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爾謝的懸案 - 銀白的城市

我們抵達斐爾謝的第二天早上，雪下得比昨天還大。

但和我想像的暴風雪不同，這裡的雪是靜靜落下的，不急不緩，就像有人在天上耐心地一片一片擺放。每一寸空氣都潔白，每一道街道都像剛剛誕生。

我們全家住在一間靠近山坡的旅館，從房間窗戶看出去，可以直接望見市區邊緣的廣場。那裡立著一尊不知名的雕像，石灰色的輪廓在雪中時隱時現。弟弟說那看起來像機器人，但奶奶說那是他們以前總統的紀念像。

「不管是誰，他都被雪埋住了。」姐姐這麼說。

她站在我身邊，手裡抱著熱水壺，眼神盯著窗外，神情有點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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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後，爸媽決定帶我們出門走走。斐爾謝的市中心不遠，有一條「雪市步道」連接著幾個舊廣場與手工藝街，據說是觀光客必訪的路線。

我們從旅館出發，雪花黏在外套上，呼出的氣一口接一口在圍巾裡蒸成霧。弟弟一邊走一邊想把舌頭伸出去接雪，被媽媽罵了好幾次。

市區的建築比我想像得低矮，多是兩三層樓高的小屋，屋頂厚厚積著雪。

街上沒有什麼人，除了偶爾路過的旅客與兩三位掃雪工人。

「這裡真的有點……太安靜了吧？」我輕聲說。

「可能是假日吧。」姐姐回答。

但我知道，這裡的安靜不是那種自然的寧靜，而是像某種規則被暗中維持著的整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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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來到其中一個廣場時，爸爸舉起相機幫我們拍照。地面上堆著用木箱圍起的雪雕，有的是熊，有的是雪人，還有一座看不出來是什麼的彎曲塔型結構。

我靠近那座塔時，發現它底下有些許字樣。

我蹲下來，抹去一點積雪，上頭寫著：

記得我們。

我愣了一下。這座塔完全不像紀念碑，也沒有標示作者或年代，擺設的位置也不是特別醒目，就像是被遺忘的東西。但那行字用的是很新的筆跡，黑色的墨還沒有完全滲進石頭紋理裡。

「妳在看什麼？」姐姐走過來問。

「這裡有字耶。」我讓開位置。

她彎下身，看了幾秒。

「記得我們……誰？」

我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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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我們繞了整個手工藝街，買了兩個羊毛編織的耳罩和一條手工針織圍巾。

旅館裡的人說，明天可以帶我們去雪原上玩滑雪板，還會準備「暖雪牛奶」——當地人喜歡把牛奶加上香料與奶油，加熱後一起喝，據說能讓人在雪地裡走兩個小時都不冷。

弟弟聽了超興奮，一直問能不能提前喝。

回到房間後，姐姐一直坐在窗邊看著外面。

「妳覺得這裡怎麼樣？」我問。

「乾淨得有點不自然。」她低聲說。

我看著窗外，那座雕像幾乎被雪埋到脖子以下了，只剩一點頭像露出來。

我沒說話，但心裡有點同意她的感覺。

斐爾謝真的太乾淨了，乾淨到像是剛被擦拭過一樣，連雪都像有人篩過才撒下來。

也許，那不是自然，而是習慣。

也許，這座城市的「寧靜」裡，藏著什麼不願讓人發現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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