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鯨 - 白色巨塔的囚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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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白的房間裡住著一名囚犯，囚犯的心裡有座鐵籠，籠裡關著一隻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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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子沒有鑰匙與鎖，有柵門，卻沒有出口。

麻雀欲飛時，自然能離去，只是這段過程，也許一時，也許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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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蕥住院已經過了五天，逐漸習慣醫院的生活環境，也稍稍地與鄰床的老人們有些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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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心悅回歸忙碌，只有每日中午匆匆帶飯盒來給藍蕥，其餘時間幾乎都在工作。

少女的晚餐則是委託給了許騰，許騰這名中年單身漢會在傍晚時開著破舊的計程車，行駛約四十分鐘的路程，然後提著兩份自助餐便當進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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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人時隔數年，以一種微妙的方式進行生命中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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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也許是生命的共同面，也許是生活的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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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吃咖喱飯好不好？」許騰觀察到被藍蕥冷落的茄子和苦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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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命運也許是咖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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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蕥害羞地蓋上便當，賦予不受待見的菜色們一片黑暗，然後開心地對許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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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騰有些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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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依舊喜歡咖喱，但卻不再興奮地跳腳，只是開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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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樣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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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呢……可能，有一點可惜吧？許騰暗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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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許騰要走時，藍蕥拉住了他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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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的傷尚未痊癒，卻已經可以無礙地使用手語。

藍蕥比劃了幾個動作，意思是她想問許騰一個問題。

當年許騰在藍蕥失聲後，因為內疚而特地去學了近半年的手語，只是中年人的記憶力確實不如孩子，學了半年也只學會一些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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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許騰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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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後，可以帶我去看爸爸嗎？」藍蕥小心翼翼地比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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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起身要走的許騰本欲開口，卻重新坐下，安靜思考了很長一段時間。

風雨交加的回憶在男人腦中揮之不去，掙扎著，然後歸於平靜，他輕聲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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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蕥，這次讓妳媽陪妳去，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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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蕥沒有料想到許騰會這樣提議，她呆楞了幾秒，最後點了點頭，目光又飄向窗外。

許騰看出藍蕥的表情有些黯淡，但他真的沒有勇氣再次答應少女與多年前如出一轍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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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藍蕥消瘦的身影，許騰嘆氣，然後補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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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如果妳希望的話，我也可以陪妳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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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蕥迅速回頭，露出了淺淺的微笑，向許騰伸出雙臂，給了他一個輕輕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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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藍蕥用唇語表達自己的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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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裡，學生們正在自習。

學測結束後，這所位於市中心的私立高中對於高三生的教學方針放鬆了許多。

大部分學生準備著心中志願學校的備審資料，剩餘的則是繼續與指考的練習題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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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書人的學習向來不錯，大考的成績也很優秀，但他桌上的志願單卻是空白的，厚厚的大學系所簡介平躺在紙上，其中不少頁數夾層有便利貼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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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靜靜的望著天花板，老舊的風扇轉啊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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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天離開醫院後，已經一個星期了。

周書人身上有一些細微的傷痕，那是當初他救起藍蕥時，被岩石刮傷的，那日他回家後才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口比想像中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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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早已結痂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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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書人費盡口舌才阻止憤怒的父親向學校投訴的想法，而他的母親則是保護慾高漲，如今連少年去超商買個零食都必須報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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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書人家裡的氛圍變得有些微妙，以至於他原本想找機會談談自己的未來志願，現在卻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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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點羨慕那種能夠不顧一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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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想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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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人，放學要去唱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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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鈴聲伴隨著一道女聲出現在周書人的精神世界中。

他回過神，才發現已經下課，要去廁所與福利社的同學陸續往走廊離去，而班長潘可可與幾名女生出現在周書人的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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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什麼？」周書人一瞬間將潘可可看成另一名少女，沒有聽清楚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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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可可抿嘴，帶著期待的眼神又問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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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晚點有事，你們去吧。」周書人眨眨眼，確認只是自己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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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明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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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幾天都有事情，抱歉。」周書人擠出禮貌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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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好吧。」潘可可肉眼可見的失望，眼神深處有一絲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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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書人看著幾名女孩離去的身影，又想起了那個在海岸岩石上搖搖欲墜的瘦小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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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很想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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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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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擦、喀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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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縷烏黑的髮絲隨著剪刀的喀擦聲飄落，洗手槽內，已經堆積了不少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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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浴室裡，藍蕥正對著鏡子修剪她的頭髮，但似乎已經脫離「修」的範圍了。

原本長髮及腰的少女，剪去了超過三分之二，變成一頭「朵拉」的髮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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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蕥用跟隔壁病床的婆婆借來的剪刀，小心翼翼地將瀏海的最後一小撮參差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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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剪刀，她望向鏡子裡的自己像被狗啃過的髮尾，覺得有些好笑。

仔細地將剪去的頭髮裝入垃圾袋，確認不會有遺漏的髮絲堵住水管後，藍蕥褪去病人服和繃帶，走入淋浴間沖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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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因為傷口不能碰水的關係，都只是拿毛巾沾水擦拭身體，簡單清潔一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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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蕥感受著熱水擊打在肌膚上，有些刺麻，但很溫暖舒服。

明天就要出院，她心中有些期待，同時有些惶恐，於是想找些事做來轉移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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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並不喜歡醫院的消毒水味道。

護士們對她很溫柔，隔壁病床的老人家也對她不錯，偶爾會分享水果給她吃。

這些人都很好，但她就是不喜歡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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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潺潺，卻洗不去思鄉人的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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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藍蕥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望著泛黃的天花板。

床邊桌子上，擱著一個空的咖喱飯盒，許騰來過了，也照約定帶了藍蕥喜歡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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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床的老翁很早就睡著了，粗重的呼吸聲在靜謐的房間裡顯得突出，但經歷這幾天的醫院生活，藍蕥也已經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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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中有顆蘋果，那是晚餐時間隔壁的老奶奶塞給她的，但藍蕥不想吃，只是捧在手心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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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蕥想起不久前許騰看見自己的「新造型」時那副錯愕的表情，嘴角不自覺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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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少女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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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異的笑聲在病房裡輕蕩，藍蕥的笑容頓時變得苦澀。

她覺得醫院像監牢，自己是囚犯，這幾日她恨不得立刻從這裡脫身。

但真正即將離開的前夕，她開始害怕，恐懼著少了病房這層殼的保護，自己是不是又要赤裸裸地面對外面的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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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總是矛盾的，這個世界想來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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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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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騰的後座再次載到了之前的乘客，一名孕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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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見面總是比初見來的尷尬，這是介處於熟與不熟的奇妙關係。

尤其當兩人都心不在焉，煩惱寫在臉上時，這種不自在的氛圍在車內迅速地渲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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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婦心裡想著，剛剛好像不應該撥打那張名片上的電話。

許騰從後視鏡中觀察孕婦的表情，也思考著是不是該開個話題來活絡一下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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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要生？」最後，這個年近四十詞拙的男人選擇了他認為最能聊得起來的生育話題，即便他完全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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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孕婦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她輕撫自己鼓起的腹部，一時之間似乎不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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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綠燈轉為紅燈，許騰踩下剎車，在車輪壓過白線前控制車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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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止的計程車內，一段沈默，許騰想播放電台音樂，敲了幾下音響，卻只有斷斷續續的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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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找時間修一下這該死的東西了，許騰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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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婦看著司機先生對音響發脾氣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鬱悶的心情稍稍找到了一點發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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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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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計下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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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回覆，許騰停下與音響的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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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那很好啊，快了欸。」男人抓了抓頭，雖然是自己開啟的話題，但他明顯沒想到怎麼接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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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轉綠，計程車緩緩加速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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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婦偏頭望著車窗，不知是在看外頭的景象，還是在觀察玻璃反射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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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到醫院檢查時，醫生說這孩子的腳有點問題。」孕婦幽幽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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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騰有些後悔開了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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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男人笨拙地表達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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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先生，你有孩子嗎？」孕婦忽然轉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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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算有吧，雖然不是親生的。」他思考了一下，然後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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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孕婦沒有料到許騰會這麼說，但她轉念一想，將其帶入到自己能理解的某種家庭情況後，似乎也不是太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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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孩子先天有缺陷，該怎麼辦？」孕婦咬著唇，有點糾結地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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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能無法健康長大，他可能會活得很累、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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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恨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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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他說自己寧可不要出生……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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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光想到就很難受。」孕婦的眼眶泛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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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騰緊握方向盤，不知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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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覺得無論未來如何，都能夠給孩子百分之百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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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直想著這些的我，真的能做到給他全部的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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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裡，似乎只剩下啜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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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孕婦的話，許騰的腦海裡浮現一個小女孩的身影。

許騰遞了一盒面紙給傷心的乘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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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九十年代男歌手的知名歌曲響起，聲音源頭是許騰那支十年不捨得換的翻蓋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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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許騰接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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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斜後方的座位上，孕婦擦著眼淚，緩緩平復自己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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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等一下就過去。」許騰闔上手機，然後將車駛至路邊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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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趕時間嗎？」許騰回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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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婦一愣，接著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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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等要去接孩子，如果妳不介意的話，一起去？」許騰忽然冒出一個奇妙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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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孩子嗎？」孕婦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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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的孩子。」許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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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沈默了一段時間，各自思考著不同的事情，最後，孕婦想點頭卻又遲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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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順路的話……」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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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擔心，順路的。」許騰忙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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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響忽然恢復正常，電台音樂隨之放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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