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最冷靜的就屬藍德了,他沉浸在書的世界裡面,完全沒有察覺方逸的離去,不過就算他知道了,也不會有什麼感覺,因為他和方逸相處才沒有幾日,兩人之間並沒有什麼交集,再加上藍德知道方逸是從流金區域出來的貴族,所以對他就更加沒有好感了。
藍德幸福美滿的家庭就是被貴族一手摧毀的,父、母親明明就是安分過日的善良人,但就因為貴族貪圖母親的美色,便設計害死了父親,而自己連為父親喊冤的資格都沒有,因為對於貴族來說,平民的性命也不值錢,就像是被上層操弄的玩偶一樣,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這讓藍得非常討厭貴族,也厭惡起了這個骯髒的世界。
楚謙君安撫好安瑟麗和夏淮的情緒以後,帶他們到房間暫時休息,而他則是和李珀風來到二樓的隔間。
「楚謙君,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找你嗎?」
「有一點猜測,但是不知道對是不對。」楚謙君正襟危坐。
「我就知道你是一位聰明的孩子,其實這些年來我一直被關押在議會的地牢裡面,他們對我嚴刑逼供,試圖套出我口中的秘密,只是我始終咬牙撐著,因為我知道禍從口出,一旦我說出了這個大秘密以後,將會引來殺身之禍,但是只要議會無法確實消息的真偽,他們就不會對我動手。」李珀風神色肅然,他想起了前幾年所過的日子,那簡直就不是人類可以撐得住的生活,如果不是議會不願意放棄證實消息的可能性,讓自己吊著一口氣,那恐怕早已經死在牢裡了。
「李世伯,這些年來你辛苦了,我想你嚴守著秘密,有一部份原因也是為了保護夏淮吧。」
「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事實的確是如此,這是科學院對我的一種警戒,只要我膽敢洩漏出一個字,那將會為夏淮惹來殺身之禍。」李珀風嘆道:「原本我以為此生再無重見光明之日,但是議會卻突然將我釋放,我也不明白他們在搞什麼明堂,只是這群人絕對沒有這麼好心,所以我從離開議會地牢以後就非常的謹言慎行,深怕不小心說溜了嘴,因而惹禍上身。」
「其實我也是。」楚謙君眼神閃爍,他突然問道:「李世伯,你服的藥劑是什麼類型的抗體?」
「我服用的是Y型抗體,事實上,夏淮的父母當年也是實驗者之一,只不過他們服用的是Z型抗體。」李珀風說出了讓楚謙君非常震驚的消息。
「…!」楚謙君一陣錯愕以後,他急忙問道:「那夏伯父他們是否還活著?」
夏夜寧和溫澤的莫明失蹤一直是夏淮內心裡面的一根刺,即使已經過去了六年多的時間,但是楚謙君知道夏淮還是惦記著他們,並且渴望著兩人有一天會再回來。
「這一方面我並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他們是科學院Z型抗體的第一批使用者,而且多次來回外面的世界以及新骨城之間,他們每次只要從旅途回歸,都會跟我打聲招呼和偷偷洩漏所看見的事物,直到某一日,他們突然就像空氣蒸發一樣,出去以後就再也不見蹤影了…」李珀風沉吟一下,他說:「我曾經懷疑他們可能是發現了外面世界的重大機密,所以被科學院軟禁,但是科學院那一邊卻以兩人失蹤結案,最過分的是還抹黑他的父母,藉此讓夏淮獲罪成為罪人。」
「科學院和議會就是一群狼子野心的人,可嘆新骨城的居民都被蒙蔽了雙眼,看不出他們的卑劣,甚至是奉他們為君主。」
「或許有些人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但是全新骨城的資源都握在貴族和議會、科學院手上,就算有人覺醒,那又能如何?沒有人可以反抗。」李珀風嘆了一口氣,有時候無法反抗比不懂得反抗還要讓人絕望。
「我在想,其實我們不一定要反抗議會和科學院,如果可以離開這座囚牢的話…」楚謙君說出了他內心中的想法,這也是他從服用Y型抗體以後就逐漸產生的念頭,他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讓夏淮可以過上平靜的生活,而想要達成這個目標,就必須離開新骨城。
他在服用Y型抗體以後,雖然在髒空氣的環境下還是會感覺到呼吸不順,彷彿有一層壓力由上而下籠罩著自己,但是除了些微的不適感以外,並沒有其它的副作用,而且也的確阻擋了髒空氣的致命毒素。
楚謙君在過去的三年裡面來回外面的世界與新骨城多達十幾次,身體也完全沒有出現任何不良的徵兆,科學院因此認定Y型抗體就是完美解決髒空氣的解藥,而楚謙君也才獲得了自由,他在過去的幾年裡面不僅被議會監視著,同時也是在為科學院試藥,而科學院為了不讓議會發現,一直以來都替他掩蓋行蹤,這也是為什麼議會對楚謙君的疑慮越來越重的原因之一。
議會懷疑楚謙君身上藏有他父母留下的遺物,因為他的父母都是科學院的內部員工,雖然層級不高,但還是能夠接觸到某部分的事物,再加上楚謙君長期和科學院有所往來,讓議會對於楚謙君更加無法放心,所以才會派唐奇二十四小時監視著他,為的就是找出他的破綻,挖出隱藏的秘密。
「這太困難了。」李珀風否決了楚謙君的想法,他說:「除非你可以搞到科學院手上的抗體配方,否則根本製作不出解藥,但是科學院是不可能將這種東西洩漏出來的,非重要人員更無法經手。」
「嗯…」楚謙君當然知道想從科學院手上拿到抗體配方,難於登天,但這卻是唯一的方法。
一陣沉默以後,李珀風問道:「你有跟夏淮說過這件事情了嗎?」
「沒有。」楚謙君搖了搖頭,他說:「我不想給他太多希望,所以選擇不說,因為我害怕這個幻想自由的夢會破碎,而且外面的世界和他想像的絕對不一樣,再加上我手上也沒有抗體,說了等於沒說,只是讓他徒增困擾而已。」
「可這是你單方面的想法,不是嗎?」李珀風反問,他說:「夏淮這孩子其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脆弱,他希望的或許只是多多了解你過去幾年到底發生什麼事情而已,就算他知道你曾經出去過而燃起可以離開新骨城的想法,這也並不是一件壞事,至於夢想破碎的話,我只能說是你想太多了,再過個幾年你們都很有可能遭到議會處決,是要拚著一線生機去過接下來的生活,還是整日擔憂害怕,我想你應該把選擇權交到他的手上,而不是以你的想法去決定。」
「其實我也有想過要告訴他這件事情,但是我一直在等一個合適的時間點。」
「我想現在就是最恰當的時機點了,方逸的離去想必給他們造成了很大的打擊,對於生命所抱持的熱忱更是降到谷底,越是了解議會和科學院,就會對於自己的處境感到越加的無所適從,正如同我所說的,新骨城就是一座巨大的監獄,生活在裡面的人都是活在監控之下的。」李珀風站起身來,來到書架一旁,右手伸進書架一旁的縫隙,拿出一疊書信以後,他說道:「其實在夏淮的父母消失之前,我們一直都有書信往來,他們會給我描述外面世界的景象以及他們所發現的事物,不過這些都是私底下偷偷做的事情,也是因為這些內容,讓我在外面行走的時候避開很多危險,現在我將它們交給你,至於怎麼做決定,就看你內心的真實想法了,我知道你也有在外面探險過的經驗,所以更應該知道有一個指導是如何的重要。」
楚謙君萬萬沒有想到夏夜寧夫婦倆還留了一手,不過以他們謹慎細心的個性,做出這種事情似乎也不足為奇,而李珀風說的他也是深有體會,外面迷濛的世界的確容易讓人失去方向,自己也是在多次探索中開始熟悉,一開始的時候甚至會在迷霧之中失去方向,尋找不到回到新骨城的道路。
「嗯,我會仔細想想的。」楚謙君接過這一疊信封,神色有些複雜。
「小楚,有時候不要把擔子都壓在自己身上,那是會把自己給壓垮的,多多想信身邊的人也不會是一件壞事情。」李珀風語重心長的說道。
楚謙君的個性很沉穩,但卻也非常壓抑,他習慣自己去承擔責任,而不是說出口,但是一個人的負重能力是有限制的,而且長期的自我壓抑也容易悶出病來,所以李珀風希望楚謙君可以不要這麼沉悶。
「李世伯,我明白了。」楚謙君深深的吐了一口氣,彷彿是想宣洩出一些異樣的情緒一般,或許自己這些年真的也戴上太過沉重的面具了。
「我知道你是一位溫柔聰明的孩子,一定可以做到的,如果有任何需要,隨時來找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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