她神色有異：一臉渴望卻又羞怯的窘態，像是苦惱要否進餐廳似的。

「如果妳想食嘅，走入去咪得囉？」我語畢，察覺到她左手肘的那抹鮮紅，內心一顫。

「喂……妳隻手做乜損曬啊……仲流緊血呀。」

那傷勢是踩單車發生意外，擦傷造成的吧……

我伸手指向她的傷處，卻被她猛地撥開。她脫下一邊耳機，對我冷目而視。

「唔、好、掂、我。」

她眼神冷冽，丟下單車就走。好凶！

湖芊柔，妳大概是為著上週一的事情，在生我氣吧？

當天我被木村托JOY戲弄得一塌糊塗，由於火冒三丈，我不但把芊柔苛責一頓，更抓痛她的手臂。但我倒頭來發現，惡作劇全是12號的安排，芊柔完全不知情。

單計這件事而言，我的確是冤枉了她吧……

更何況芊柔的傷勢不輕，血還未止，走動時還有血沿路掉落。

我的情緒被莫名的什麼攪動著，紊亂無章。

我突然想起，她上次那副甜溜溜卻又悲傷的笑容。

……我只是看不過眼。

我歎口氣，推著單車，往她的方向邁步。

⦾

芊柔步速很慢，我很快就在一條小巷找到她。

「喂，妳嘅傷口要消毒，如果唔係會發炎——」

「關你咩事呢。」她脫下耳機，聲線不帶半點溫度。

「作為路人，覺得好礙眼。」

「唔夠閣下礙眼。」

「咁妳唔好望咪得。」

我不是健談的人，但面對這少女，我竟跟上兩次在「分行」時一樣，說話毫無半點拘謹。我大概是有病了。

我握住芊柔淌血的左臂，她猛力掙扎，可我緊握不放。

她另一隻手使勁抓我，指甲把手背肌膚都劃破。笨蛋，真像隻頑固的小狗！

她慢慢放棄反抗，別過臉納悶道：「本小姐再過3秒就大嗌。」

「大嗌囉。你點嗌都唔會有人理妳。」我模仿肥皂劇裏的癡漢，對她「嘻嘻嘻」笑了幾聲。

「你試吓郁我一條頭髮，12號會帶你去Hell。」

「唔會。因為係佢叫我嚟搵妳。」

12號帶我來這裏，應該是要我跟芊柔商量「記憶借貸」一事。

「……嗰個『可汁』真係多管閒事。」她一臉不忿，「你要做乜。」

「消毒。」

「就憑你隻毒撚？」

「我2年前學過急救，有考牌。」

我語畢，從褲袋掏出一個小布袋，裏頭全是急救用品。

「睇妳個款，90%係踩單車撞車，隻手落地擦傷喇。」我以棉花球拭走她傷口的污血。

「……邊有人隨身帶醫療用品㗎，係咪白癡？」她埋怨著。

「邊有人偷人哋㗎單車仲毫無悔意㗎。」

「仲要成身茶味，果然係隻毒撚。」

茶味跟毒撚有何關聯？反而妳這麼留意我的體味，才是最變態吧？！

我為傷口止血後，從布袋掏出小支裝藥水，往她的傷口傾倒。

「你倒緊嗰樽咩嚟。」她繼續別過臉，彷彿看我一眼會中毒似的。

「95%濃度酒精。」

「……吓，吓吓？！」她連忙轉頭盯我，驚慌失措。

「終於肯望醫生喇咩？」我冷笑，把幾滴黃色藥水滴落，以棉花球拭走多餘藥水。

她得知被耍後，一臉惱羞：「抵你俾12號整蠱。」

「Noted。」

我為傷口貼上膠布，幸好傷口並無發炎起膿。

我倆站立小巷中間，凝視大街的五光十色。時間仿佛凝固，空氣瀰漫尷尬。

「究竟滴咗咩落我傷口。」芊柔凝視遠處的紅綠燈柱。

我盯著她幾秒，歎一口氣：「好，我實不相瞞。」

她靜待答案。

「蜜糖芥末。」

她轉過頭瞪我：「你咁得閒，不如去死一死。」

我閱讀著空氣中的氛圍，總感覺她有什麼正待告訴我。

「你頭先做咩喺Paisano’s Pizzeria外面企，又唔入去食？」

「哼，做乜要話你知？」

「洗唔洗咁防備我，都幫妳處理咗傷口啦，咬你咩。」

「你隻毒撚，次次都要咁多事㗎喎。」

「乜嘢『次次』呀？識你老鼠呀？」

數秒過去，她卻主動回答：「……因為多人。」

「……吓？」

「因為多人呀。」

還是回答了？這傢伙就這麼口不對心嗎？！

「多人？你話Paisano’s Pizzeria？」

「人多擠迫，令人窒息。」

她背著我凝望大街的人來人往，我感到不宜追問下去了。她沒進餐廳，原來是怕裏頭太多人嗎？難道她有人群恐懼症？

這時候，芊柔兩手按住小腹，狀甚可憐。

我掏出手機查看，時間已是晚上8:30。從芊柔那副窘狀看，肯定是未吃晚餐餓壞了吧？看來「司憶者」跟人類一樣，還是要吃三餐的……

我想起先前冤枉她一事，心往下沉。

我扶起側旁的單車，輕拉芊柔的衣袖：「喂。行囉。」

芊柔一愣，刻意淡然道：「去邊。」

「唔多人嘅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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