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上九天・卷一《有女初長》 - 72、煉獄魔考（三）

「那男的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不就是普通人嗎？」

「等等，以前有出現過這個男子嗎？」

「哎！你還沒看過煉獄魔考吧？這人一直都會出現的。」

「聽說之前還有學子，被這個男的逼到發瘋。」

「我的魔神，她怎麼可以這麼面不改色？！」

「太恐怖了，她簡直比司魔堂的人冷血！」

「別胡說。」霍滄平沉聲呵斥提到司魔堂的女子，對方轉頭正要回嘴，對上他那冰冷的雙眼，立馬裝作沒這回事。

然而，這句話卻讓某些人開始對獨孤凌天提起戒心。

在他們心裡認為，百歲小兒能如此冷靜的殺人，無非就是沒有心肝，一個無情的魔頭。

高瓏成不禁微皺雙眉，越發顯得病弱，他自然也聽到了司魔堂三字，這對獨孤凌天的名聲不是好事。

能看出許多人眼中，曾經的崇拜變成害怕和厭惡。

司魔堂遍佈六界，是眾所皆知收留惡人的堂組，他們不屬於任何一方，裡頭皆是各界被追殺或被厭棄的人士。

隨著勢力越發壯大，他們的名聲便越臭。

正道幾度圍剿司魔堂，然而堂裡的人實力高深，根本難以贏過他們，只得退敗不再打司魔堂的主意，連神界也不曾動過他們。

聽說也有棄正道而投司魔堂之人，堂中崇尚自在逍遙，要戰便戰，絲毫不畏他人流言，反倒過得十分瀟灑，比大半的修煉者還要快活。

即便修煉者每個人有自己的道，還是沒人看得過惡名昭彰的司魔堂。

「想她也不在意吧。」高瓏成忽然發出一聲輕笑，想起獨孤凌天的性子，完全就像司魔堂的人，或許是他多慮了。

獨孤凌天身後斜躺著大片屍體，半個時辰她就來到男子面前，手中的嗜邪沒有沾上半點血跡，倒是她的臉和衣裳滿是血腥氣。

嗜邪雙鐮自從吸收三王之爭遺址的殺氣就有突破的現象，不久前又得到幻境之靈的力量，掩起它的異常卻也能看出變化。

六尺長的柄身多了五吋，刀身彷彿沉澱許多血色，泛著幽暗的紫紅邪氣詭異，殺意化流光，煞染霜雪。

獨孤凌天看著被血劍制服的男子，眼中紫光熒熒，「我以命火相送，便是望逝者安息。」她俯視著一開始高高在上的他，語氣仍輕。

「你這隻惡龍分身，不如讓嗜邪補補。」獨孤凌天鬆開嗜邪雙鐮，無視男子錯愕的眼神。

看著槍頭插入他的胸口，一下子便被吸得乾癟，嗜邪離開他的身體，不帶血珠化作流光回到獨孤凌天體內，血劍也回到劍鞘中。

失去氣息的男子望著她，眼神似乎在說怎麼知道他的身分。

「待我出煉獄魔考，再找你算帳。」獨孤凌天抬頭望著天，陰沉暗淡，她的聲音終於重了一些。

那藏在袖中緊握的雙拳掐出鮮血，傷口又隨後癒合，她沒有踏入身前的通道，而是回望斬於手中的村民。

獨孤凌天知道這只是幻象，可她也知道在出手時自己抖的多厲害，輕吐一口濁氣，決絕轉身離開，她不容許有人玷汙他們。

只是她也知道此戰過後，那被自己反覆揭開麻木的傷疤，不會好了。

「那條惡龍是不是抖了一下？」

「你看錯了吧？牠被封印那麼久。」

「不是，我好像也看到牠抖了？」

獨孤凌天看著空曠的幻境，只有她自己一個人，沒有任何人和機關，她便盤腿而坐調息體內靈力，當一身疲累減退不少，睜眼就看見通道。

起身踏入，這一次她三關極為迅速的通過，皆是她拿手的下棋，自然不用耗費多少時間。

「怎麼這麼難的棋，她都能這麼輕鬆？」

「呵，那又怎樣？跟司魔堂一樣的人有什麼好崇拜。」

「老子的事勸你不要多管！」

司魔堂，秦逸當然也知道，淺棕雙眼浮上暗色，他並不排斥司魔堂，下意識地看向影像中的身影，或者說他知道獨孤凌天不會不喜。

獨孤凌天看著眼前整排的花朵，糾纏的藤蔓和巨大葉片，輕輕踢了下花根，鮮豔的花苞立刻露出尖銳的鋸齒，手中的火瞬間染上一層紫金。

食人花伴隨著附骨藤蔓，不懼火焰，可她的命火不一般，從上頭繞過或取得藤蔓太麻煩，唯有放火焚燒最快。

心中確定，便送出手中命火。

燃起的一瞬，獨孤凌天聽到了食人花特有的尖叫聲，她身形一閃踏入通道，那些火完全近不了她身。

在通道閉合時，一株藤蔓悄悄纏繞上她的衣襬。

獨孤凌天腳下是濕軟的土壤，耳邊是河川的水聲，對岸一位老人被纏在樹上，雖有懷疑卻也想救人。

正想著怎麼過去，衣襬就有個拉力傳來。

垂首一看，是上一關的附骨藤蔓，她抓起捲成巴掌大的藤蔓，「你怎麼在這？」她記得煉獄魔考裡的生物不能離開自己所待的地方。

附骨藤蔓搖擺著身體，隱隱能看出有些討好的意思，能有靈智的只有本體，看來是附骨藤心。

這種東西做成鞭子最是靈活，不少人喜愛。

獨孤凌天的眼神讓附骨藤心縮了藤身，她淡淡地收回目光，「你能帶我過去？」話音一落，手上的藤蔓自己掉落在地開始迅速成長，腳下也有藤枝將她纏繞。

任由附骨藤心將自己包裹起來，一陣擺盪過後，包住自己的藤蔓漸漸抽回，她已經到了對岸。

恢復成原本大小的附骨藤心在她身上扭動，似乎在求表揚。

獨孤凌天並未理會，逕自走到老人面前，他早已沒有氣息。

看來是被纏在樹上許久，她抬頭看著老人垂下的頭顱，這一關要做什麼才能通關？

「天命者，妳來了。」老人忽然睜開雙眼和獨孤凌天對視，全白的眼珠顯得有些恐怖，但她鎮定的沒有移動腳步，只是身體升起戒備。

「我等了無數個千年……還記得那時令尊很出色。」白色沒有瞳仁的眼，在枯啞的嗓音中，獨孤凌天的眼神緩緩失去焦距。

她的眼前快速翻過一個人的一生，幾千年漫長的歲月，直到他在破舊的小屋前抱過出生不久的嬰孩，冷峻邪魅的臉龐剎那溫柔。

「寂寥一生，峻以險過。出色最後也不過是妻離子散，早和他說過了。」老人似乎為了這個舉動，耗費許多力氣。

此時，純白的眼染上一層灰霧。

血劍不停地震顫，獨孤凌天壓住劍柄，雙眼已是恢復清明，知道方才的畫面全是關於獨孤寂峻的事，她也只能捕捉南瑜兒說過的。

這老人到底要做什麼？話裡又是什麼意思？

「天命者，降苦渡難，寡也孤也，為凌於天。」老人用盡力氣吐出話語，睜著雙眼沒了動作，這一刻他彷彿才是真的死去。

獨孤凌天抬手輕觸將老人綁在樹上的藤蔓，當指尖碰上就化作齏粉，連老人的身體也隨風消散，讓她想起關於妖族死後的說法。

修為強大的妖族一旦祭出妖丹，其身死後歸於無形，不留痕跡，連轉世的機會都變得渺小。

這老人……只是為了和她說她的命，自願待在這幻境裡，消磨自己？

獨孤凌天眼中情緒複雜，沒有發現身上的附骨藤心逐漸枯萎，當她不再看著那片塵埃，胸口突然傳來一陣熾熱，附骨藤心也掉落在土裡。

從塵土裡飄起一株青蓮，獨孤凌天能感受到它的灼燙，溫和卻也兇猛，「妳的命，逃不掉。」不用她出手，青蓮直接撞入她的體內。

猛烈的青蓮之火，灼燒獨孤凌天的身體和經脈，她的神識、靈識也陷於一片火海。

如此霸道的力量，讓獨孤凌天無力癱倒在地，身上早被燒灼的體無完膚。

獨孤凌天扛著這份痛楚不出聲，她成了蜷縮在火中的焦屍，意識恍惚中她靠著身上的痛保持清醒，直到身上的火勢漸漸消失。

那刻，獨孤凌天感知天地靈氣的敏銳度似乎提升一層，身上和取得紅蓮時相同，排出許多雜質。

但獨孤凌天仍然無法動彈，新生的筋肉皮膚，帶來另一波的折磨。

獨孤凌天咬牙苦撐，身體的焦黑一片一片掉落，生出瑩瑩如玉的肌膚，三千似火深如石榴的秀髮亮麗，巴掌大的小臉逐漸露出絕美容顏。

長睫微顫，睜開雙眸，濃豔的色澤讓人沉醉，此刻獨孤凌天全身赤裸，她迅速從內界取出衣物穿戴完整。

然而煉獄魔考裡發生的這些事，外頭的人全然不知道。

「奇怪，怎麼她一過去就沒影像了？」

「現在裡面到底發生什麼事啊？」

「難道是這頭惡龍搞的鬼？也不可能，牠早就沒那個力量了。」

不知為何，外界突然看不到煉獄魔考的情況，開始低聲討論起來，寒川靜靜的站在李子野身邊，沒有出聲更沒有看向他。

風易狂也沒見過現在這情形，只是他總覺得裡面應該發生不得了的事情。

李子野撫著自己的長鬍子，眼中閃過沉思，他記得唯有什麼來著……才會讓裡頭那位隔絕影像。

天命者！

這三字立刻劃過腦海，驚得李子野額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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