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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汐被虛琴帶離河畔，在途中原本走在前頭的虛琴緩緩鬆開了手，他放慢步伐退到止汐身後，兩人維持著一前一後的隊伍前進，一直到接近森林的邊界處，才開始分頭撿拾地上的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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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無人森林已非同當年的安靜祥和，自從描娥那日遇襲之後，森林裡厄獸的數量又在數年間增加了繁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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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們對孩子進行告誡，白天看似無害的野兔與黃鼬，到了夜晚可能轉身就化作雙眼赤紅、渾身散發惡臭的野獸，如果聞到了不尋常的味道、聽見了奇怪的聲響一定要頭也不回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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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村裡強壯的男人們會進入森林，循著獵手在前一晚所留下的標記，將那些在林中的動物屍首帶往另一處焚化。黑色的血水不止地從厄獸的身體滲出，焚燒時總會伴隨著一圈圈帶著濃烈臭味的黑煙。黑霧遮蓋藍天，直到烈日當空，在太陽的曬射下才會逐漸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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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仍屬晝長夜短的季夏，孩子們在白日時盡情遊戲，村人們的生活也照舊如常，但等到了冬天的時候，森林裡的聲音與氣息就逐漸變得複雜了起來，人們總能在漫長的夜裡聽見幾聲野獸的低吼，以及樹木被撞倒時枝幹斷裂的巨響，生活彷彿也被逐漸撞出了幾道日益加深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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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琴的聽力極好，此時也正拉長著耳朵仔細聆聽著森林裡的動靜。他蹲低身子，不只蒐羅了附近地上的樹枝，還找到了幾朵可食的菇類。高處的風吹響扶疏的樹頂，林間的鳥叫聲一時之間被吹得忽遠又忽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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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琴，剛才……謝謝你……」這時止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的語氣帶著一股刻意維持的平淡：「有時候，就算只是站在真實面前，就足夠讓我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是，但情況越是如此，我就越想證明他不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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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琴沒有任何表示，只是靜靜地聽著。有著虛琴這般沉默的聽眾，止汐的心情也稍微放鬆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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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他是帶著標記──以奎乙之孫的身份降生的人，也是真命師描娥前來祭上真名的人，但所有人使用的都是同一股力量吧？在御風師奎乙獲得真名以前也只是沒沒無聞的人，五人眾之首的磐天宇至今甚至仍無人知曉其來處，所以我相信能力這件事情並不是出生就註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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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琴仔細地聽著。止汐說話的聲音如耳畔旁的風聲鳥叫，時而清晰時而飄渺，彷彿他也正在細細摸索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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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能力不是天生註定的……」止汐又重複了一次，接著便陷入了一段很長時間的停頓，兩人之間僅剩下枯葉被翻動時所發出的沙沙聲，「但如果我現在什麼都不做，我和真實之間的差距就只會越來越大，所以我一定要做些什麼才行……要做些什麼……我是因此才感到不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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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反覆的呢喃聲就像是兩人在林間走動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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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琴眨眨眼，轉頭正好對上了止汐的眼神，止汐的目光中帶有水色，但他還是勉強地對虛琴擠出一絲笑容。他們慢慢地沿著方才來的路比肩往回走。遠處傳來陣陣炊煙與烤魚的香氣，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們並行的步調。這一回沒有人走得特別慢，也沒有人走得特別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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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琴聽著，不時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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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是這樣微小的舉動被止汐看在了眼裡，他向虛琴問道：「虛琴也會這樣想吧？即使現在無法開口說話，不代表之後就做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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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琴侷促地垂下頭，目光匯聚到了地上。他們現在所腳踩的土地底下，正蘊藏著村裡老人們口中所說的大地之力，而在土壤與水源的更深處，則有著唯有五人眾能夠提取出的太古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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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之力自古就一直都是存在於元素之中，並不是在我們身上的。所以本來就和使用者是誰一點關係都沒有，而是在於取用的多寡以及方法才對。」止汐說出了他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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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琴明白止汐想要的是與他站在同一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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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此刻他並無法回應對方的這份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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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對他來說，即使不能自由地使用大地之力，自己的生活也依然和其他人過得並無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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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之力既不能夠取得不存在的食物與財富，也無法將東西變形換物，在他這個年紀的孩子，他們被大人教予的也不過是如何移動一丁點的水、使火焰持續燃燒或瞬間止熄，或是透過祝咒幫助植物在土壤中取得更多養分的等等方法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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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是伸手去取，一樣能將水舀往他處，如果給予足夠的柴薪也能夠使火焰燃燒，健康的大地自然也會讓作物結出飽滿的果實──這些都是虛琴的父親告訴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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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因為這份真切的感受，他知道自己並無法與止汐一同秉持著一定要打破自我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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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當虛琴發現止汐依然看著自己的時候，他還是違心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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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回到河邊的營地時，眾人們已經將食材刨洗乾淨，有些已經上架開始烘烤。虛琴將手裡的木柴堆放在地上，懷裡的野菇這時便紛紛滾了出來，幾個眼看就要掉入營火之中的，被真實一手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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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真好吃。」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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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琴挑了幾根看起來還算硬挺的樹枝，示意可以削尖前端後用來將野菇上串，真實開心地接過了手，還不忘讚美虛琴的心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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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琴搔搔頭，只能傻傻地投以微笑。他還想把這些沾著泥土的野菇拿到河邊再清洗乾淨，真實便主動起身表示想要一起幫忙，兩人就這樣離開了火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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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汐坐在一旁，什麼話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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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眼前的火焰慢慢在魚皮上炙出金黃的色澤，在火光來回乍現下逐漸出現零星的黑色斑點。火邊焦香四溢，眾人藏著口水不停手地轉動眼前的木棍。然而只有止汐，他像是看了出神那般，在人群之中久久沒有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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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念：其實我很討厭吃魚，尤其是有魚頭的魚，應該是因為小的時候爸爸跟我說魚都是「死不瞑目」的，因此家裡真的只吃切片的鮭魚、鱈魚跟白帶魚⋯⋯長大以後看到魚臉總有一股不適感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5cvhpqkW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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