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9月28日
香港會議展覽中心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M1IrhZRAD
我人生中唯一一次上了報紙,而且是頭條。可幸的是,除了Justine、阿龍和技安,在那張人頭湧湧的照片中,没有人認得出我來。
我的會考成績不過不失,無法在原校升讀中六,但很容易就考上了附近另一間中學。最初只貪圖新校離家很近,但開學後才發現那裡學習氣氛輕鬆很多,正合我意,偶爾裝病不上早課或早一點下課,只要你不太過份,老師就在默許的狀態。Justine的會考成績很糟糕,除了英語較好,達不到英國升讀預科的最低資格,決定自修一年重考。
1999年Suede前來香港開演唱會的時候,已經過了樂隊的高峰期,也可以說是整個Britpop的高峰期已過。
共同創造了一張半經典的結他手Bernard Butler與Brett Anderson不和離隊,新結他手Richard Oakes和鍵琴手Neil Codling在瑯瑯上口的《Coming Up》找到了流行新方向,但1999年推出的《Head Music》試圖複製成功並加入更多電子元素,但明顯比較平庸,其後樂隊也面臨迷失、解散的邊緣。無論如何,錯過了之前兩次,這是我認識Suede後,第一次有機會近距離現場接觸他們。
在琴行工作的阿龍為我們預留了四張門票,但為了確保能夠站在前排,我自願中午前往排隊,因為太期待,我逃了課,穿上了胸前有Suede字樣的簡單白色band Tee,絲毫不介意在會議展覽中心呆坐大半天,還妄想前來綵排的一眾成員與我擦身而過(當然没有)。技安最看不慣別人一個人,我想其實是他害怕寂寞,堅持要陪我一起等。
數小時後從補習班放學的Justine也前來加入我們,那陣子她迷上了Vivienne Westwood,總穿著格仔短裙,經燙和漂染的微卷粉紅色短髮已失去了光澤,我想告訴她其實不用搞那麼多花樣,但她一定會說我沉悶。我們佔據極有利的位置令她興奮無比,阿龍出現的時候她硬拉著他跳舞,技安總在照顧我們的飲食,去麥記為我們買外賣。排隊的人越來越多,我們一邊吃一邊猜想當晚的歌單,還有最想聽到的歌。撇開肯定不會玩的B side,阿龍說能聽到他第一張碟的歌便好了,他對後Bernard Butler時期的Suede不感冒;Justine選了《Dog Man Star》的〈The Wild Ones〉,而我就在《Dog Man Star》和《Coming Up》之間猶疑不決,但想像演唱會以〈Saturday Night〉結尾應該感覺不錯。比較像湊熱鬧的技安對歌單最没所謂,惹來Justine一陣噓聲。
我人生中第一次看演唱會,人生中第一次和朋友看演唱會。
人生中第一次和喜歡的女生看演唱會。
在場館門外,我漂流在音樂奏鳴的海洋中,那樣輕盈,那樣夢幻。
直至被捲進了瘋狂的巨浪之中,清脆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啪啦 ──
下一刻我已被阿龍拉到岸邊,離開洶湧而上的人潮。
Justine看我面前眼眶紅了,我抹一抹額前,朝手掌和身上一看,染血的白色T shirt的確頗有戲劇性。原來扶手電梯被擠壓碎裂的玻璃,在我左邊的眉間畫下一道深刻的血痕,血流如注。瞬間染紅了一包紙巾後,不知哪來了止血的棉花,勉強掩蓋著傷口。我被安置在工作間的白色膠椅子上,旁邊還有幾個暈倒了的人。
「無事喎。」我對Justine、阿龍和技安說,我試著站起來,被工作人員按住了。
我人生中第一次看演唱會,就這樣還没進場便結束。
第二天,「瘋狂fans逼爆玻璃」和我被擠壓的臉容,登上了報紙新聞的頭條。
ns 172.70.178.111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