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祕複蘇之鬼遮眼 - 第一章－戲班

　　"公子呀！你為何暗自傷情？"

　　"普天之下，那麼多朵家花，為何單戀一枝野草？"

　　"來呀～！來呀～！快活呀～！好一個俊俏兒郎，不要面色憂愁！還有大把時光等著逍遙！普天之下……"

　　台前，人聲鼎沸；台上，戲唱人間；台後，人頭竄動。

　　正在指揮班員做事的老人餘光瞅見一個滿臉白粉、雙眉點紅，一身纏腰古衣的戲子還呆呆的站在原地，當即發火："阿一——！！！你杵在那裏在幹什麼？！還不快點上台！"

　　"咦？！好、好的！我知道了！"

　　聞言，少年頓時嚇了一跳，連忙隨手抄起手邊的道具，匆匆地沖出黑幕。然而就當他站定，正要意氣風發的開始唱戲時候，一股違和感頓時湧上心頭，他神色不動，眼睛餘光則是疑惑的低了下去。

　　——臥槽……

　　只見一把二胡正被他提在手中，光澤可人，還泛著木香，一看就知道是把好二胡。

　　可他特麼彈的是琵琶啊！！！

　　"咕嚕——！"

　　台下，觀眾好奇的打量；台上，同村擔憂的目光；台後，老人殺人的視線。那麼一瞬間，少年腦中浮現一句古人的智慧。

　　——吾命休矣！！！

　　少年叫李延年，小名阿一，是張家村當中一戶平平無奇的人家，唯一的區別只是他打出生起就沒了爹娘，得自己學照顧自己罷了。

　　這也沒什麼，他自己一人倒也把自己照顧的很好。

　　但這還得托張家村的福。

　　民國年前，張家村就只是一隨處可見的農村，而且還極度貧瘠，種地粒米皆無，養畜五禽皆死。若非佔據要道，可通東南西北四面八方，藉此收點過路費糊口飯吃的話，這張家村怕是早沒了。

　　誰知當代朝廷日漸衰微，在國外列強的壓迫下，不得已開港通商，放任國外商人在自己的國土上做生意。

　　首當其衝的便是張家村，原本貧窮的村子在國外商人的扶持下發展迅速，不再種植畜牧，改以娛樂方面發展，一時間可謂是風光無限。

　　不過就村中老人所言，當年張家村的人常常被叫作“洋狗子”、“漢奸”、“舔人”……等等。

　　對此李延年並不覺得有什麼，那個年代誰過的都不容易，想辦法讓自己活得更好不算什麼事，當年要是張家要是真的滴油不進怕是也沒什麼用，還會徒增悲傷。

　　那麼，何樂而不為呢？

　　多虧於此，張家村的人對待他的態度可謂是十分開明，換作其他村子，先不提忌諱，說三道四窮可憐怕是少不了的。

　　也正因如此李延年才能安安心心的住在張家村，遇上拿捏不准的事，熱心的街坊鄰居也會幫一下忙，可以說他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書接上回，此刻的李延年正面臨著自己職業生涯中第一個危機。

　　"咕嚕——！"

　　嚥了口唾液，要不是一張小臉本來就鋪滿白粉，李延年估摸著自己的臉還能再白一點。

　　——怎麼辦？

　　他該演下去嗎？可他壓根不懂二胡，硬拉的話肯定不會好聽到哪去！還說應該果斷下台——李延年不著痕跡的瞥了眼身後，對上了老人那殺人的目光。

　　——我還是硬拉吧……

　　先不說會被一頓毒打，這一下去他怕是這輩子別想再上台了。

　　前者李延年還能接受，但後者他可受不了。

　　當年朝廷開港通商，張家村世代皆以唱曲、演戲、奏舞為生，大到七旬老人，小到五歲小兒，都能哼上一兩句，吹鬍子都演都能演出幾分神采。這要是被班長趕下台，不說連“處女戲”都沒演完的他自己到底甘不甘心，至少被同村笑話肯定少不了。

　　他，要臉。

　　——拼了！

　　博一搏，單車變摩托！只要觀眾們肯鼓掌，一切都好說。

　　張家村向來只論結果，不論過程曲折。只要觀眾叫好，班長就算臉再臭也會掰開大拇指誇他幹的好。

　　按著彈琵琶的指法，他生硬的抓著琴弓，心裡忐忑的用力一拉！

　　"嘶——！"

　　像是用麻繩拉竹子一樣，聲音沙啞急促，意外地聽起來很動感，就是有點廢耳朵。台下的觀眾聽到這聲音頓時笑了出來，懂戲的人更是搖了搖頭，李延年感覺背後的視線火辣火辣的，彷彿要燒出一個洞來。

　　——喔吼！藥丸！

　　這下就連李延年這個二胡外行都聽得出自己拉砸了。可他又能怎麼呢？就硬拉，硬唱唄！如此，他紅著臉張開嘴。

　　"啊啊啊——！"

　　——特麼的……破音了！

　　就當他心若死灰時，一個又尖又細的女高音插了進來，彷彿有一根銀針在心窩上撓一樣，惹的他整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唉呀～！你瞧啊～！且看那一道春枝……"

　　餘光瞥去，只見那位演女角的同村一手撫胸，另一手高舉，努力的放聲高歌，那飆高的李延年都覺得嗓子疼，而另一位同村更是焦急地朝他打眼色。

　　——得救了！

　　意會的李延年連忙閉上眼，深深的呼吸。

　　"啊啊——！"

　　溫婉如水的聲音一出，便驚起四座，一瞬間，所有人的聚集到了李延年身上，他眼皮跳了跳，閉的死緊。

　　"一年又一年，路邊的人家都不知過了幾戶！也不知那個她到底流入誰家？兄台啊～！請你摸著心，問你心中的自己是否甘心啊！不要答非所問，你心在流血啊……"

　　就像是一位女子故意唱低仿男似的，聲音流轉間沒有一絲不適，張家村向來以一個好嗓子為榮，但這種的也就李延年唱得出來。

　　"兄台啊～！請你醒醒啊！隔壁老王的女兒都嫁人啦！你若再猶豫可就晚啦……"

　　"噗——！"

　　台下的觀眾頓時哄笑出聲，一些女性滿臉通紅亦或憤憤跺腳，而一些男性更是露出一副滿是深意的姨母笑，然後被周圍的人一頓嫌棄。

　　"公子呀～！"

　　"兄台啊～！"

　　戲唱到現在早就已經不是原來的曲了。李延年也是放飛了自己，手指扣著二胡就是一陣亂拉，還意外的很是帶感！那位演女角的同村也是無奈，只能是跟著一起瞎唱。

　　——可以收了！！！

　　李延年開始壓低聲音，而跟著合唱的同鄉也是心領神會，也開始壓低聲音，直到二人都沒了聲音，各自說出了自己最後的詞。

　　"普天之下，皆是有緣人。"

　　"普天之下，也許只有她。"

　　一旁看得心驚膽顫的同村連忙站了出來，用力拍手。

　　"好啊！好啊！"他拱手作揖，連連叫道："這位姑娘這位兄弟！說得好啊！"

　　"……"

　　一時間，台下萬般寂靜，就當李延年三人冷汗直流，心臟狂跳之時，終於，觀眾們轟雷般的叫好與鼓掌撲面而來，他們這才鬆了一口氣。

　　"不錯！不愧是福生戲班！每年都有新意！"

　　"小姐姐聲音好好聽啊！！！求你給我留個ｑｑ號吧！！！我當備胎可以的！！！"

　　"安可！安可！再來一次！！！"

　　——神特麼再來一次！沒瞅見我這冷汗冒的都把臉糊成什麼鬼樣嗎？！我敢再來一次班長就敢把我給嘎吧掉！還再來一次……

　　李延年臉上笑著，敷衍地打了一陣哈哈後，便連忙踩著小碎步溜進後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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