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天使》 - 霸凌者和被連累的雙子

「叮叮叮叮叮」

早上，手機的鬧鐘聲把也奈吵醒，不，準確來講不是吵醒，她幾乎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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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奈翻身從床上坐起，薄薄的夏天涼被從她的鎖骨處滑落，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季節是春天，所以早晨的空氣還涼涼的，在這百花齊放的季節，少女的心一如以往正在枯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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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噠。」

轉開褐色門板上的喇叭鎖，也奈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癱倒在桌上，醉酒的母親。

母親沒有被門把轉動的聲音吵醒，只是繼續睡著，輕柔的鼾聲陣陣，讓也奈不僅害怕一不小心把她吵醒，那就是另一場災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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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的準備好早餐，也奈並沒有只準備自己的，她還順便做了母親的份，雖然她不確定母親會不會接受她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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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那天的哥哥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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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這一切，也奈瞥了一眼白色牆上佈滿灰塵的時鐘，時間已經來到七點零八分，再不出發上學會遲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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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也奈啣著剛做好的三明治，單手挑起背包甩到肩上，小跑步去上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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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奈知道，學校裡的人不怎麼喜歡她。

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他們都不怎麼理睬她，但也奈只求他們不要霸凌自己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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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的氛圍似乎不太對勁，本來只是沒有人願意搭理她，但今天，一走進教室，原本同學們的嬉鬧聲不自然的停下，讓也奈覺得這不是巧合。

隨後，教室各處稀稀落落的傳來小聲的交頭接耳，還有指指點點的目光，像子彈一樣帶著濃厚的惡意射穿她脆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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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這樣？我難不成做錯了什麼？還是我的儀容沒有整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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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也奈慌忙低頭開始檢查自己的衣服和百褶裙，但它們都很整齊，沒有任何奇怪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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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不明所以的她只好硬著頭皮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但一坐下就發現自己的桌上放了一張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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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這個巫女，居然詛咒他，妳才應該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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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明晃晃的寫著這幾個大字，也奈目光一顫她很快就知道是誰留的字條了。

一定是瀨島靜，哥哥的女朋友，剛剛好也在這個班，一定是她。

隨後也奈確認似的，視線在人群中找到瀨島，那個綁著很短馬尾，還夾著捲髮桶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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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孩膚色白皙，髮色是很濃的墨黑色，一雙靈動的大眼、深邃的五官和飽滿的雙唇，是那種第一眼就能讓路人留下印象的長相，也難怪哥哥會喜歡。

平日的她總是笑的人畜無害，一臉善良的樣子，身邊總是圍著一群女生，都是她的朋友。

但現在的她卻換上不懷好意的笑容，充滿心機和仇恨的樣子，肯定是她收到消息去探望癱瘓的哥哥時，母親趁機告訴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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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也奈的目光和瀨島在空中相遇時，瀨島狠狠的瞪了也奈一眼，充滿恨意，巴不得對方去死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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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直直的朝這裡走過來，「啪」的一聲重重拍在也奈的桌上，嚇得她肩膀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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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田也奈，妳這個該死的巫女！」

瀨島大聲對著也奈吼道，她身邊的小跟班彷彿設定好一樣接連爆出一串串笑聲，而教室裏的同學則發出交頭接耳的聲音，參雜著幾聲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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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奈頓時感到無地自容，只能低垂著頭，不知所措，就讓瀨島同學不斷的污言穢語擊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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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奈的沉默並沒有換來瀨島的寬恕，反而是變本加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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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這傢伙居然詛咒自己的哥哥，真邪惡。不要臉，妳這種貨色憑什麼毀掉他的未來！」

瀨島大聲叫囂著，歇斯底里，身後的跟班們也一起起鬨，跟著她一起大喊「女巫」「噁心」「去死」這一類的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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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快步站上講台，面對全班發言。

「各位，我們從今天起不要理這個噁心的傢伙！誰敢跟她講話，我就修理誰！」

台下一陣波動，議論聲又更大了，還有幾聲幸災樂禍的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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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奈其實想告訴瀨島，這番發言根本沒有必要，因為本來就沒有人願意理會她了，就算瀨島這麼說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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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外，千穗里躲在窗戶的角落看著，這裡是也奈的視野死角，因此千穗里有十足的把握不會被也奈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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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只是因為好奇所以尾隨也奈出了門，卻剛剛好目睹一切，千穗里自己也沒有料到會發生這種事，原來也奈不止在家庭中得不到溫暖，在學校還被霸凌，她好像漸漸能了解也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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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千穗里沒有採取行動，因為只有將死之人和自殺者能看到她，其餘的普通人都不可能看到，想要幫也奈，她簡直就是愛莫能助，唯一能做的只有在最後帶也奈脫離痛苦的人世。

況且，她和也奈的關係還沒有好到可以這樣擅自幫助對方吧？說不定也奈會嫌她多管閒事。

可是看到在教室裡低著頭，無地自容的她，千穗里那明明不存在的心臟卻彷彿陣陣疼痛著。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唯獨對她，有了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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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就多待在這裏也無濟於事，不如就趕快離開吧，免得又心軟了。

在飄著離開之前，千穗里看向那個正對著也奈破口大罵的瀨島，用冷冷的眼神看著她，不偏不倚的，瀨島轉過頭來，和千穗里的視線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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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裡的瀨島皺皺眉，為什麼會有一個從沒看過的學生出現在這裡，頭上還有奇怪的繩圈，什麼鬼啊，難不成是眼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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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的千穗里在和瀨島對上視線的同時驚訝了一會兒，但很快恢復鎮定，她能看得見⋯⋯代表，她要嘛是將死之人，要嘛是想自殺的人，千穗里覺得是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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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呵」

千穗里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那個霸凌者⋯⋯也活不久了，她沒辦法再欺負也奈多久了。

太棒了，這下子自己不用插手，事情也能順利解決，死亡果然可以解決一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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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穗里被加百列告知不能過多干涉人類世界，雖然要是真做了也不會怎樣，沒有明文規定會有懲罰，但這似乎是自殺天使間約定俗成的習慣了。那麼還是趕快走吧，以免忍不住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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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千穗里從窗戶斜著飛出去，然後消失在學校旁的小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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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自由時間吧？依照加百列的說法，在任務開始到完成的這段期間，空閒時間都是自己的，也就是說，自殺天使們的「行程」其實是很寬鬆的，沒有嚴格要求完成任務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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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千穗里決定上街晃晃，說不定這一次也能發現一些有趣的事情。

千穗里從口袋掏出那罐玻璃瓶裝的金平糖，是上次老奶奶送的，不知道那個老奶奶，現在還有沒有好好活著呢？說不定已經不在了呢。

扭開那個小玻璃罐的軟木塞蓋，然後倒出一顆小小的糖在手掌心。

是淡粉色的金平糖，形狀像星星一樣小巧可愛，還微微反射著下午的陽光。

把金平糖丟進嘴裡，一股甜味慢慢在嘴裡擴散，從舌尖蔓延到整個口腔。

千穗里用舌尖玩弄似的在口中翻動糖果，加速它融化的速度，然後忽然感覺到兩道熾熱的目光盯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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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疑惑的千穗里四處張望，卻沒看到任何人，直到她低頭看地板，發現矮矮的兩個小身影。

是兩個小女孩，好像是⋯⋯雙胞胎？兩人都穿著夜空般深藍色的小洋裝，白色的領子，棕色的頭髮在後腦勺綁成兩束，髮帶是藍色的。

看起來四歲上下，兩雙閃亮亮的琥珀色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千穗里手中捏著的糖罐，一副口水快要流下來的樣子。

兩個這麼小的孩子，沒有大人看管的情況下到處溜噠實在奇怪，而且她們為什麼看得到「天使」？難不成是將死之人？那也太可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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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穗里還在心裡嘀嘀咕咕的時候，忽然看到兩個孩子頭上的暗色光環，是泛著微光的黑色光環，好像還冒著淺灰色的煙？這兩個孩子也是自殺天使？怎麼會，這麼小的孩子會自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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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

千穗里強迫自己斷了過度的胡思亂想，決定和兩小孩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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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小孩明明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一副饞的要命，卻還是搖搖頭，一臉拚命克制的樣子，兩人齊齊開口。

「麻麻說不能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看著兩個小女孩稚嫩的聲音和一臉堅決的樣子，千穗里不自覺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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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不是壞人喲！別擔心，糖果沒有毒哦，妳們看姐姐吃了也沒事，對吧？」

千穗里露出一個非常友善的微笑，她知道這樣的笑可以讓大多數的人都放下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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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雙胞胎一臉苦惱，媽媽交代的事情和想吃糖的慾望在她們小小的腦袋裡衝突，但最終慾望打贏媽媽的耳提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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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朋友幾乎同時張開了嘴巴，等待千穗里將糖果投餵給她們，像是鳥巢中嗷嗷待哺的雛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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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愛。

這樣的想法立刻出現在千穗里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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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兩顆糖倒在手心，然後分別投到兩個小女孩的嘴巴裡，她們在感受到糖果的甜味時輕抿嘴巴，露出一臉陶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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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甜哦————」

「對啊————」

兩個小女孩捧起臉頰，一臉幸福的樣子，開心的看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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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穗里看著這樣的反應，疑惑的問。

「妳們不常吃糖果嗎？」

「麻麻說這些都是奢侈，不能多吃！」

兩人又異口同聲的回答，然後又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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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小朋友們，妳們是“自殺天使”嗎？」

千穗里擺出最親切的姿態提問，希望不要嚇到兩個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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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麻說不能隨便告訴陌生人名字耶！」

「可是這個姐姐應該不是壞人。」

「她還給我們糖吃！」

「對呀對呀————」

「所以給糖吃的姐姐是好人。」

「嗯嗯！一定是！所以好人不算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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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兩個小女孩完全不成邏輯的思維，千穗里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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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凜星，四歲！」

「我是凜月，四歲！」

「我們是自殺天使“燒炭部”的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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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句是兩個小女孩一起講的，認真的神情格外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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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會成為自殺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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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麻麻說要帶我們去一個美麗的地方～」

「麻麻說我們的把拔不見了！麻麻討厭把拔，她說她想要帶我們去一個不會挨餓受凍的地方！」

「所以某一天麻麻買了好看的新裙子給我們，還帶我們去吃大餐！」

「那天晚上麻麻還講睡前故事給我們聽，但不知道為什麼麻麻好像很傷心。」

「然後我們抱在一起開心的睡著了！」

「醒來就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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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孩一邊說一邊時不時轉頭看著對方，用稚嫩的語氣道出一個恐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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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穗里聽懂了，看起來是被另一半拋棄的單親媽媽，最終無法抵抗生活的艱苦，帶著雙胞胎女兒在睡夢中燒炭自殺的悲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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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令人感慨萬分的故事啊⋯⋯小孩子不是父母的附屬物，因為自己活不下去而牽連孩子的母親，不配擁有這兩個可愛的小天使，這樣不顧孩子未來的母親，著實令人厭惡。千穗里這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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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飄去看了看附近一家店裡的時鐘，時間已經快要到也奈放學的時間了，千穗里覺得是時候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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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星、凜月，姐姐還有任務要做，要先離開了喲！」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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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傢伙笑嘻嘻的向千穗里道別，隨後兩組人分別向著不同的方向前進，踏上完成任務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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