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東組曲 - 【薄暮不再】十八章：現實 (1)

日光照亮了房間和濕漉漉的枕頭，慕郎用力眨眨眼擠掉剩下的淚水，從床上爬了起來。

好累，好像完全沒睡過一般。慕郎一邊理順頭髮，一邊推門出廳。

哥哥果然早就離開了，被子也整整齊齊地疊著。慕郎打了個長長的呵欠。在上班之前應該還有時間看看昨天拿到的錄影——啊，那個還在車上沒拿上來。

還是先吃早餐吧。

位於地下的實驗室不分晝夜地明亮，一旁的房間不時傳出聲響，但站在電子秤前的白冥霧全然沒有理會。

雙手因為疲累而微弱地發顫，大腦裡只剩下「想睡覺」這個念頭。白冥霧不停地默念著「做完這步驟就去睡」、「多稱量一份就去睡」，逼迫自己繼續工作。

當他第四次無法準確地倒出正確份量，便明白反抗人類本能是沒有用的。

拉開側房的房門，在裡面喵喵叫了幾小時的小黑立刻靜了下來，興味索然地走回角落。他對貓的反覆早見慣不怪，反手關上門，躺上那張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上面的硬板床。

不知睡了多久，響亮的貓叫在耳邊煩著。

「喵啊——」

白冥霧毫不留情地將吵醒他的小黑推下床。

看了眼時間，已是下午，但連番噩夢令他感覺自己根本沒休息過。他倦倦地捏了捏鼻樑，拿過手機一看，發現已錯過若敏的三次來電。

「這裡是白冥霧。」他馬上回電。

「哦哦，小霧，我找你很久了。」

「我有看見。」

「哇，你是不是剛睡醒就打過來了？難道你想暗示些什麼？」

白冥霧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道：「找我什麼事？」

「有關你的客戶那邊，我跟他聊過。」

「結果？」

「他說他會親自找你商討。」

白冥霧思量片刻，道：「可以。他想在哪裡見面？」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他沒說。我問他要不要去巴特吧、公園、碼頭……」若敏一連說了幾個中立地點，嘆道：「但他說不用。」

「他有我電話？」白冥霧疑惑道。

「應該……沒有。」

「唔。」白冥霧隱隱不安。

「對了，你最近需要貨嗎？」若敏問道。

若敏是個人口販子，他口中說的貨，不言而喻。

「遲點需要。」

「遲點？」若敏不滿道：「難道要先放在我這裡嗎？」

「可以的話最好。我的房間……」白冥霧望著又竄回床上的黑貓，思忖著解釋：「有住客了。」

「什麼？誰？你有新賣家？」若敏連珠炮發道。大抵是最近的相處都很順利，白冥霧忘記對方的疑心和嫉妒有多重。

「不是。」

「他出的價比我低？」若敏不善道：「這不符合合約精——」

「不是人。」白冥霧為了之後的業務合作，不得不解釋。

「啊？」

小黑適時喵了聲。

若敏更迷惑：「你什麼時候開始用動物實驗了？」

「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是沒有，不過——」

白冥霧終於能掛掉電話。

他不知道慕郎是否會被自己簡易的催眠影響——畢竟自己也只是拋下一句話便趕著離開。所以他需要後備計劃。

用藥物篡改記憶是否真的可行嗎？最重要的是，他可不想慕郎有任何後遺症。研究的時間不多，但要做的事數之不盡，更別提他銀行戶口上自由落體般下跌的數字。除了麻煩的神秘客戶，還有幾個散客的貨也要準備好。對了，消耗掉的鎮靜劑噴霧也要補上，他的槍法差強人意，藥品是唯一的武器——

冷靜。噩夢帶來的焦慮感仍在攪動著內臟，白冥霧捏緊實驗袍的邊緣，刻意控制著呼吸。先從眼前最迫切的做起。

深夜要會見那個喜歡穿褐紅服裝的客戶，他的要求是本次交易貨量雙倍，且藥效要提高至少一半。這全然沒問題，還差幾個步驟，他的貨就備好了，傍晚之前就能完成。

「嗚喵啊啊啊嗚——」小黑又開始抓門了。

小貓越叫越淒涼，最後難以集中的白冥霧不得不屈服在主子的淫威之下，開了個貓罐頭去安撫它。

白冥霧意猶未盡地搓搓貓頭：「靜靜待著，別再搞我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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