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玫瑰 - 第七章：醫

幾縷陽光滲入房間，江旻恩睜開雙眼凝視天花板，她舉起左手，手腕上的電子錶顯示著早上八點半，朦朧間起身推開房門，李昕詩正送劉光邦和劉明恩至門口，江旻恩可以聽見劉明恩那響亮、充滿朝氣的那聲「掰掰」。然後江旻恩靜默地走至廚房，李昕詩剛關上家門，轉身便看見江旻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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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和妳一起去醫院。」李昕詩一邊說一邊替江旻恩加熱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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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江旻恩逕自打開冰箱倒了一杯鮮奶，坐在餐桌上盯著牛奶的純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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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旻恩，那妳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不想講話嗎？」李昕詩似乎嘆了口氣，轉過身看著江旻恩。李昕詩知道現在在家的江旻恩情況算是好的，江旻恩一到學校依然是閉口不言，是算被那群調皮的同儕欺負，依然是一副不為所動、波瀾不驚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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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旻恩抬眼看著李昕詩，她不想鬧脾氣也不想耗費力氣解釋清楚，於是對話再一次陷入沉默，李昕詩將吐司和加熱的荷包蛋放至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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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要回診。」李昕詩不想給江旻恩造成壓力，所以留下江旻恩自己吃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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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旻恩吃完早餐就來到二樓敲門，李昕詩一見到江旻恩便勾起笑容，摸了摸江旻恩的臉頰。

「旻恩好乖，還是知道今天要去看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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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旻恩稍微仰首，直視著李昕詩。

「要看醫生的應該是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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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冽的語調令李昕詩一愣，江旻恩患有選擇性緘默症是經過醫師證明的，可是李昕詩一直覺得不太對勁，李昕詩不知道自己還配不配擁有母親的直覺，只是直覺告訴她，江旻恩是因為某些事而蓄意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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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昕詩回過神來，依然勾起笑容，拉著江旻恩的手下樓，拿了包包便走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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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劉光邦開車帶劉明恩出去玩，李昕詩便帶著江旻恩搭公車前往醫院，一路上江旻恩總是噤聲，李昕詩看著江旻恩的側臉出神，側臉總顯得那鼻樑高挺，眼神不經意流露的銳利，彷彿一回眸就會刺進心扉，李昕詩不只一次告訴自己別再看江旻恩的側面，因為每一次看見江旻恩的側面，都會憶起舊時荒唐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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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旻恩忽然轉身，李昕詩嚇得一愣，江旻恩僅是拍了李昕詩的肩膀，李昕詩這才反應過來，江旻恩是要表達公車要到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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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間的門上寫著兒童身心科，江旻恩獨自走了進去，從第一次踏進至今，每兩個星期回診一次，已經持續了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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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旻恩，妳好。」郭醫生是個中年男性，臉上總是掛著慈藹的笑容，看了眼熟悉的病歷，郭醫生搔了一下頭髮，抬首認真地看著江旻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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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旻恩仍然沒有回應，無聲的坐在椅子上，郭醫生無可奈何地笑了笑，第一次看到這個女孩時，江旻恩僅有七歲，她沉默不語亦聰明伶俐，而且不像是一個小孩子。郭醫生曾建議江旻恩的父母讓江旻恩測驗智商，一看到江旻恩的父母，他似乎明白了江旻恩沉默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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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旻恩的父親總是不耐煩的樣子，江旻恩的母親則是一邊安撫丈夫一邊聽醫生講話，等到郭醫生好不容易講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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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想做一個測驗嗎？」江旻恩的母親拍了江旻恩的肩膀問道，江旻恩抬眼的剎那，沒有半點疑惑，果斷地搖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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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縱使沒有智商測驗，郭醫生也確定了江旻恩並不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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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醫生看著江旻恩思索了一下。

「學校的課業對妳而言會太簡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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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旻恩一動也不動，郭醫生觀察著江旻恩的反應，沒有搖頭應該也是不否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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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在學校班排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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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旻恩簡單出聲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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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個聰明的小孩。」郭醫生似是欣喜地笑了。事實上，他也有點擔心一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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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校怎麼樣？有認識什麼朋友嗎？」朋友這個概念，郭醫生每次都會提到，江旻恩以往每次都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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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江旻恩依然默不作聲，卻忽然想到了安于傑，郭醫生似乎看出了江旻恩的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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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不是在學校？是怎麼樣的人？」郭醫生迅速捕捉到那一絲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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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旻恩歪著頭，像是思考了一會兒，仍選擇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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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醫生原本準備轉換話題，忽然注意江旻恩到表情有些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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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生物學的書嗎？」江旻恩猛然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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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喔當然有啊，妳想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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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江旻恩愣愣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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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妳要什麼領域的，書大部分都在家裡，我下次再拿給妳。」郭醫生允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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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傳或基因。」江旻恩對這塊領域特別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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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下次再拿給妳。」郭醫師端出親切的笑容，江旻恩再次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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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話裡過去，眼看江旻恩的背影沒入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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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旻恩好像變滿多的。」一直安靜在旁的護理師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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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郭醫生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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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長大了。」護理師感嘆道，第一次見到江旻恩時，很難想像一個七歲的小孩子，有著那般充滿敵意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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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她只是變回小孩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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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護理師好奇地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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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下一位吧。」郭醫生沒有多作回應，低頭看向下一份病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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