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塵無歸 - 第一次惹事，第一次承諾，多少次溫柔

隨著淒慘的尖叫聲，寒笙離趕到了聲音的來源地，但是已經看不到『打架』的場景了，只有檢查傷勢的幾個弟子，以及被硬拉著還想衝過去揍人的凌思姚，她絲毫沒有察覺到寒笙離的存在，但是除了拉著她的沈修之外，其他師兄師姐們都已經停下所有動作了。

看著那兩個渾身是傷，頭都被揍出血了的女弟子，寒笙離皺了皺眉，剛想開口斥責還在大吵大鬧，仍在掙扎著要揍人的凌思姚時，卻驚覺她在流著淚大喊。

「我沒爹沒娘又怎樣？不許罵我爹娘！不許罵仙尊！你要罵要打衝著我來就好了！不准你罵他們！不准罵！！」

聽著，寒笙離的眉頭皺成一團，但是待他開口要叫住凌思姚的前一刻，她就已經猛踩了沈修一腳，握著拳往那兩個已經傷痕累累的弟子打過去。

「姚兒住手！」

聽到寒笙離的聲音，凌思姚整個人愣住了，就像是靜止了一般，她呆在原地，握著拳的手仍然停留在半空。

「姚兒，別打她們了。」

只見凌思姚的手慢慢垂下來，回頭看著他的那雙眼有些呆愣，更多的就是恐懼。寒笙離不忍，走過去想開口安慰的時候，她卻猛地捂著耳朵，搖了搖頭，往後退了幾步便逃跑了。

沈修本想追上去，卻被蔣輕媱拉住了，她對他使了個眼色，再看了看寒笙離。

「本尊去找姚兒。輕媱，你幫她們療傷。沈修，疏散聚集於此的弟子，叫他們回房休息。」

蔣輕媱和沈修立刻恭敬道。

「弟子遵命。」

另一邊，凌思姚不斷跑不斷跑，跑到氣喘乏力的時候，才看著一棵大樹，熟練地爬了上去。幸好這棵樹的樹葉非常茂密，把她整個人都掩蓋住了，不過就算稀疏也沒有關係，因為這個時間是時候休息了，所有弟子和夫子各自回到了房裡，唯獨凌思姚這個小不點還沒有回房間，怯怯的躲在樹上。

好安靜啊。

她閉上眼，感受著微風溫柔撫摸著她的臉頰，就像是父親安慰自己的時候一般，雖然此刻風吹著有些涼，但是內心卻忘不了那份父親獨有的溫暖。

好像很久以前，母親也曾溫柔的抱著我，在父親和母親的懷中待著，真的是很幸福……就算是身處於隨時都會有危險，一點都不安全的貧民窟，也覺得非常幸福。

但是現在沒有了，父親和母親的死掉了，就連尸骸都找不到……

「爹爹……娘親……姚兒想你們了……」

她坐在一根粗樹枝上，靠在樹幹，踡縮成一小團，低聲哭泣，昔日的回憶不斷擾亂她的思緒，本來想跟寒笙離道歉的想法都消失了，此刻只想回到過去，如果當時沒有逃跑的話，爹爹就不會死了；如果方才沒有逃跑的話，就不會令笙離難堪了……

她知道，也很清楚，如果方才沒有逃跑，而是安分地道歉的話，所有人都不會說寒笙離帶了個野丫頭回來，但是她逃了，寒笙離親自帶回來的小丫頭與同門相殘之後竟落荒而逃了……

會不會被趕走呢？被趕走以後又該何去何從？她沒有朋友，更沒有親人，現在快要連安身之處也要消失了，怎麼辦？怎麼辦？很害怕，寒笙離會不會把她趕走呢？

「爹爹……姚兒逃出來了，但是，姚兒沒有了您要怎麼活……」

哭得像個孩子，其實她本來就是個孩子……剛失去最愛的父親的時候，她也只是哭了一會兒，就再沒有時間讓她感傷了，一天內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從獲得新歸處再又立刻失去，她承受不住……

「怎麼哭的如此厲害？」

頭上有一陣溫暖，凌思姚怯怯地抬起頭，但是視線卻停留在那雙大手之上，不敢看向那人的臉，很怕溫柔的語氣下是一張嫌棄厭惡的表情……但是臉頰被輕輕捏了捏，揉了揉，還被擦乾了眼淚，凌思姚茫然地看著一直都很溫柔的寒笙離。

雖然表情很認真，有些嚴肅，但是跟嚴厲完全扯不上關係……怎麼會？明明她出手打人了，怎麼可能不怪她？

「對不起，笙離，我……我不是故意打她們的……」

寒笙離淺笑，又捏了捏她的臉道。

「我知道，你是因為她們口出惡言才會如此衝動，她們抵觸的是你心底的傷，所以不是你的錯。」

「那您生氣了嗎？」

他的手上掛著一件小小的薄衣裳，拿起，蓋在面前孩子的肩膀，道。

「以後可能會遇到更難聽的話，不可能每一次都出手的。」

凌思姚聽話地點點頭。

「以後有誰欺負你，有誰罵你打你，都告訴我，我會幫你解決的，若一時之間找不到我，就告訴沈修或是輕媱，他們會保護你的。」

寒笙離繼續說。

「只要姚兒你答應我，我就不生氣，以後也不會生氣，可好？」

聞言，凌思姚立刻點頭道。

「姚兒以後不會再打人了，不會再不聽話，會乖乖的不闖禍，所以……笙離也不要趕姚兒走。」

剛說完就被捏著臉頰往外扯，有點疼……

「你這孩子為何就總覺得我會趕你走？不可能的，姚兒，你是我帶回來的孩子，只要並非你所望，我就絕不趕你離開。」

這個承諾深深地刻印在凌思姚的心裡，腦海裡，成為了她做任何事的動力……她經常心想，究竟是什麼樣的父母，才能教導出像寒笙離這樣溫柔的人？他們一定也非常溫柔，非常善良吧……

一天下來的事情太多了，凌思姚並沒有完全接受到，但是只有一件事她已經銘記於心了，就是只要寒笙離允許的，她才做；不允許的，就打死也絕對碰也不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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