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嚐 - 第10章

而另一邊的童願看了看聶瑋晨，兩人對視了有半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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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願先“嘖”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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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瑋晨打開了手機備忘錄，點開“病情”那項，面無表情的打下了一行字 —— 過度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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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願補充道：“柳醫師那邊也先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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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諮商-柳廷]：他現在這個情況，把他強迫拉出生活了十幾年的舒適圈，效果可能會適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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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諮商-柳廷]：就像在餐廳那一次發作，刻意毫無防備的走進具有潛在危險的地方，就是他逆反心理的一種下意識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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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諮商-柳廷]：受了刺激，也不能保證會出什麼事。他的狀況很複雜，不屬於任何一種病症的呈現，靜觀其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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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諮商-柳廷]：如果幸運，在陌生環境遇上什麼有幫助的刺激或者啟發，情況也可能好轉，別太慌，暫且看他怎麼應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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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在何亦專身上可以確定的心理疾病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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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清楚的是PTSD導致的長期失眠，必須依賴藥物入睡，以及發作時會啞，時長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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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是獨自待在黑暗的地方，可能會令他想起那個冰冷的地下室。他也會害怕水，那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但在日常生活中取用水卻也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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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就是那個醫師們都束手無策的“過度防備”，那並不屬於PTSD中“過度警覺”的現象，但無疑對何亦專造成很大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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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是麻煩的“述情障礙”，要讓病患有自覺，且願意配合，才能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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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何亦專一直很抗拒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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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名為“述情障礙”，但患者真正的問題不是無法情感描述，而是缺乏情感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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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如此，也並非所有述情障礙者的病況都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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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的情緒庫中缺乏某些情緒，或有一些情緒失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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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能感覺到情緒產生，但不知是何種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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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何亦專從不配合治療和輔導，醫師無從判斷他是屬於哪一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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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他時好時壞，情緒的產生很模糊不真切，有時激動也會被他當成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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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只知道他在社交這方面有點障礙，不會看別人臉色，也同時影響了他的生活自理能力，還造成他偏科的問題，好在不大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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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個性也受了點影響，想做的一定能做的很好，從未失手，但至於不想的，就需要別人完全強迫性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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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醫師的原話，輕微亞斯伯格症不會完全影響患者的生活，但還是要多加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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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亦專的情況複雜一些，這幾種病症都能在他身上看見，卻又不單屬於任何一種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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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人格違常導致的心理變態，在嚴重到足以影響日常生活前，他們不打算告訴何亦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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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輕微的施暴傾向也還不是他們著重治療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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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願心急的不得了，恨不得現在直接把何亦專接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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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願和聶瑋晨都是單親，一個爸爸一個媽媽，倆人都很照看著這仨小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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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他在何逸清那兒受了委屈，他們那是一個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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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爸是外科醫師，楠媽是牙醫師，他們從小看著何亦專長大，跟親兒子似的，當然很樂意讓何亦專借住到風波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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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何亦專那個尿性，特別傲，也特別倔。就是不答應，非要跟何逸清對著幹，最後死撐著那樣的身體去了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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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可以不管何亦專樂不樂意，直接把他綁了去治療。但他們不會讓何亦專為了物質這種輕浮的東西，臣服於何逸清那個混蛋，放棄自己的本性——堅持、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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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瑋晨靈敏的注意的到童願的心思，他將自家紅了眼眶的小男朋友擁入懷中，輕聲說：“願願，別難過了，小亦很厲害的，來日方長，都會好的，小亦他......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只要再等等，再耐心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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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給童願聽，也說給自己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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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其實聶瑋晨說的沒有把握，就算心裡沒底，願願在他還是必須要堅強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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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多想這樣鼓勵何亦專，但是對於PTSD病患，這句話千萬不能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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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願開始哽咽的說：“就那樣的撕逼爸爸，怎麼剛好被他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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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願好哄，但至於何亦專，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何亦專不捨得麻煩他們，他們也不能逼迫何亦專順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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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亦專棱角鋒利，有時候會給人一種錯覺，好像他在某些情況下他是有少年沖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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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們都知道，那其實不是衝動，是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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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清楚地知道何亦專有多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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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何逸清那樣的人、那樣的事橫在前面，他都能把陰影圈在一個最小範圍裡，所以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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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熱搜上出現，何亦專都不一定會告訴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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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想一直慣著何亦專那股傲，寵著願願的童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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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像現在這樣的無數個夜晚，他卻也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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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昕陽的睡相不錯，既不打呼也不磨牙還不翻來覆去，幾乎沒有製造出任何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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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暑未消的夜晚，沉悶緩慢沒過，像令人窒息的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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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亦專數了幾千隻羊後，還是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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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床上坐起，翻找起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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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睡前一定會吃的，今天他鬼使神差的想試試自己如果沒吃還能不能睡，對藥的依賴性不能太強，這是聶瑋晨說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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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藥罐，輕輕晃了晃，最後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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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想看看自己到底有多能耐，如果某天沒有藥了，也不能再也不睡覺，總得試著減少對藥的依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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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沒來由的笑了，這事實在幹的太傻逼，不過呢，試著換一個新環境，也是眾醫師們一直在說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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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當歷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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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若無其事的躺下，裹緊被子，閉上眼，自暴自棄地想，管他媽的，睡得著就睡，睡不著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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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天就是不爽吃藥，他就不信了，沒了藥還能怎樣？大不了失眠，如果能擺脫藥物那一筆龐大的開銷，他欠何逸清的能少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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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幼稚的事，說的好像多偉大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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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亦專無聲的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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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就是一整晚沒睡，何亦專起床時身邊的空氣簡直可以直接問候液化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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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進教室，原本熱鬧的教室氣溫驟降了十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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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前的面無表情讓人不敢隨便靠近，現在可以很容易的看到小少爺頭上頂著一句話：“擾朕安眠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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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安眠藥之後，何亦專順暢的一路從早自習睡過兩節物理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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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惜的是雖然吃了兩顆從醫務室討來的安眠藥，但效果不怎麼樣，睡的沒很踏實，隱隱約約可以聽見喧鬧聲，但過沒多久又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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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歸還算平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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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睡到何亦專手機設的鬧鐘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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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在後腦杓上的手指微微蜷曲，他的黑色短髮從指縫間支棱出，他煩躁地抓了兩下，然後費力地直起身子，往後一仰，靠上椅背，翹起椅子，手臂沒精打采地垂下，兩條長腿懶散地搭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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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亦專拇指捏在食指關節上，發出“咔”的一聲輕響，這才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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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直身體後，他又搓了一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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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眼可見醒得有多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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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啦？早餐，買多了，你看要不要吧？”吳昕陽在何亦專桌上放了一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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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亦專拆開袋子，裡面是一杯溫豆漿，無糖的，還有油條、肉包、饅頭、豆腐腦、蛋餅、白粥，還有一顆奶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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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多的也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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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亦專瞇了瞇眼，看著一袋子裡食物，只拿了那顆奶糖，慢條斯理地撥開糖紙，塞進嘴裡，又從口袋裡摸出一顆葡萄口味的水果糖，放回袋子裡，再打上一樣的結，推回吳昕陽的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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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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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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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瑋晨提醒過，不要太明顯的手示好，至少不要被他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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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不相欠，才能最好的避免所有藕斷絲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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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亦專在每一段關係中都很盡力的貫徹這個理論，包括童願和聶瑋晨，他們連家庭都共享給何亦專，是最親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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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偶爾也讓他沒有安全感，應該說，沒有實感，可能某天就消失了的那種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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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要失去的痛苦，所以乾脆一開始就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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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益，才是人類交往的根本

當你不能給對方帶來好處的時候，曾經再好的情感，別人也沒法當回事，人性這個東西，不可言，不可研，不可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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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好，對於別人來說就只是一顆糖，吃了沒了；你的壞，對於別人來說卻是一道傷疤，永遠留存，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只有利益捆綁的才能長久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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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每個月都給童爸和楠媽轉錢，攔不住，就隨他去，只是沒想到這居然變成何亦專安全感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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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給轉之後，他就偷偷塞，塞在倆人的皮包，但楠媽有記賬的習慣，沒多久就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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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就開始能在一些地方找到卡，例如：醫療箱裡、筆電底下、相框背後、地毯下、盆栽裡......諸如此類奇奇怪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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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願爸爸：童原紹（童爸）

聶瑋晨媽媽：謝楠（楠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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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有人喜歡這個故事我真的很開心，倆小朋友我也很喜歡，但關於吳昕陽的部分，我得先打個預防針！

首先，光也是有陰暗面的，不要覺得他會是生於驕陽之下的完美人設啊！

次要，我的簡介上寫的是人狠話還多。

人狠話還多！話還多！多！

沒有崩人設啊！不要看錯了！｡ﾟ(ﾟ´Д｀ﾟ)ﾟ｡

（發現有些人看成了人狠話不多......）

最後，角色會成長的，前期和後期的舉手投足、一言一行，都可能會改變，但本質一樣的，他們永遠是那個肆意輕狂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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