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 (六)抱歉

「電話是不是沒電了？」他憂心忡忡的問：「你到底怎麼了，我很擔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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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頭望他，眼眶泛紅：「那個女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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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女生？」他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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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淺灰色西裝的，與你一起離開公司的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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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他沉默了下來，嘆了一口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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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的同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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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淅淅瀝瀝的落下，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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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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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他們已經做了好一段時間的同事，只是我後知後覺罷了，如果今天沒有被我戳破，如今我還被蒙在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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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難以置信的說：「你還打算瞞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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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怕你多想，並非有心要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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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我們自一起以來，第一次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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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我解釋了許多，說因為學校的教授向該家公司推薦了幾位同期的學生，其中就包括他們二人。而且這只是一個短期的實習，結束後他並沒有打算繼續留職在那家公司，二人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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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我咽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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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他垂下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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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人的世界裡，就不該再有對不起三個字，因為任誰都只想要被對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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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早該知道的事，卻偏偏透過如此糟糕的方式知曉。但其實我並非生他的氣，我更多是氣懷疑他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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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想後，我還是沒有把私訊的事情告訴他，免得徒增自己的煩惱，加大他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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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雨始終沒有停下來，他把傘留給我，最後我們各自各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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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的兩個月裡，我們誰都不再提起那件事，把一切都當作沒有發生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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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夏季的第二個月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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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迎來了幾年以來最炎熱的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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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打算去哪兒慶祝？」鄰座的同事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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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托腮沉思：「會去一趟旅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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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曉昇的生日只差幾天，早在幾個月前已相約好一起慶祝，就連機票都買好了，是五天四夜的東京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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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今趟的旅程，我已經期待已久，想藉着今次機會與他徹底的和解。出發前的一星期，我叮囑他記得提早收拾好行李，千萬別臨急抱佛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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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早已準備就緒，也非常期待今次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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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的當天，我抱著緊張的心情來到機場的客運大樓，此時距離登機時間還剩兩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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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曉昇並沒有按時到達機場，我眼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心中焦急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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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8時46分，他傳來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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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臨時有事，去不了機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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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頭一震，當刻是前所未有的失落，原本高興的心情一掃而空，轉眼換成了焦慮與徬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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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麻煩請出示你的護照。」櫃檯前的地勤人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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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訕訕的道：「不好意思，請把另一位的機票取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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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行李託運好後，我走到出境大堂前，茫然若失的環顧四周，剎那間有種被世界拋棄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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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定一個人前往東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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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出發前，我在Ins上留下一則動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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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想向這個世界告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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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按著原定的行程，一個人去了東京鐵塔，一個人吃了和式料理，一個人去看了花火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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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程雖然孤單，但並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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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本來就要獨自面對很多事情，有些人的出現，只是為了陪你山水一程，讓你深深明白，沒有誰能一直守護在誰的身邊，你們終須一別，然後一個人繼續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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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三千公里，我收到他凌晨傳來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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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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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東京的街頭，啼笑皆非的告訴自己，至少今天要快樂的，至少今天不能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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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香港後，我沒有找任何人，亦不想找任何人。閨蜜聯系不了我，心急如焚的給我打了十幾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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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我家樓下堵我，怒氣沖沖的說：「你瘋了嗎？失聯好幾天了，何時才回覆我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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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想靜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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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丟下你一個人，讓你自己去日本，難道你還打算原諒他？」她恕目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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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有不得已的理由。」我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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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我舉起手機，螢幕顯示一張Ins截圖，裡面有一個人趴在床頭櫃前睡，看不清樣子，從附近的擺設來看像是醫院，圖中配了一段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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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陪伴我渡過了黑暗的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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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蜜說，截圖她是刻意拜託朋友的師弟傳給她的，他跟曉昇的前女友是同一個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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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就去把他給宰了。」她作勢要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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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馬上把她拉住，大吼一聲：「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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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我竟然比任何人都要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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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找他問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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