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秦淮殤 - 第六章國破人飄亡

「老爺果真是好心腸，不僅放了姨娘，還臨走時送了一袋碎銀。」

「柔柔，日後我不在那深宅大院了，你一個人可得小心點兒。」

「放心吧，姑娘日後也小心些，一個女人家，不知得有多辛苦」

我噙住淚水，只當是給柔柔一個懷抱，一個過去的念想。

「自今日起，我卞玉京不必逢迎他人，做那卑微之人。」

漫天飄雪之下，卞玉京踏著堅毅的步伐，毫無留戀地離開了鄭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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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報!清軍已入了南京城!」

驚聲四起，旅店內客倌慌忙逃散，撞倒了卞玉京手上的端盤茶具。

「卞姑娘，清軍進了這南京城，我這小小客棧也保不了你了，你還是另謀生路吧」

說完，掌櫃便匆匆的收拾行囊，急的老臉通紅，頭也不回的撇下自己。

倉皇之際，別無他法，只得隨著人群逃去，不記得走了多少路，只記得飢渴，喘息，和一身的疲憊，以及磨破的腳跟。

眼前芒草搖盪，小路泛開漣漪，昏聵朦朧之際，似是進了間小廟。

只記得壇上薰香繚繞，寧靜和緩得讓人發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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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片漆黑，無涯，腳底見不著地，四周朦朧似黑霧壟罩，天與地連成一幕黑網，忽而見一朵朵艷紅，這大概是這裡唯一的顏色了。走進一瞧，方才艷麗嬌態瞬間憔悴，大概是浸淫紅塵的顏色吧，那樣的破碎、堪憐，但在這個地方，卻沒人能為它拾起破碎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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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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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睜眼，眼前是乾淨的鵝黃小廂房，以及一個面容慈藹的老僧。

「施主昏睡三日了，先別張口」

「三日前，老僧發現你臥倒在我這棲霞山的葆真庵裡，便將你安置在這兒。」

「多…多謝師父」

「你先好好歇著吧」

不日後，擔憂此地遲早為清軍攻陷，決心離開葆真庵，「師父多日關懷療傷，小女受恩莫忘，若是師父願意，可否與小女一同出逃棲霞山?」

「貧僧年朽老邁，深知此劫難逃，況貧僧與神佛相伴，心無所懼。只是臨行前，有些東西還望施主隨身攜帶」

「這是?」我疑惑的打開。「這二件一可保你安身，二可保你安心。望施主此去安康順遂。阿彌陀佛。」

「多謝師父」我回望佝僂的老僧，慈祥安然，世事無懼，心想:這大抵是此生最後一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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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水之途再起，硝煙渾沌，人亦無神。

忽聞一震淒厲喊叫，似是女聲，我趕緊躲到草叢堆裡，只見那芒草之後便是那中山王女，遭奸人虜去，王女衣鬢凌亂，淚痕斑斕，那雙眼好似受了大驚嚇，一瞬間掏空靈魂，漆黑直達眼底。

那眼神，好懾人。好空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