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失的暖陽 - 第五章

何子硯開始了尋找魏若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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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解決完工作，第一件事就是想盡辦法找到魏若晨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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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首先打給了周以恩，劈頭就問：「你知不知道有誰是現在還能聯絡到魏若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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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不過應該沒有吧？我連喜帖都是翻高中的畢業紀念冊一個個聯絡的，只有一個若晨是真的聯繫不上，只好用臉書傳給他，他會不會看到就隨緣，沒想到他真的看到了。』周以恩在那頭沉吟道，『他高中時最好的朋友就我們兩個，連我們都聯絡不到他，班上應該也沒其他人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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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一個都沒有？」何子硯執著，「或者我去問問高中班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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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班導也應該只找得到他高中時的手機號碼吧？那早就是空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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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以恩的話彷若兜頭淋下的冷水，何子硯深呼吸，最後沉聲道：「沒事，好歹應該能問到他高中時的地址，我找過去問問鄰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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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啊。』周以恩應道，『但你怎麼突然這麼急著找他？我婚禮的時候也沒看到你跟他多熱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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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為，有些事我知道得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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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得他不知道，現在挽回還來不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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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何子硯用一個早上解決了本該一天完成的工作，就出發前往母校尋找高中時的班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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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導的頭髮比當年白了許多，臉上也多了些皺紋，笑容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和藹，見到他就樂得笑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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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了，子硯現在都成材了。」班導拍了拍他的肩，頗感欣慰，「今天怎麼會突然想到來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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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問問……您這裡還留著我們班當年的資料嗎？」何子硯牽著唇角，揚起禮貌性的笑，「我有重要的事想找若晨，但他畢業後就完全聯絡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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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晨啊……我記得，當初他跟你很要好，每次考試都是第一名。」想起了那名優秀的學生，班導不禁露出笑容，「資料應該還找得到，但你怎麼會過了這麼久才突然想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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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硯長長嘆息一聲，「我最近才知道了一些事，覺得對他很抱歉，所以想找到他，親自向他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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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導瞅了他一眼，轉身在電腦裡的資料夾裡翻了翻，終於翻出了一個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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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當年對他有對那個籃球隊隊長……是不是姓周？的一半關心就好了，過了七年才想起來有什麼意思？」班導這時涼涼開口，「我還以為你是專程來找我的，原來是做錯事想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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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硯抿唇，低頭道：「我當初是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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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知道不知道的？」班導滑動滾輪，找到了魏若晨的資料，道：「他當年快畢業的時候請了喪假，我看你還是笑得沒心沒肺，根本就沒發現，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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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喪假？」何子硯猛然抬頭，眸中滿是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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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知道你根本沒發現。」班導斜睨著他，「畢業前幾個月，他請了一個禮拜的長假，記得吧？他請的是喪假，回來學校的時候整個人都變安靜了，我還帶他去了輔導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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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家裡出事了，但怕他不開心，就沒問是什麼事……」何子硯喉頭一片艱澀，連問出一句話都感覺困難：「過世的……是他的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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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班導的眼眸深沉卻平靜，嗓音低沉，卻猶如炸彈一般，在何子硯心中炸出一個坑洞，絲絲漏著氣，泛著疼，「若晨是單親家庭，高三母親過世，他就成了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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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硯呼吸急促起來，整個人都在顫抖，眼神顫動不已，一段記憶浮現在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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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又沒收我的手機了，真煩。」何子硯一臉煩躁和埋怨，「天下的媽媽都一樣管這麼嚴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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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吧。」魏若晨側著臉，垂著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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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媽呢？你媽也會這樣管你嗎？」他偏頭詢問魏若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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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她從來不限制我什麼，只要我沒耽誤到正事。」將下巴倚靠在膝蓋上，魏若晨遙望著天空，低語：「她對我很好，是我最大的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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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好？」何子硯亮了眼睛，開起了玩笑：「你媽缺不缺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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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清風拂過，魏若晨偏過頭，望著他的黑眸平靜無波，似乎還有些空洞，可當時的他一無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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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不缺了。」魏若晨輕聲說道，盯著他身後靠著的柱子，「柱子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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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硯下意識轉過頭看了看身後的柱子，又回過頭莫名其妙地道：「哪裡塌了？沒有啊？我又沒那麼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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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回應，魏若晨扯起嘴角，搖了搖頭，再沒有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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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硯紅了眼，連呼吸都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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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還錯過了什麼、忽略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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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是他的柱子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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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若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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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名字隨著畢業漸漸成了何子硯人生中的過客，卻在這時化成了一把又一把鋒利尖銳的刀刃，刺得何子硯難以呼吸，烙印在他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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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晨媽媽過世後，他的心理狀態明顯不對，後頭就發生了……一些事。」班導徐徐說著，語末些微停頓，眼神裡沾染著心痛，「學校和社會局介入都無濟於事，後來有一天，他突然整個人狀態都變了，會笑了，讓我們不用擔心，他會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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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硯死死盯著螢幕上魏若晨高中時的照片，照片裡的他笑得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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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這個心想找他，就找找看吧，這是他高中時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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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謐肅穆的空間內，陳列著一排又一排的櫃子，櫃子分成了許多小格子，每個小格子上都貼著人的相片，寫著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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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個小格子被打了開來，魏若晨靜靜站立著，沉靜的眼神注視著格子中擺放著的骨灰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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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來看妳了。」他低聲開口，「妳在天上過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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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凝視著骨灰罈上刻著的姓名，看得專注，以致眼裡泛起了一層水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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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以前說，看我過得幸福快樂就是妳最大的願望。」手指輕柔撫上姓名處，魏若晨神情平靜，熱淚卻從眼角滑落，「對不起，過了七年，還是沒完成妳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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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輩子也許都沒辦法完成了……」他哽咽著，低低懇求，「但妳別難過，好不好？就算我沒辦法幸福，至少可以看著我喜歡的人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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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看著他幸福快樂，就當是代替我的，代替我去擁有我得不到的東西……」眼淚流淌不止，魏若晨沙啞著嗓音，在淚水朦朧間低低地說：「等我看到了，我就去陪妳。所以妳別難過，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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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妳之後，一個人活著太痛苦了，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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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人世間尚存一個何子硯，支撐我在痛楚麻木中站立，不往前踏進那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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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看見他幸福的那天，我就能一躍而下，無牽無掛地去和妳相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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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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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想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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