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不過是一種瘋狂（下） - 三十歲———（二十六）

再次回到列車空間，然而這次卻稍為不同。車廂變得非常殘舊，地面、扶手、車窗、座位均佈滿骯髒的污跡。車內的空氣瀰漫著陳腐的氣味，燈光陰霾昏黃。厚重的灰塵為物件被上灰白的襯衣，我甚至不能辨認它們。我和凱雁小心翼翼地前行，已躲開滿地的垃圾。

與其說是港鐵的車廂，這裡較像一個行駛中的垃圾場。

遠處凌亂的地面閃過一抹光芒，凱雁亦發覺到。她疾步走向發光處，不懼地上的骯髒，拾起了一件東西。我走到她的身邊，她向我展示拾到的東西。

「老師，你知道這是什麼嗎?」凱雁問道。

我抹了抹物件上的塵埃。長方形的盒子刻著「ZIPPO」的字眼。

是ZIPPO的打火機。

上次遇見白小姐後，我的ZIPPO打火機就不見了。

難道這就是我遺失的打火機?

那麼這裡是上次我待過的車廂?

為何會變得如此髒亂不堪?

「先留著吧，稍後可能派上用場。」

我把打火機放到褲袋內，硬物的感覺傳到大腿，是一種熟悉的安全感。

我們走過一個又一個車廂，然而風景卻始終如一－－陳舊的車廂和滿地的垃圾。

「你知道嗎，這是八節的列車。」凱雁說。

「你是如何知道?」

「未上車前，我們由頭到尾走了一遍，我有數過車廂的數量。」她轉身指向後方，繼續說：「我們已經走了十九節車廂，不奇怪嗎?」

絕不奇怪，這裡就是這樣的一個地方。

「還記得在圖書館時你畫的死後世界嗎?」我問道。

「你是想說……這裡就是死後的世界?」

「我不知道這裡是不是死後世界，但我知道我們已被困在你所描繪的『永恆牢獄』。」

「你又是如何知道?」

「我曾經來過這裡，只是風景有些……嗯……不同。」

「請解釋一下。」

我把與白小姐相遇的事和列車是個環狀的無限伸延空間告訴凱雁。我在解說的時候一度懷疑她會否如此簡單就相信這些怪誕荒謬的事情。

一般人也不會相信吧。

「好，我明白了，所以白小姐在哪?我們首先要找到她嗎?」她毫不猶豫地問。

「等一等，你……你相信我說的話?」

「你是在說謊嗎?」

「當然不是!我所說的全是真話!」

「那為何不信你呢?」

「這……這個……嗯……我……」我支支吾吾地回答。

「所以白小姐在哪?我們首先要找到她嗎?」

「我也不知道，就連她是不是在這裡我也不知道。」

「所以你什麼都不知道，而我們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向前走，對嗎?」

「對……你說得對。」我不想承認，但這就是現在的唯一辦法。

「我們繼續走吧。」說完她就轉身筆直向走向前方。

你是老大，你說了算。我暗忖，並緊隨其後。

我們走過了四十節?還是五十節?好像是六十多節車廂了，然而所有的景物依舊，沒有一點兒的轉變。

在第二十節車廂開始，凱雁提議每走過十節車廂就畫下記號。雖然作用不大，但我同意。總比什麼也不做好吧。她不知在何處拾到一支筆，而且還能順暢地書寫。她不知要畫上什麼記號，而我腦內只想到唯一的標記，是凱燕能理解的標記。

我們每走過十節車廂，就會在車廂的某處畫上和平標誌。

「有什麼意思嗎?」凱雁問道。

「就是和平的意思呀。」

「我是指除了和平，對你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嗎?」

「沒……沒有，不要問啦，趕快走吧!」

凱雁瞇起眼睛，顯然是知道我對她有所隱瞞。

但……這也算是隱瞞嗎?

當我轉身想繼續前行時，我看到有人坐在下節車廂的座位上。我伸手阻擋凱雁的前行，並指著前方的車廂，輕聲地說：「前面有個人，不要發出聲音。」

凱雁點頭示意。

說真的，我緊張得汗水不停湧出，心跳也加快起來。那人有危險嗎?如果他具攻擊性呢，到時候要怎樣做?逃跑?還有凱雁，我要保護她，但我能好好保護她嗎?

我們來到車廂與車廂間的連接處。我些微把頭探出，想一窺那人的外貌。

粉紅色的西裝、頭戴粉紅白邊的禮帽。

粉紅先生?那人是他嗎?

我有些猶豫。衣著無疑是粉紅先生，但此人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氣息，與粉紅先生的慈祥有著明顯不同。

憂慮與驚慌將我包裹起來。我就像碰上捕獵者的小兔子，畏懼得渾身抖擻，裹足難前。

「凱雁，拿出背包內的面具，我們要戴上它。」我說。

凱雁看到我鐵青的臉色，不作多問便把面具拿出。

我們凝視著把我們帶來的「罪魁禍首」。

「必須要這樣做，準備好了嗎?」我問道。

凱雁沒有回答，而是把面具直接戴上。

我沒料到凱雁會如此不假思索地戴上，本能地想抓下她的面具。

凱雁把我伸出的手撥開，說：「沒有事，你也快點戴上吧。」

我吞下一口唾液，深呼吸一下，閉上雙眼，把面具戴上。

「老師，睜開眼吧，沒事嘛?」凱雁問道。

呼吸順暢，面具亦沒有下陷。

「沒事，好，我們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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