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天使 - 首部曲－英雄之心　第八十五回　除夕夜

　　叩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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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我仁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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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進。」房內傳來柳文宇略帶磁性的聲線。得到哥哥的首肯，柳仁焦遂打開房門，邁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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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了？」柳文宇正坐在電腦桌前，輸入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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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沒聞到香味嗎？都傳到三樓來了。」柳仁焦嘴饞，比了比門外，「超香的欸，我口水快忍不住了，今年年夜飯肯定很豐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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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貪吃肥，你根本就一團肥肉嘛！」柳文宇轉過頭來，笑著揶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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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等一下就不要給我吃！」柳仁焦搥了搥哥哥的右肩，接著注意力轉移到電腦螢幕上的文件，「哥你在打小說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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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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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後想靠這個養家糊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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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還在考慮。」柳文宇瞇著眼，撓撓頭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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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應該知道吧？」柳仁焦將雙掌交疊置於腦後，「爸媽不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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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不過管他的。」柳文宇微微仰倒，靠上椅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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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啦走了，下去吃飯，我快餓死了。」柳仁焦旋過身來，「姑姑和叔叔他們好像也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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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下樓跟他們拜個年。」柳文宇伸了伸懶腰，與弟弟一同離開了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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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樂融融，豐盛的年菜搭配酸菜白肉鍋，柳文宇與柳仁焦這對兄弟檔吃得是津津有味。奶奶、媽媽、姑姑熱情地替眾人添菜，讓人十分暖心，爸爸也難得放下總高高端著的那家族長男之架子，鬆開他緊繃僵硬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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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姐黎茵庭食量甚小，淺嚐即止，很快地便離開餐廳。小堂妹柳蕊與小堂弟柳恆見狀，趕緊隨便吃了些便衝往客廳，玩起了最新款的Switch瑪莉歐，不一會兒又遭叔叔與嬸嬸強押回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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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個小傢伙哭喪著臉，嘀咕著為什麼姊姊可以他們不行之類的童言童語，而柳文宇則暗自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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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到一半，留著逗號頭髮型的表兄黎良書默默出外。待他回屋，手裡提著多瓶酒，供大伙兒暢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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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寶，你這麼會喝喔？」叔叔柳永華隨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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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年輕多喝點。」黎良書燦笑著，接著撇頭，悄聲對著柳文宇說：「今宵有酒今宵醉，老了可就喝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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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當然喝！」柳文宇趕忙倒了杯紅葡萄酒，一飲而盡，卻遭父母一頓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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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一家人十分有趣，由於姑爹長年在中國做生意，因此每逢春節，姑姑柳英恩與表哥表姊都是前來柳文宇家裡過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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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良書年長柳文宇四歲，為家族不分內外的第一個孫，因而長輩們都喚其「良寶」。他是個吊兒郎噹，卻又口才絕佳、天資聰穎的人。不過做事慢條斯理，凡事都抱持著無所謂的態度，甚至透露著無傷大雅的痞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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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形修長的黎良書眼帶桃花，薄唇潤紅，風流倜儻的他平時喜歡秀幾招魔術，不知曾靠這招弄碎了多少女孩子的心，但這玩世不恭的薄倖大少，卻是絲毫不感愧疚。畢竟於他而言，一切都是你情我願，半點怨不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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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茵庭晚哥哥兩年出生，於外人眼中她看起來冷漠嚴肅、知書達禮，但她私下其實是個行事作風大大咧咧，性子甚急，甚至略顯刁蠻潑辣。待在私人空間中，更是位傳統目光下，女子一點氣息都沒有的不折不扣之宅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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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耳聞清大化工研究所出身的黎茵庭，比起班上任何一個人都還要會操作電腦，可弔詭的是，身材凹凸有致的黎茵庭實是個美艷異常的人，擁有了一雙足以魅惑任何人的狐狸眼。在無數男人眼中，她可是個懾人心魄的極品尤物，僅僅是甩了甩她的烏黑長髮，便不知將有多少男人為之傾倒，但她對戀愛之事倒顯得意興闌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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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家兄妹性格上雖然均稱得上是奇葩，不過平時很是照顧柳文宇與柳仁焦，也因此兩兄弟非常尊敬這兩位表哥表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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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駒過隙，於一陣說說笑笑中，除夕夜僅餘下十來分鐘。黎良書拎著一手啤酒，又拿了一顆發糕，纏著妹妹與兩位表弟來到天台，再爬上鐵梯，一屁股坐於水塔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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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處四周沒有護欄，城市緋糜的夜景一覽無疑，但須小心別摔落下去。勁風嘯嘯襲過，吹得他們的身軀不禁隨之搖晃，若是魏聖萱在此，肯定會嚇得雙腿發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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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煩欸！哥你要幹嘛啦？」黎茵庭抽抽嘴角，沒好氣地說，「沒事叫我們來這裡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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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夜聊聊天嘛！妹妳火氣也太大了吧？」黎良書痞痞笑著，接著飲了口酒，「到時候嫁不出去怎麼辦？難道要我來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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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還不簡單哪？我又不想進入婚姻組建家庭，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多逍遙？」黎茵庭席地而坐，雙臂環著後腿，下顎抵上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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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宇仁焦你們呢？」黎良書瞅向兩兄弟，咬了口發糕，含著食物含糊地說道：「以你們也還算眉清目秀的外緣條件，交個女朋友總該是易如反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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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他最近交了啊！」柳仁焦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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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了？眼見為憑，照片拿來我過目。」黎良書的興趣被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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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啊。」柳文宇打開手機，翻出與黃宜辰的合照，遞給了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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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良書滑了滑，對著柳文宇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緊接他勾住表弟的脖頸，並屈起中指，用指節磨了磨對方的天靈蓋，「真有你的啊，你小子不錯嘛，從哪裡騙來這麼美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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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塞！真的挺漂亮的ㄏ一ㄡˇ！」黎茵庭亦湊近，一把搶過手機細瞧，「不過我長得也不差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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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嘿我對人家是認真的啦！」柳文宇臉上洋溢著幸福，「不過還是茵庭姊最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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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亂情迷之時，柳文宇不忘恭維一下自家表姊，但也許黎茵庭早已聽過太多溢美之詞，她抿唇而笑，內心卻是毫無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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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還有人這麼純情啊……？」黎良書瞳仁眼神突然深邃了起來，微微帶些惆悵，宛若靈魂到了遠方，可眼神隨即又恢復原先的機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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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書哥話都給你講，那你自己咧？」柳仁焦笑問，「是不是又像換新衣服一樣又換了個新女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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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呀在你們眼中，我是那樣齷齪的人嗎？」黎良書故作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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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是那樣的人，真不敢相信我居然有這種哥哥？」黎茵庭忍不住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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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欸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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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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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羨慕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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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經病！」黎茵庭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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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呃神經病！」黎良書朝向表弟們，怪腔怪調地模仿著妹妹，接著做了個鬼臉，惹得柳氏兄弟囅然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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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茵庭板起她那張俏瓜子臉，兩秒後，卻忍不禁噗哧一聲，只覺好氣又好笑，無奈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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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良書將手伸到妹妹頸後，彈了下響指，掌中竟是變出了四顆Hershey's水滴巧克力，「要不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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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要！這魔術我喜歡。」柳仁焦當即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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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個人各拿一粒，拉著上端凸出的塑膠紙條，撥開鋁箔紙，分享起飯後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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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劈哩啪啦──劈哩啪啦──劈哩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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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霎時，漫天價響的鞭炮聲此起彼落，至此，這項傳統節日才終於有了明顯的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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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節是工業時代前，農業社會一年一度的重大盛事，只有在這段時間，農人才得以暫且放下繁忙的農務，與親友們相聚啖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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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工業革命後，現代資本主義社會生產出許多冗餘，足夠額外養活龐大的人口，另外科技交通通訊的方興未艾，也使人們得以時時會面。當代台灣人早已逐步脫離那段窮苦難捱的歲月，春節不再是人們生活中的必須，年味亦跟著慢慢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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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年了。」黎茵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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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過年了。」柳文宇道，「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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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蕊與柳恆他們在後院玩仙女棒欸，呵！兩個小瓜呆。」柳仁焦注意到庭院中，堂弟妹亂揮一通的淘氣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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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爺還在這含飴弄孫多好？」柳文宇眼神閃過一絲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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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外公肯定會拿瓢羹挖他的拿手菜，像炒牛肉、炒泥鰍、蛋炒飯之類的，去猛餵柳蕊和柳恆……應該不行，我看那兩個小傢伙笨笨是吃不了那麼辣的食物。」黎良書難得收起浮誇，認真地說，「我應該永遠忘不掉外公炒的菜吃起來那股獨特辣椒香，我在外面餐廳怎麼找總找不到類似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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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對！對！爺以前都叫湯匙為瓢羹。」柳仁焦露出了懷念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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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欸，」黎茵庭哂然一笑，「我記得掃把和畚斗，外公都念掃帚畚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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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玉米，玉米爺會講成包穀。」柳文宇心裡有些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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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他會把垃圾念成拉基。」黎良書亦惆悵地笑，接著不甘寂寞地搞笑仿效起四人祖父生前的語氣，「別吐在桌上，把甘蔗渣吐到拉基桶！」惹得幾名年輕人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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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幾何時，我們怎麼不再像個孩子般無憂無慮了呢？」柳文宇盯著仙女棒火花的軌跡，感慨著物換星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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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啊，為什麼有些人，有些事，有些美好，就這麼漸行漸遠了呢？」黎茵庭亦喟嘆起人事已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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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們漸行漸遠了嗎？」黎良書稍稍後仰，笑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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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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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意外地，遭妹妹橫了一眼，黎良書淡淡地抿了抿唇，又灌了口啤酒，誰也不知道他正忖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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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劈哩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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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哪戶人家？這鞭炮聲也來得太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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