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沙(上):未停歇的風 - 第二章(1)歡聲笑語

自從戈多爾撤退後，大家久違的來到了河流旁的一小塊綠洲，因為有了麗塔的幫助，大家很輕鬆地就將埋伏的野獸給收拾乾淨。

白亮的陽光和清澈的湖水，這還是第一軍團第一次全員出來休息。

年紀較小的少年少女們盡情的在湖互相潑灑清水，冰涼的水滴在陽光的照耀下，鮮豔彩虹輕輕的滑過了水面。

力氣最大的孔茲推著石塊，加上戰鬥後撿到的巨大金屬盾牌，用著黑火石點燃火焰後，臨時的烤肉架就設置完畢。

烤肉的食材方面有麗塔的搜索，以及最精銳的戰鬥人員都在現場，也很容易就完成指定的數量。

「哇!冰冰的，好舒服。」

麗塔縱身一躍跳進了水中，飛濺起大量的水花。

「小心，哇!」

在少女的慘叫聲中，原本想要阻止麗塔的危險行為，結果是漢娜自己失足掉進了水中。

當旁邊眾人發現連衣服都沒有換下就渾身濕透的漢娜，都不由得捧腹大笑起來。

「漢娜你既然都下來了，那就看招!」

庫魯多趁著漢娜還沒站起身，立刻捧起水潑了過去，那原本還不算溼透的秀髮立刻垂落了下來，在那瞬間也同樣遮住了她憤怒的雙眼。

下一秒，包含站在湖邊將腳放進水中的人，所有人都彷彿深陷箭矢肆意飛舞的戰場般，冰涼的湖水跟著漢娜輕快的腳步，迅速的到處飛掠而過。

雖然沒有人意外，但所有人的全身上下都如同深潛進水中，渾身都濕得非常徹底。

「你們別玩得太凶喔!」

岸邊的貝爾莉特拿著用稻草和戈多爾的皮製成的救生圈待命著，她是被鱗拜託當作救生員的，甚至為了以防萬一還帶著麻繩跟弓箭出來。看著湖中都是比她年紀還小的同伴，簡直就像是照顧他們的保母。

「來喔!讓你們嚐嚐看亞克特製肉排。」

「你該不會加了你的特製醬料吧?」

正拿著麻布擦乾身體的悠悠緊張問著亞克，因為亞克手中的陶罐，讓她聯想起了許多渾身發毛的回憶。

「當然，沒有特製醬料的肉就如同沒有靈魂一樣，所以這次一定要全部加下去!」

沒人來得及阻止，那淡紫色的濃稠液體就從陶罐中流出，均勻地沾滿在所有肉塊地上方。

雖然說味道並不難吃，在堡壘中因為經常戰鬥，所以大多數的人都不會有力氣去思考該如何料理食物，大多數的時間裡，三餐幾乎都是肉乾、麵包和粗糙的麥餅，加上難喝的自釀酒水和清水。對於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平凡甚至更糟糕的食物的奴隸而言，就算再吃個兩三年也不會有怨言。

然而亞克不知道是不是太過有衝勁，經常三不五時的將野獸的肉拿來實驗，偶爾也會把附近找到的花果植物加入食材清單中。

除戰鬥以外的事情都漠不關心的鱗、為人和善的孔茲，以及像是大孩子的貝爾莉特，擁有話語權的三人都沒有阻止亞克的行為，漸漸地也沒有人會覺得詫異，相反的還會覺得新奇。

剛開始的作品都是亞克自己試吃，然後就嘔吐個大半天，就這樣反反覆覆地過了許久他才認為味道沒有問題，端出成品來給大家品嚐。

或許大多數的人都是帶著滿懷期待的心情，想說能為這座堡壘再增添一絲的色彩，就連不太關心的鱗都久違的出現，要與大家一同的吃飯，可是下一幕畫面卻讓大家停下了手。

「啊……你能看出這是甚麼魚嗎?」

「不確定，但應該能吃吧!」

那時漢娜和索耶小聲嘀咕著，用著最小的聲音避免被亞克聽到。

看著眼前深紅色的表皮、碩大的魚眼，以及綠色紋路的魚鱗，在盤子上的魚類看上去是被大夥烘烤過一翻後，又被淋上了某種大量的醬料。

焦黑的表皮上脫落的部分被紅色的醬料填充，如果不是知道血腥的味道，還真的會把眼前的魚當作某種節日的嚇人道具。

「快吃吧!這可是亞克特製的魚肉料理。」

膽子較大的奇爾拿起了塊魚肉，用著靈敏的鼻子嗅了嗅味道，那濃重的鹹味以及某種水中生物的腥味撲鼻而來，差點沒讓人窒息。

旁邊已經先吃過食物的貝蕾也遮掩口鼻，將手放在藥草籃中，隨時都可以上前急救。

「想想就全身發毛……」

「放心，我保證這次是全新的口味，絕對色香味俱全。」

發現大家懷疑的眼神，亞克連忙解釋。

「確定沒加奇怪的東西?例如戈多爾的口水、沙蟲的內臟?或者是上次巴多獸的精囊……噁!」

索米自己說著，突然間腦海中閃過的回憶讓他反胃，連忙跑去旁邊的草叢處理。

「絕對沒有，大家就再相信我一次，我保證一定好吃。」

亞克自豪的拍著胸脯。

畢竟也是同伴，而且沒有亞克他們可能一輩子都不知，世界上有除了那些無色無味的食物外，還有其他充滿顏色和味道的食物。

「那我就開動了!」

「等等!麗塔別……」

剛從水中出來的麗塔，因為冰涼的水溫讓身體的整體溫度下降不少，身體燃燒著脂肪的同時，也釋放著飢餓的訊號。看著已經做好的食物放在盤子上，卻遲遲沒有人有動作，麗塔也沒有覺得奇怪，便直接拿起一串肉吃了下去。

差點衝動一拳往亞克連上打的漢娜，趕忙拿著清水上前。

「沒事吧?有沒有中毒?」

「這句話真的是傷人，就算不合胃口，也不至於中毒吧……」

亞克小聲的碎念著，但立刻就被漢娜靈敏的耳朵捕捉，然後回敬了一個銳利的眼神。

「好好吃，我還要!」

「咦?」

不止是漢娜，所有在旁邊的人聽到麗塔脫口出的話語，都一致的出現訝異的表情，就連遠處躺著看書的鱗，也把書放下看了過來。

「真的嗎?你喜歡對不對，這裡還有。」

亞克開心到快要落淚，同時心中的廚師魂也被點燃，他捲起袖子揮舞起廚具。

比起剛才還要迅速、還要精準優雅，越來越多的食材被丟上烤架。

「難道麗塔的笑容有興奮劑的成分?改天請漢娜幫我調查看看好了。」

啃著沙果的貝蕾心中暗道。

有了麗塔強而有力的宣傳，大家放下了所有的戒心，開始沒有負擔的享受起亞克做出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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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歡樂的人群，在沒人察覺的狀況下孔茲走到了鱗的旁邊，坐在棕梠葉搖晃的陰影下，給他倒了杯紫色的水果酒。

「好久沒那麼熱鬧了，鱗不發表個意見嗎?」

「沒什麼話好說的，只要這是大家的選擇就好了。」

沒有變化的表情，鱗拿起了酒杯。

「孔茲……你認為團長他們走了嗎?」

「你難道還聽得見那聲音?」

「嗯，雖然已經與記憶一同模糊了，但是他們都還在，還在那塊本該屬於我的死亡之地。」

一改往日冷冽的眼神，現在的鱗眼中閃過的不是冰冷，而是哀傷。

「你還是想要嗎?雖然我阻止不了你，但是你看看他們，你希望這樣嗎?」

「孔茲，我說過，這裡本來就是所有人的最終歸宿，這是不會變的事實。自由的選擇生與死是唯一的自由了，而我也有同樣的權利。我累了，我真的累了，只是……。」

「我知道了，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他們的。」

鱗撫摸著背後正在發燙的印記，眉毛有了些許的晃動，但立刻就和印記同時停止了反應。

對於同樣是第一期的團員，本來鱗與孔茲在剛來到堡壘的第一年並沒有甚麼互動，頂多就是戰友之間的點頭之交。

孔茲外向的性格很快就招來了許多的緣分，是除了團長外最受歡迎的人物。

只是這樣擅長與人交際的他，卻始終無法理解鱗那冰冷的外表下的真實面貌，無論用上何種方法，那道冰冷的高牆都屹立不搖的擋在面前。

神秘的存在──那是所有人對鱗的共同認識，從來沒人知道他的身世，無論是從哪來、父母是誰，他都不願透露半點。

「鱗，這是今天要上交的報告。」

「就放那裡吧!」

與人對話從不超過三句話，如果沒有文書工作了話，作為純粹的戰鬥人員，鱗恐怕會完全不會與人對話。

然而就是這樣的鱗，經常陪伴他左右的卻是最豪放熱情的團長。

「來喝點吧!」

「雷克斯團長我還沒成年。」

任何看上去都是十分詭異，兩人的個性相差太多，根本不是那種合得來的組合。

但就是這樣的組合，卻成為了那時第一軍團的最強組合，任何的野獸在他們倆面前都跟白紙一樣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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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天邊的夕陽已經落下，大半的身影都沉默到了地平線之下，意猶未盡的大家還升起營火，還打算夜晚繼續的狂歡。

如果這是一齣戲了話，那麼編寫劇本的導演恐怕瘋了，居然讓連人類都算不上的奴隸獲得此種的快樂，這份快樂和愉悅感，甚至連平民、貴族都不曾擁有過。

但除了這些外，還有一件令人更加覺得不思義的事情。

在營火熊熊燃起的火焰下，高低參差不齊的影子中，有一個影子特別的低矮，它主人飄逸的長髮也看上去十分的柔順且光滑。

或許百年之前萊拉帝國剛建立時就是這個樣子，沒有皇族、貴族和平民的分別，有的只有一群有著相同志向的人們組織在一起，互相鼓勵依託著，將所有的信任都嶄露無遺。

雖然這世界已經不會改變，但美好的瞬間依然是存在的。

「孔茲、鱗……別在那裡聊天了!」

臉頰泛起紅光的悠悠走來，從那連直線都走得歪七扭八的路線，可以看出她絕對是喝醉了。

只不過喝那種自釀的酒還能夠喝醉，真不愧是小孩子。

「別在那聊天了，快來吧!大家都玩得很開……」

毫無預警的閉上雙眼，雖然是還有呼吸的睡著，但這也讓孔茲猝不及防，反倒是鱗什麼動作都沒有，就讓悠悠躺倒在腿上。

兩人看了看悠悠，又互相看了對方，無法止住的笑聲隨後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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