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現在正拿著最便宜的綠茶,在無人的學校走廊漫無目的地走著。此刻,空氣帶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除此之外,還很是乾冷。我的喉頭有痰卡著,讓我很難說話。我一邊在心底跟DIO大人講,或許在這種時刻的學校會有鬼怪出現,一邊手舞足蹈地表示我很喜歡怪談的話題。然而,DIO大人卻只是搖搖頭,表示自己一輩子都沒看過鬼怪,所謂的鬼怪都是人類對科學不明白的臆想罷了。當我吐嘈他很是掃興時,他卻笑了出來。
「你終於比較像人了一點。剛開始跟你對話時,只覺得你是個死板的傢伙。除此之外,還很畏首畏尾。」DIO大人告訴我,剛開始見面時我總是把每個字句都加上敬語,讓他很是不爽。當他知道自己是動漫人物時,他就下定決心重新過活一遍新的生活。這次,他不想要再爭權奪利了,只想要享受一個安靜又令人安心的生活。
走在二樓的走廊上,腳步聲傳遍了整座教學大樓。然而,警衛卻沒有任何動作,這不禁讓人以為警衛正在跟會動的機器人偶奮戰。當我提到電動遊戲時,DIO大人很感興趣,他示意我若能在電動遊戲中稱王,或許會挺有趣的。但是,我不太常玩電動遊戲,所以無法完成他那想稱王的願望。DIO大人叫我拿出手機,用手電筒照前方,感覺有什麼東西在那。我有點害怕,但還是拿出手機照了照。一瞬間,有扇窗戶關了起來,而那扇窗戶正巧是我的教室的!
「有人在那,但不知道是什麼人。根據剛才的姿勢判斷,應該是個女孩子。是你的同學嗎?」我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只不過若那傢伙進入了我的教室,我就得進去瞧瞧。至少,要知道對方是人是鬼。我的心情很是緊張,但在DIO大人身邊立刻就緩解了。他告訴我,對方似乎也是同樣的狀態,所以應該不是警衛或保全。
我打開教室的門,竟然沒有鎖,看來今天的值日生很隨便,連門鎖都沒檢查就走人了。DIO問到,若今天門有鎖的話,我要怎麼進來?我指向窗戶,窗戶的鎖是鬆動的,只要搖個兩三下就可以解鎖,這可是高中生必備的常識。難怪剛才對方才會二話不說從窗戶進來。當我照了一遍教室的全貌時,一個身影想從後門逃跑。然而,我手機手電筒的光纖打在她的身上,此刻才發覺原來是話劇社的同梯社員。她露出從緊張到放鬆的表情,問我出現在教室要幹嘛。
「原來是妳啊!我還以為是幽靈或鬼怪呢!」我走向對方,她尷尬地笑了出來。這個女孩綽號叫做莉莎,是班上的高材生。雖說是高材生,但每天上課不是吃便當就是睡覺。然而,就是這樣的人才會每次考試都拿滿分。我看向她的手,看來她是忘了帶數學作業回家,才在這三更半夜出現在學校內。當我想開口時,她則要我閉上嘴巴。
「快躲起來,警衛差不多要巡到這裡了。」我們躲在窗旁的座位下,那是外頭看不到的死角。我趕緊將手電筒關掉,低聲問她怎麼記得警衛的巡邏時間。而她則表示我是個白癡,當然是從警衛室偷偷看來的。這個警衛是新人,還不太熟悉學校的巡邏方式,他這幾個月都會按照學校貼的建議來巡邏。所以,她才會如此熟悉警衛的巡邏方式。
果然,警衛的腳步聲和手電筒照了過來。然而,他似乎沒注意到打開的窗戶,只是默默走過去,什麼都沒有管。看來,警衛也對深夜的學校有點害怕,他不斷碎念一些無意義的字句,想讓自己的壓力減輕一點。而我們則在他經過後開始聊天。剛開始,只是隨便講一些垃圾話,例如幹嘛挑今天出來、上課時間很無聊,或者咖啡喝什麼口味的等等。這些話,我跟莉莎在話劇社從未聊過,或許只有在這種時刻,我們才會認為自己跟對方是一國的。
「今天看到我的事情,不要說出去!」莉莎告誡我,若我說出去的話她話劇社就完全擺爛,讓我一個人在舞台上尷尬。除此之外,她還順道挖苦我演技爛的部分。老實說,我並不介意,只是有點疙瘩罷了。當我反問她為什麼時,她表現出一點點的尷尬,並且拿數學作業敲了一下我的頭。不痛,只是覺得氣氛又變得更加尷尬了
「我平常不都給人壞學生的印象嗎?上課隨便、考試打呼等等都是裝出來的。其實,我每天都在家裡用功讀書,想成為班上的第一名,令人刮目相看。但是,我又很害怕被其他女生的小團體當成眼中釘,所以才會表現出蠻不在乎的態度。」當我聽到這裡時,DIO大人在我耳邊告訴我,她沒有說謊,只是沒講完全。DIO大人要我問她讀書的理由,這或許能當我人生的參考,沒有人比同儕更適合拿來參考了。
「妳有什麼讀書的理由嗎?」她點點頭並且告訴我,她會認真讀書只不過是因為想要救人罷了。國中時期,她是個懶散且對任何事都無所謂的廢物。那時候,她認識了一位讀高中的學姐。那位學姐教了她很多事,從讀書的方法到聊天、化妝技巧都有。因此,莉莎很尊敬那位學姐。但學姐卻離開了台灣,只跟她留下了醫學系見的約定。從此,莉莎開始改變,爭取班上第一名的位置,想跟那位學姐一樣成為一名受人尊敬的人。
「輪到你說了,你今天幹嘛出來?」我走到我的座位前,從抽屜拿出舞台劇的腳本。我告訴她,我純粹是為了這個才來的。說到這裡,我們笑了出來,總感覺我們同樣很愚蠢。然而,這種愚蠢卻是人青春最美好的部分。隨後,莉莎從抽屜拿出一包餅乾,說我們是共犯了,並且為此乾杯。
「你有在深夜去過舞台那邊嗎?」我搖搖頭並表示,今天是我第一次在深夜出來。莉莎則示意我,她很常在半夜出現在學校,所以才能摸清楚警衛的作息時間。現在,警衛已經巡完了禮堂,所以可以隨意進去使用。當我要反駁她,禮堂那邊一定鎖著,而且不是那種隨便就能打開的喇叭鎖時,她拿出一串鑰匙,是她偷來的禮堂鑰匙。
「我偷偷打了一把禮堂鑰匙,所以我隨時都能進入禮堂的大舞台上發呆、睡覺。」我笑了出來並且問她從哪弄來禮堂鑰匙正本的,她告訴我她是偷警衛鑰匙的,打了一把備用鑰匙後再偷偷放回去,誰也不知道。隨後,我們往禮堂前進。
站在禮堂的舞台上,我才能感受自己多麼渺小,我總覺得底下有數百名觀眾正在看我表演。當我閉上眼睛、用耳朵傾聽時,能感受到台下觀眾的騷動、掌聲、噓聲、喝采,以及交談聲。此刻,我的心臟正在碰碰跳著!在這一瞬間,我變成了台上的演員。我開始旋轉、跳舞、歌唱,把每一幕的動作都做過一遍。我總是說自己是幽靈社員,害怕被社團的學長姐定型。那些都是藉口!我喜歡表演,但卻又害怕自己演不好,所以才用幽靈社員這詞麻痺自己。我不斷詢問自己,我最渴望什麼?這個問題在此刻有了解答!
「我渴望人們開心滿足的笑聲。」我不斷告訴自己,我就是為了這一刻而活的。我的呼吸終於不再紊亂,變得平穩了許多。DIO大人在旁邊看著我,卻沒有出聲,只是默默等我說完台詞、唱歌,然後舞蹈。隨後,我說出最後的台詞。
「海燕是一道黑色的閃電,牠高傲飛翔。有時翅膀碰著波浪,有時如箭般衝向烏雲。」當我高唱高爾基的海燕之歌時,能看見那如同幻影的觀眾們的笑容,我彷彿聽見了如雷的掌聲。隨後,當我看向舞台下,只有莉莎一人坐在那邊,對我微笑。我回歸到了現實,重返那安靜又詭譎的深夜學校。
當我用盡全力表演後,我的緊張感都消失了,只剩下一股莫名的衝動,讓我還處在亢奮狀態。莉莎告訴我,或許我能成為一流的人才。她說,這個世界不缺乏痛苦跟在痛苦中掙扎的人。難能可貴的是,我過著如此平順的生活卻還是有進步的動力。或許,我跟莉莎沒有什麼不一樣的,我們只不過是不知道該如何看待自己,在現實生活中變得有些許畏首畏尾的。當我這樣提及時,莉莎沒有做出回應,只是示意我該回去了,今晚的遊戲就讓它永遠埋藏在這個晚上吧!有時候,莉莎的說話方式就好像詩人一樣,就好像存在於這海濱高中的高爾基一樣,我深感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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