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德爾的灰燼 - 第十四章：面具之下的真相 (5)

　　在一切開端之時，「聖光」以自身力量創造了七位天使，成為祂的代言人。

　　神的恩寵。

　　神的引導。

　　神的慈悲。

　　神的智慧。

　　神的力量。

　　神的審判。

　　神的耳目。

　　他們每一位都擁有足以毀天滅地的能力，是為了行使「聖光」意志而出現的生物。但在「聖光」創造這些天使時，也並非完全順利。

　　其中一名天使過於善良，就連蟲子也不敢殺害，更別說遇到敵人之時。慈悲是個好的特質，但在黑暗橫行的世上又有什麼用？於是，「聖光」將那名天使召到伊文潔琳的頂層之中，並將那名天使改成冷酷的化身。

　　奇怪的是，儘管那名天使自此性格變得冷酷，但他仍舊不願處處行使暴力，總是在「聖光」面前經常替魔族求情，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下殺手。但當他動了殺心之時，他就猶如殘酷本身，所到之處都寸草不生，所到之處都只有寂靜。

　　當別人問他為什麼他的行事作風與其他「七大天使」如此不同，他只會留下一句：「就當是以往的我的殘影吧。」

　　真是變得軟弱啊，卡蘭希爾。

　　這樣可不行，你是我的代言人，但是你的行為與你的形像不符合。

　　你只需要展露一種慈悲——讓敵人解脫的慈悲。

　　我可不需要連敵人都殺不了的天使。

　　讓這刻劃在你的靈魂深處吧。

　　「啊！」卡蘭希爾驚呼起來，冷汗從他額頭上冒出。

　　——這是汗嗎......居然做了惡夢，都有幾多年了......

　　卡蘭希爾坐了起來，他的目光放在窗戶外，只見月亮高掛在夜空中，風聲掠過，十分平靜。

　　自從他受傷並倒在這裏，已經過了數天。在這數天中，安德羅西一直無微不至的照顧著他，而卡蘭希爾也逐漸地恢復起來，同時也習慣了身旁有個魔族。

　　「周圍走走吧。」

　　空無一人的屋子令卡蘭希爾感到不自在，於是他推門而出，走到那片月光下的樹林中。

　　「啊，醒了嗎。」坐在一棵大樹旁的安德羅西看見了走出屋子的卡蘭希爾，「感覺好了點嗎？」

　　「嗯。」卡蘭希爾走到安德羅西旁邊坐下，「你在這裏幹什麼？」

　　「吹吹風。」安德羅西回應道，「有助思考。」

　　「其實......為什麼你要救我？」

　　「為什麼不呢？」安德羅西輕輕一笑，「可能你會說我偽善，說我別有用心，但其實，我不認為幫助人需要任何原因。」

　　卡蘭希爾沉默了許久，似乎是因為對方的答案在他的意料之外。只見他深呼吸一口氣，才緩緩說道：「你不怕我會殺掉你嗎？」

　　「你可別看小我，怎樣說我也是魔族賢者的徒弟。」安德羅西鼓起腮子，「何況，直覺告訴我你不是個壞人，我的直覺可是超——準的。」

　　——直覺嗎。

　　「我可是神族。」卡蘭希爾低下頭，「我殺掉了不少你的同胞。」

　　「但我能看得出，你是一個善良的人。」安德羅西溫柔的說道，「亂世中，每個人都被強迫做著違背意願的事，這便是世界的道理。從前如此，現在如此，未來也會是如此。」

　　「你真的和其他魔族不同。」

　　「早就告訴你了。」安德羅西笑道，「老師他也認為我的本性太善良，太笨，認為我不適合在魔界生存。」

　　卡蘭希爾望向掛著皎潔明月的夜空，不禁陷入思緒之中。

　　以前的我，一直對魔族展露慈悲，但我的內心早已麻木，逐漸分不清究竟我是真的認為魔族也可以是善良的，還是只是在履行對昔日自己的承諾。

　　也許在我的內心深處，那顆由「聖光」播下，包含著對魔族的恨意的種子，已長成大樹，只不過我不願面對。但面前這個女子，卻顛覆我的想像。

　　像我這種人，也有被拯救的價值嗎？

　　但若果我有被拯救的價值，那為什麼「聖光」又要拋下我？

　　難道以溫柔待人是錯的？

　　但若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即使我變得冷酷也會被拋棄？

　　我......很痛苦。

　　想到這裏，卡蘭希爾不禁苦笑了起來，身為「七大天使」，身為前「七大天使」之一的自己，居然會覺得自己很痛苦。

　　我果然還是個扭曲的存在啊。

　　卡蘭希爾的目光放在身旁的女子，明明她是魔族，卻比任何光芒還要溫柔；明明我是神族，卻比任何黑暗還要扭曲。

　　「你有任何想做的事嗎？」卡蘭希爾開聲發問。

　　「想做的事......暫時想不到，不過夢想就有一個。」

　　「是什麼？」

　　「我說出來，不要取笑我呀，不然我打爆你的頭。」安德羅西假裝威脅卡蘭希爾，「我的夢想是......希望這個世界能迎來和平。」

　　「這可是個......宏偉的夢想。」

　　「唉，果然很白痴，對吧？」安德羅西嘆了口氣，「我在說什麼鬼話呢。」

　　「不。」卡蘭希爾搖了搖頭，微笑說道，「要是妳的話，說不定能成功。」

　　「噗哧。」安德羅西掩著嘴巴，不禁笑了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嗎。」卡蘭希爾無奈的說道。

　　「因為你剛剛笑了啊。」

　　卡蘭希爾剛剛發自內心的，笑了。

　　我......也會笑？

　　受到笑聲的傳染，卡蘭希爾的嘴角也抹上了一片笑容。

　　「愛笑的男人才帥氣嘛。」安德羅西說道，「雷吉斯果然是個溫柔的人。」

　　我......溫柔？

　　「那麼，既然你問起，那你又有沒有什麼想做的事？」

　　想做的事......？

　　一直以來，我都只是為了「聖光」而活，為了「聖光」而消滅魔族。但是，我現在連這個目的也失去了。

　　「我......不知道。」

　　「是嗎。」安德羅西說道，「不過不要緊，終有一天你會找到自己的夢想。」

　　「對了，下個星期我要去附近的城鎮購買些東西，你要來嗎？」安德羅西問道，「反正你在這裏也沒有什麼事可以做，而且我賭你也沒有這樣在人類的村莊走過，對吧？」

　　「......好吧。」卡蘭希爾反駁不了。

　　「那麼下個星期的早上出發吧！」安德羅西站了起來，打了個呵欠，「我有點想睡了，你要回去嗎？」

　　「我想在這裏待多一會兒。」卡蘭希爾說道。

　　「那麼好吧，記得別著涼了。」安德羅西笑道，「明天見！」

　　卡蘭希爾點了點頭，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居然擔心我會著涼......在人界居住得太久，讓她不自覺地將身邊的人都視為人類嗎。

　　卡蘭希爾抬頭望向美麗的夜空。

　　我也能擁有夢想嗎？

　　也許當個凡人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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