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月輪》 - 第59章劍器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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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

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㸌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羣帝驂龍翔。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4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hGdulHMMo

⋯⋯

摘自《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

—— 唐．杜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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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條斷臂緊握半截吳鉤，夾著一股黑風呼呼怒轉，眼看又要把不知多少人頭砍將下來，豈料它卻無故繞道河畔，橫貫江面須臾即見其勢越發急疾，且還牽起一波八丈高的滔天惡浪，以海溢也似的勢頭衝著秣陵二俊及其部眾洶洶撲來。4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z4LyIvD3u

巨力激起的浪花在地上投射一張惡魔利爪，正想將岸上眾人一舉淹滅。

絕境之下，人人自危，紀瞻卻彷彿勘破生死玄關，挺劍自發站在花青面前，意欲替佳人遮風擋雨。

可惜他已沒有多少時間道清心底說話，花青心懷歉疚，也是不知從何說起。

正當此曖昧不明關口，忽聽得一串五弦琴音在二人身邊像微風輕輕奏起，隨後「嗡」的一聲轉瞬即逝，卻又能像情人們的嚶嚶膩語在彼此心中悠然迴蕩，綿綿不絕。

奇怪的倒是，惡魔的重重爪影便在此時分崩離析，盡數消散於無形之間。

如此軒然大波，竟如時光逆流被吸回江中，淮水回復一片沉寂，這波惡浪更彷彿掉進了另一度空間，杳然無底，不見蹤影。

霎時間眾口飛語，在場有目共睹的無不嘩然震驚，不禁你一言我一語的大聲嚷嚷。

「好險！」

「你們剛剛有看見嗎？」

「發生什麼事了？」

「難道是神仙打救我們？」

「我還以為今天死定了⋯⋯」

⋯⋯

虎口餘生的眾人大惑不解之際，時雨這丫頭早已抱頭鼠竄，還忍不住偷偷的笑道：「哈，除了我家那傻姑娘，世上還有什麼『神仙』會以德報怨，打救這班狼心狗肺的小人吶。」

椅桐卻比時雨更早逃離災難現場，且已挾著陸海通跑到一段相對安全的舒適距離外盤膝而坐，波瀾不驚，繼續替他仔細「治傷」。

「時雨，說話得厚道一點。」

時雨從後趕上，亡羊補牢，嘻嘻的笑道：「呃，我不是說姑娘她傻啦！」

「是嗎？」椅桐仍不忘打趣她，溫柔笑道：「小心姑娘突然回來敲妳的頭喔。」

這兩名使女當真空閒得很，四周一片混亂，她倆依舊談笑自若，可算是見慣大世面。

反觀地縛童子的表面傷勢雖看似穩定下來，他卻能感到臉上筋脈好像有股古怪真氣兀自四處流躥，時快時慢，胞輪振跳不休，詭異至極，卻因為啞穴被封「有口難言」，不由悚然心驚，想來神仙們用以整治凡人的手段都是同一把板斧。

椅桐目睹鬼滅的狀況突發奇想，微微一笑，落落大方，暗裡不曉得正打著什麼壞主意。

『**小子三星高照，本小主現在以家傳絕學助你『換骨奪胎』，不出三日，定將你變成一個人神共嫉的可怕戰士，保證比這活死人厲害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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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骨奪胎⋯難道是『歲星流』的『換骨奪胎大法』？還是讓我死掉算吧⋯⋯

地縛童子臉無人色，其反應甚至比鬼滅早前更不情不願，相比起老姥那些重生果子孕育出來的「百年樹人」，難道世上還有更恐怖的異變不成？

可憐這一代亡靈刺客，大半輩子縱橫三國，睥睨無雙，又何曾想過自己老來會落得如斯田地，甚至有幸得獲神明賜予「換骨奪胎」此等法力神通，不知地縛童子今趟是否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可要開心仍早得很呢，江上猛地傳來一陣「潑剌剌」的浪濺飛花，正是那頭千瘡百孔的惡鬼乘著黑風破浪而來，只見他一雙胳膊齊肩斷掉，卻完全無礙其衝殺之勢，更彷彿不會感覺半點痛楚，直教人看見心膽俱裂。

「你們瞧，那傢伙又來了！」

「可惡，怎麼老是打不死的⋯⋯」

「此人到底是何方妖怪啊？」

⋯⋯

眾人瀕臨絕境的當兒，天上驟然降下一根「冰柱」，猶似驚雷，著地蜿蜒前行，所過之處瞬時鋪上潔白的霜花，並且不偏不倚，正正擋在雙方中間，寒交冰結，恰巧跟飛掠江邊的黑旋風碰過正著。

鬼滅身處風眼之中，遇上極地寒流不由全身僵硬，氣勢一窒，點點寒霜趁虛而入，滲透氣旋的風牆，並以蔓藤形態困縛住那副沒有胳膊的黑瘦軀幹，赫然將活死人閃凍於淮水上空。

旋即，這頭惡鬼「噗通」一聲的整個人沉落冰冷江河，漸漸被那幽暗不明的波濤吞沒。

眾人見狀，無不動容，甚至已經有人禁不住歡呼喝采，拊掌叫好。

一名初出茅廬，且天生有點口吃的少年英雄驚魂未定，結結巴巴道：「我⋯我們⋯終於得⋯得得救了⋯嚇⋯嚇嚇死我啦⋯⋯」

另見一名閱歷豐富的老油子理理凌亂髪鬢，便即撫鬚詠道：「天光凜冽兮暴霜露，晨風茕獨兮渡凌寒。」

某劍術精湛的劍士自愧不如，握劍的手仍在不由自主地抖索，慨然嘆曰：「這便是真正的『玄冰劍器』嗎？」

那老油子反問他：「普天之下，試問有誰人能發動如此驚世駭俗的劍器了？」

劍士道：「那丫頭真不愧為『玄冰神劍』的傳人。」

一名擁有深厚內家修為的高手也想跟著發表高見，插嘴嚷道：「正北七！那小姑娘縱然厲害，可她骨架纖小，年紀尚輕，還不至於可以使出這樣的劍器吧？這分明就是弘越他本人親自出手。」

那少年英雄慌慌張張的問道：「什⋯什麼⋯弘弘大俠來來來⋯來了？」可同伴們都懶得搭理他。

劍士輕哼一聲，不忘懟回那內家高手一句：「老兄此言差矣，難道你沒看見剛才那丫頭連敗浪子劍、陸海通、以及花少俠幾位絕頂高手的通天本領？」

「此言確也不虛，但她不可能打敗這妖人。這妖人吶，可是連春陽二老此等絕世高手，在他面前也變得如同孩童般不堪一擊。敢問除了弘越，當世還有誰能打敗這種怪物？」

老油子似也認同內家高手的獨特見解，連忙作揖附和：「足下言之有理。」

少年英雄得知弘晨風暗中相助，回過了神，雙手合十，求神似的喃喃道：「感謝蒼天⋯多多虧有弘弘大俠出⋯出手打救我們⋯⋯」

然而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大伙兒只能看見玄冰劍器造成的破壞，卻不見弘晨風其人，就連他徒兒晴嵐的倩影也見不著，當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春陽二老聽了這幾個人的說話都不甚高興，惟技不如人，確實無話可說。老人家更不想跟凡夫俗子一般見識，免得一時意氣，丟了高人風範便太不值了。

這時水面再次回歸平靜，殊不知鬼滅生前的怨念興許真的過重，導致他慘遭劍器冰封後一直石沉大海，很快墜落至河槽底部，壓根連丁點的浮力也無法展現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咚的一聲，這尊惡鬼冰雕塑像已然深陷淤泥之中，再也沒有生氣。

『*** 鬼滅，這等程度的玄冰，又如何能夠困得住你呀？給我起來再殺吧⋯⋯ ***』

「魔音傳腦」的凝音線穿透潺潺流水，逕直鑽進惡鬼天靈，激發他的怨恨，致使其喉結上下顫動，嘴巴更像魚兒一開一合的，而且越張越大。

「嘎—嘎—嘎——」

緊接機關齒輪極速運轉的悽厲哀鳴，一串串黑色的氣泡猛然從活屍那張血盆大口冒出，造就了新一輪的暗流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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