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olaceous - 卷一·第四幕·神化二年·睦月三十日·四

鈴鈴音在這帝都大道行走著，這個時點已經有憲兵隊在巡邏了。不過令人奇怪的是，他們中間有穿著神社宮司服裝的人，這場景多多少少有點違和，不過仔細想想這也是當然。

今天早上得到的那個爆炸的消息，讓她現在也有些恍然。雖然看到書上的描寫，人類在天災降臨之前也是劍拔弩張的狀態，大國之間發生衝突也是常有的事。但在那之後，人類就幾乎沒有經歷過戰爭了。

而且，如果敵方真的是天災的話…到底該如何戰勝這種東西。

鈴鈴音自從當上對災使後到現在也有好幾年了，老實說也受過好幾次很嚴重的傷。對災使尚且如此，而普通人是無法對抗天災的，連在天災中呆稍微長的時間都做不到。

若是天災的時間再度擴展，人類的行動就真的被完全封鎖了，這樣的話和滅亡有什麼兩樣。即使是宣戰之前，對災使和天災抗衡都完全談不上勝利，因為見過了太多的犧牲，她才會越發這樣覺得。

自己…對災使所作出的任何努力，在天災的角度看來都是可笑的無謂努力嗎？

但是，現在的話也沒有別的辦法了，這樣也是為了保護她們。

如此堅定信心的鈴鈴音仿佛要給自己打氣一般，做出了勝利的手勢，但這個動作太過顯眼，馬上就被人叫住了。

「這是…觀鳥少佐嗎？」

鈴鈴音尷尬地扭頭，撓著腦袋笑了笑。

穿著襟袴的短髮少女在鈴鈴音身後猶豫不決地伸出了手，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叫住了她。

「三條少佐。」

鈴鈴音吃驚地叫了出來，這並不是巡邏的時候，但她卻大搖大擺地穿著對災使的軍服出現。難道是接到了什麼任務嗎？

似乎是從她的表情讀出了什麼，優雨搖搖頭否定了她的猜測。

「事實上，有些私事呢。」

她少見地露出了懇切的表情，似乎是想讓鈴鈴音陪她一樣。明明是面對巨大的駭人魔物都能怒目反抗，絲毫沒有畏懼的國家神道的精英，也會遇到難事嗎？

「對不起，看上去你也很忙吧…那個，非常抱歉打擾了。」

優雨看上去有些兩難，鈴鈴音在那之前就大方地否認道。

「不不不，我也只是出來買一些生活用品而已，並不是那麼忙的事。」

「您也要買東西嗎？啊！太好了，可以向您請教些問題嗎？」

對方的態度瞬間變得恭敬起來，這轉變令鈴鈴音有些不適應。

「您知道這孩子需要些什麼嗎？」

「咦？」

對於這不明所以的話，鈴鈴音當場表示了疑問，但對方的表情突然變得緊張起來。

「別…還不可以出來。」

優雨的襟袴是根據戰鬥方便量身裁定的，本來就非常緊致。加上她實在不明顯的胸脯，有什麼東西的話在的話一眼就能看出來。

襟袴的上方鼓起了一個不小的地方，之後迅速移動，優雨的表情看上去相當驚慌。沒過多久，它就移動到了領口的地方，冒出了一個頭。

「喵嗚~」

那是一隻頭上有黃色條紋的小貓，似乎終於找到了透氣的地方，它不肯放棄這個機會，直接鑽了出來。

「貓？？」

鈴鈴音似乎有些無法理解眼前這一幕，瞪大眼睛看著它。

貓沒有要逃跑的意思，左右擺頭看了看優雨和鈴鈴音。最後選擇呆在優雨腳步，用頭蹭了蹭她的腿。

「是！不知道是誰丟在我家門口的，實在是太可憐了。因此我擅自決定收留照顧它，現在是出來買要照顧貓必須的物品，但卻完全不知道該買什麼。」

優雨將小貓溫柔抱起，卻為難地搖了搖頭，看得出來她實在是無法下手才想找人幫忙。不過這只貓卻很黏她，一直就沒有離開她的腳邊。

「誒，我都不知道三條少佐有這樣的愛心啊，這可真是令人感到意外。」

鈴鈴音說出這句不知道是意外還是嘲諷的話，對方立馬漲紅了臉。

「請…請不要這樣說。就算是這樣的我，也會有自己喜歡的東西的…比如毛茸茸的，可愛的東西之類的。」

「也就是說你承認你喜歡貓了？」

被鈴鈴音一語道破，優雨尷尬地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才…才不是真的喜歡，只不過是看這孩子太可憐了…不忍心而已。」

鈴鈴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眯起眼睛笑了。

「謝謝你，三條少佐。這孩子遇到你還真是幸運呢！」

「誒？」

三條抬起頭來感激地看著她，鈴鈴音贊許地說道。

「我知道了，請跟我來吧！」

鈴鈴音轉身向前方走去，優雨將貓輕輕抱起，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

「觀鳥少佐你還會這個嗎？」

「以前小時候小姐也養過小貓。所以關於小貓的照顧經驗在下也有一些心得，希望能夠幫上忙。」

鈴鈴音話語平淡地將這個事實說出，腦子裡開始盤算到底需要買些什麼東西。不過，在對方聽來已經是非常大的恩惠了。

「真的非常感謝您的出手相助，觀鳥少佐。」

將這話說到這份上反而令鈴鈴音有些不好意思，她捂嘴笑了笑，繼續在前方帶路。

******

啟介的位置在帝國飯店最頂層，從這裡不僅能將半個帝都盡收眼底，如果沒有障礙物的話，應該能毫不費力地看到時雨月家。

他手法嫺熟地將牛排切成小塊，向嘴裡送去。

牛排松嫩，多汁，調料和火候都無可挑剔。在天災之後，日出之國的和其他各國的經貿也近乎全斷。能有這樣的上等食材實在可以說是奢侈，但他卻滿不在乎的樣子。

眼前的宴席甚是豪華，啟介一臉無所謂地看向對面的客人們，用眼神示意著不用客氣。

「二十一日的帝國議會的停會期已經過了一半了，加上前幾日又召開了第二次憲政擁護大會，桂首相那邊一直都是那樣的態度。並且還組建了新黨來對抗！真是丟人！不過反正，他也躲不了幾天了。」

這話說得好似甚是不關己事，寥寥數語就將這一周多來在帝都發生的大事概括殆盡。他揉了一下鼻樑，像是疲憊不堪的樣子。

「如此美味的食物，如果不趁熱享用的話難道不是太可惜了嗎？」

啟介說完又切下一小塊牛排，不過對方似乎對之視若無物的樣子。

「我已經老了！」

他撂下了這樣一句話，目光開始搖晃，右手顫抖抬起，狠狠地拍在腿上。

「時雨月大將倒是意外的年輕，若是走入政局，定會是一顆新星吧！那樣的話老夫我定會鼎力支援的！」

「此言差矣，尾崎兄。我只是個閒人而已，若能讓我一直這樣閑下去，也就別無所求了。」

「時雨月大將！」

右邊的客人出聲插入，雖然自覺失禮，不過仍然平靜地接著說道。

「真虧二位還能討論得這麼平和，我實在無法接受！」

他突然站起，用憤怒得發抖的身體怒目注視著其他兩人。

「昨晚，近衛步兵第二聯隊近乎全滅！這實在是奇恥大辱！雖然不知道敵人是用的什麼手法，但如果再不做出行動的話——」

「犬養兄。」

這回換啟介打斷了他的話，不過表情卻完全沒有之前的淡然。啟介動了動手，將桌上的高級紅酒的軟木塞擰開，朝他面前的杯裡倒了半杯。

「這件事就交給帝來定奪吧。」

似乎是被啟介的話所觸動，又像是被好酒的沁人香味所吸引。他坐了下來，開始將酒杯對著豪華吊燈的方向搖晃了一下，接著一飲而盡。

「那孩子是你的…」

犬養的臉因為酒的關係開始有些紅潤，不過啟介的目光聞言卻立刻尖銳起來。

「不過你也差不多該從那個漆黑的陰影裡走出來了吧，這樣下去的話…」

「哦？您是指？」

啟介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雙手握住酒杯的動作不經意加重，發出咯咯的聲音。

「愛子的事，忘了她吧。」

尾崎不失時機地補充，不過這後果他也相當清楚。尷尬的沉默開始蔓延，啟介將酒杯添滿，開始自顧自地喝。

「不可能！」

他以類似兇狠的語調咕噥，和之前的優雅大方判若兩人。

「是我給了她無盡的黑暗，之後像蟲子一樣苟活在這世上，只有這個，是我為數不多絕對不能忘卻的東西。」

「時雨月大將…」

尾崎望著如此的他，發出了深深的歎息。2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rNhC1ujJ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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