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拂過 - 第九十七章心動何時開始

　　程硯秋低頭看著桌面，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語氣變得有些柔和：「直到那次喝咖啡」

　　程母的手指微微顫了一下，抓緊了茶杯：「然後呢？」

　　程硯秋抬起頭，嘴角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卻不像剛才那般輕描淡寫，反而透著些許說不清的情緒：「那天我們約在一家很安靜的咖啡館，靠窗的位置，陽光很好。」

　　她停頓了一下，像是在回憶當時的畫面，語調變得緩慢：「我們原本只是隨口聊工作，她說她弟弟最近又闖了什麼禍，然後話題就不知不覺聊開了。」

　　「就這樣？」程母的語氣裡透著懷疑。

　　「就這樣。」程硯秋點頭，語氣平靜，「可就在某個瞬間，我發現她看我的眼神，和之前不太一樣。」

　　程父的視線微微一凝，語氣沉穩：「哪裡不一樣？」

　　程硯秋輕歎了一聲，像是有些無奈：「她的眼神帶著點試探，像是在看什麼答案。」

　　程母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所以，她主動試探妳？」

　　「我不知道。」程硯秋搖搖頭，「當時我只是覺得，她可能對我有點不一樣的感覺，但也許連她自己都沒發現。」

　　程母緊緊盯著她：「那妳呢？妳怎麼想？」

　　程硯秋的手輕輕搭在桌上，視線落在空氣中，語氣低低地說：「我一直以為，我只會喜歡男人。」

　　這句話讓臥室裡的氣氛微微一變，程母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可那天」程硯秋笑了一下，眼裡透著一絲複雜，「陽光正好，照在她身上，落在她的肩膀上，咖啡杯裡的蒸氣緩緩上升，她輕輕攪動著杯裡的湯匙，然後忽然抬頭看我。」

　　她的聲音頓了一下，像是在確保自己能夠說出這句話：「那一刻，我心動了。」

　　程母的手指微微收緊，緊張得連茶杯都差點沒拿穩：「硯秋」

　　「我也很驚訝。」程硯秋輕輕歎了口氣，「但當下，我的確是那樣想的。我覺得，也許我可以試試看，也許我該直面自己心裡的感覺。」

　　程父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看著她，像是在等待她的補充。

　　程硯秋回頭看向母親，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篤定：「所以，後來，我選擇了靠近她。」

　　臥室裡的空氣仿佛凝固，程母的手指緊緊扣著茶杯，終於忍不住開口：「硯秋，談戀愛是一男一女，這是老天的安排，你怎麼能這樣？」

　　她的語氣急促，甚至帶著幾分難以置信，無法接受這樣的事真的發生在自己女兒身上。

　　程硯秋抬起眼，看著母親，她並不意外這樣的反應，畢竟這是她母親一貫的想法。但她沒開口，因為就在母親說完這句話的瞬間，父親動了。

　　他沒有說話，沒有皺眉，也沒有斥責，只是輕輕地看了母親一眼。

　　程母的話戛然而止。

　　那個眼神既不是責怪，也沒有強硬的反駁，卻讓程母瞬間收住了話，像是明白了什麼，嘴唇微微張開，最後還是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程硯秋的指尖輕輕扣著沙發邊緣，這一刻，她忽然意識到往日做決定的母親，居然讓父親主導了這場對話。

　　她的視線微微晃動，心裡掠過一絲說不清的情緒，卻又轉瞬被父親的聲音打斷。

　　「硯秋，」程父語氣穩定，目光沉靜，沒有指責，也沒有急著得出結論，「你的感覺到底是什麼？」

　　這句話一出口，臥室裡的氣氛再次變得安靜，這不是一個質問，而是一個真正的詢問。

　　他沒有直接否定，也沒有像程母那樣急著反對，而是真的想聽她的答案。

　　程硯秋抿了抿唇，心裡忽然湧上一股說不清的感覺。這麼多年來，父親從來不會干涉她的選擇，卻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問出最核心的問題。

　　她沒有急著回答，而是低下頭，指尖輕輕敲著膝蓋，緩緩開口：「讓我想想。」

　　她需要時間，不是因為猶豫，而是因為這個問題太過重要，她想要真正地梳理清楚自己內心的答案，而不是隨意說出口。

　　然而，程母似乎等不及了，剛要開口，卻再次被程父制止了。

　　這一次，他沒有說話，而是直接伸手，輕輕拍了拍程母的肩膀。

　　那個動作很輕，卻讓程母驀地停住。

　　她皺眉看著丈夫，像是不滿他這樣的態度，卻又在對方沉穩的神情中忍住了。

　　程父這才開口，語氣依舊冷靜：「讓女兒好好想想，再說。」

　　程母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有再出聲，緊緊握住茶杯，低下頭，像是壓抑著心裡的情緒。

　　臥室裡再次陷入寧靜，只剩下時鐘滴答滴答的聲音。

　　程硯秋微微抬眼，看著父親，心裡有些複雜。

　　她知道，這場談話還沒有結束，但至少，她有了思考的空間。

　　時鐘滴答滴答地走著，窗外的夜色朦朧，城市的燈火在遠處閃爍，映在玻璃窗上，透著一層模糊的光。

　　臥室裡，沒有人說話。

　　茶杯裡的水漸漸冷卻，空氣裡彌漫著靜默的壓力，但這並不是逼迫，而是一種等待，等程硯秋思考，等風，等雨，也在等她給出一個答案。

　　程母的手指扣著茶杯，眉頭緊鎖，眼神時不時地飄向她，像是隨時想要開口，卻被父親的沉穩壓制住。

　　程父則是安靜地坐著，沒有催促，也沒有逼問，他只是靜靜地等著。

　　這一刻，時間像是拉長了，程硯秋的思緒也在這沉默之中，被拉回過去。

　　她開始回想，從最初的那一刻，到現在的這一步。

　　她曾經認為自己會喜歡男人，從來沒想過自己的感情會有所動搖。她以為愛情是一條既定的道路，順理成章地發生，循著社會與家庭所認可的方式前進。

　　但從什麼時候開始，顧清嵐成了她的選擇？

　　她閉上眼睛，腦海裡浮現出那個場景。陽光灑落在咖啡館裡，光線穿過玻璃窗，落在顧清嵐的肩上，她輕輕攪動著咖啡杯，忽然抬頭，看向自己。

　　那個眼神，不只是普通的禮貌寒暄，而是帶著某種含義，某種連她自己都說不清的情緒。

　　那一刻，她心動了。

　　這種感覺從來沒有過，卻如此明顯，明顯到讓她意識到她的世界已經悄然產生了變化。

　　但這真的只是因為顧清嵐嗎？

　　還是因為她終於敢去直視自己的內心？

　　她低下頭，手指輕輕敲著膝蓋，忽然有些想笑。

　　她以為自己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卻在這一刻才發現，原來有些答案，她自己也沒有真正去問過自己。

　　她需要想一想。

　　想想這份感情，到底是什麼時候悄悄地在心裡生根發芽的。

　　想想她是不是真的做好了準備，去面對這條與過去想像中完全不同的路。

　　臥室裡依舊靜靜的，只有時鐘的滴答聲，在一下一下地提醒著時間的流逝。

　　沒有人催促她，沒有人逼迫她，但她知道，這個問題，她終究還是要給出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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