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 (五)疑心

我踮起腳尖，吻上他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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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他棒起我的臉，似是想回應我，輕輕在我的唇上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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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是一場夢，我畢生都不願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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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在一起，好嗎？」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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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他深知自己從未放得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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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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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仍然心甘情願當她的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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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我們，天真的以為命運能輕易被改寫，一切的一切都朝著理想的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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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誰又曾想過，這只不過是一場惡夢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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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情人節之後，我們決定正式交往，身邊的朋友都替我們感到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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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就像普通的情侶一樣，閒日裡各有各忙，週末裡一起逛街、吃飯、看電影，每天都互傳短訊，偶爾低調地在社交媒體上，分享甜蜜的動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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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我們平靜地渡過了三個月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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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是學期完結的日子，他告訴我會到一家金融公司去實習，為年尾畢業後作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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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大家的工作越來越忙，我們每星期見面的次數續漸減少，有時候快半個月都見不上一面，但我們仍舊會每天打一通電話，互相分享近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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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要加班嗎？」我在電話裡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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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聲音抑低：「我部門的上司還沒下班，沒有人敢比他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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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會是甚麼無良公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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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職場的加班文化，可謂是十分可怕，各行各業的競爭都非常激烈，但更可怕是香港人的奴性，大部分人都是心甘情願的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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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世上還是會有良心的僱主，我雖然從事與藝術相關的工作，但如果不是有特別大規模的專案，我幾乎都是不用加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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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失落的心情，我在Ins上發表一則動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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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某人已經消失半個月

在此張貼一則尋人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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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下方貼上一張我們的合照，再艾特了他的帳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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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小時後，陸續收到朋友們的回應，大多數人都認為我在放閃，回覆我一些亂七八糟的表情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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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個陌生的帳號向我發送了一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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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帳號沒有頭像，不知道何時起開始追蹤的我。由於lns是公開帳號，任何人都能夠回應我的動態消息，所以起初亦不以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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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開對方發過來的照片，看起來像是偷拍的模式，背景似乎是一個辦公室，裡面有一個人正在辦公桌上整理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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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正是曉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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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馬上點開陌生帳戶的個人檔案，發覺這是一個新開的非公開的帳號，個人簡介上輸入了一片三葉草的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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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感到非常不安，因為我曾幾何時見過這個符號，顯示在他的電話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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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我私訊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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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已讀不回，沒有再發送我任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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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躊躇了一陣子，撥打了曉昇的電話，可是沒有人接聽。我告訴自己這一切都只是巧合，他不過是忙於加班，一時沒辦法接我的電話，再晚一點他肯定會有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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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凌晨時份，我才收到他的短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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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加班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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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不應該懷疑他，但我卻徹夜難眠，滿腦子想的都是關於他和前女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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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人之間的疏離，原來就是你不想說，我不願問，在不知不覺之間我們已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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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晚，為了釋除心中的疑慮，我決定在他公司樓下等他，當面問清楚事情的始末。我沒有預先告知他，亦不知道他何時下班，就一直在大廈的玻璃幕門前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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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過去、兩個小過去，我終於等到他從公司的大堂裡走出來。正當我打算走向他，卻發覺他身旁跟著一個我從沒見過我女生，她身穿淺灰色的西裝與短裙，顯得既優雅又時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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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朝著我的方向走來，我不由自主地混進人群之中，避開了他們的視線，直至二人的身影越走越遠，慢慢地淹沒在人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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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在幹甚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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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說要當面問清楚，卻在關鍵的時刻上臨陣退縮，這可不像以前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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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摩天輪附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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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他發送文字訊息，然後把手機直接關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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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天輪豎立於中環的海濱區，這個位置離他的公司並不遠，如果立即趕過來，照理不應該超出半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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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多久，天空開始下起毛毛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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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出門前，天氣預告說過晚間時間會有驟雨，但當時我沒有理會，匆匆忙忙的出了門，現在想起來確實有點兒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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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批乘客從摩天輪上下來，一個職員走過來對我說：「不好意思，小姐，我們要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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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行人們連忙躲避，摩天輪下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我蹲下來，鼻子忽然一酸，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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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傳來急速的腳步聲，行色匆匆走到我的面前，對方撐著深藍色的長雨傘，西裝外套卻早已被雨水打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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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我扶起，拉到旁邊的簷篷下躲雨，用紙巾幫我擦拭著沾濕了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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