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必有我》 - （5）我們仨

（5）我們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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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砸在巴士的玻璃窗上，像一道道湍流，湧匯，交錯，然後隨風景四散。

古希臘曾有一個經典思辯：人不能踏過同一條河兩次。因為事物無時無刻不在變化，此刻的河流與上一刻的河流，已經不是「同一條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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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事物都在流動。

唯一的例外是，繁忙時間高速公路上淤塞的車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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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前，懷疑自己似乎是撞鬼的小宇，衝上眼前的巴士，中年男人和老人則隨後跟上，直接來到巴士空盪的上層。起初小宇只顧閉眼諗咒，祈求滿天神佛護身，然後巴士開上公路，時間彷彿就停止下來，車也沒有再動過。中年男人湊近，告訴小宇一件匪而所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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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的意思是，」小宇指住中年男人：「你是長大後的我──」然後轉向老人，「而你老了以後就會變成他。」

「準確來說，」中年張天宇點頭，「對的。」

小宇望住老張，他依舊一副面無表情的呆滯樣子，中年天宇只好說：「不用一幅難以置信的樣子，我看見他的時候，也沒有料到老了以後，竟是這幅鬼模樣。」

「就當我相信你們不是鬼。但要如何證明，你們是未來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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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張天宇定晴望向小宇，半刻才開口道：「13歲那年，老豆遭到意外，救不回來。送走老豆那晚，媽偷偷在房裏哭。你還記得我們在心裏承諾了自己些甚麼嗎？」

「──記得。」小宇應道。

「不可以再讓媽哭了。」中年天宇緩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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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靜默了好一會，像是憶起了些甚麼，卻又不忍細想。小宇回過神來，轉向老張，問起：「那他呢？你怎樣知道，他是未來的我們？」

中年天宇沒有立刻回話，只是緩緩解開左手的袖口扣鈕，說：「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突然發瘋似的，不停打我。」

他把袖口捲起，上面有幾道剛癒合的抓痕，然後再拉開老張左手的衣袖，展示在小宇眼前：兩人左手的同樣位置，有一模一樣的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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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雲雨來得驚人，也散得迅速，天空過了不久已經放晴。

街道上回復疏落的人潮，暴烈的陽光照在濕漉的柏油路上，漸漸把城市加變成一個蒸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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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巴士，小宇走在前面，中年天宇和老張則並排跟在後面。

「我和老年的自己，分別從各自的時空穿越，一起在這個時間點遇上，代表二十歲對我們來說，一定非比尋常。」中年天宇邊走邊說，此時幾個途人迎面走來，小宇側身避開，他們則直接穿過鬼魂般存在的中年天宇和老張。

小宇沒有回答，中年天宇又再說：「前幾日你一直無法見到我們，現在又突然可以看到，我猜一定是某種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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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嘀。是行人路的紅燈。三人停下來，小宇看了看四周，確認沒有人在注意自己，才敢小聲地道：「你覺得我們應該要怎樣做？」

「按兵不動。」中年天宇應道：「等到有事的時候，我自然會教你做正確的決定。」

「正確決定？」小宇用眼色瞄向老張：「如果我跟從你的指示，老了以後不就會變成老人痴呆？」

「相信我，命運是可以改變的。至於他的問題，我們慢慢再解決。」中年天宇看了看老張，後者眼神空洞，絲毫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談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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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天天拖住一件混混沌沌的老頭，也不是辦法。」

中年天宇心裏想。

總是要一個一個，慢慢再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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