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臉 - 第五十八章棲間

從曦原機場出來那一刻，夜色已經低垂，沈渝拖著行李，一邊打哈欠，一邊瞇著眼找熟悉的車影。

唐弋川的那台墨綠色越野車穩穩停在接機口。她一看到他，沒多想就快步走過去，站到車門邊用食指敲了敲玻璃。

他把車窗搖下來，朝她笑：「怎麼？旅人回家還會迷路？」

「我現在腦袋是草泥馬，完全不想開機。」她有氣無力地嘟著嘴，把行李往後車廂一丟，鑽進副駕。

車子一發動，暖氣撲面而來。沈渝揉揉眼睛，聽著他放的播放清單，是他知道她喜歡的那種輕搖滾。

「餓嗎？」他問。

「有點。」她拉長語調，「但我更想洗澡然後爛在床上。」

「浴缸水已經幫你放好了。」

「你怎麼這麼乖？是不是欠獎勵？」她側過頭笑，眼神帶著慵懶。

唐弋川看她一眼，輕哼一聲，「就知道你一落地就要耍賴。」

—

那幾天，沈渝沒有立刻回公司，而是窩在她與唐弋川的家裡，像只進入靜置模式的貓。她一邊處理積壓的信件，一邊翹著腿坐在地毯上，一臉懶洋洋。

唐弋川則在工作室畫設計稿，偶爾從後門陽台繞回來，把一杯黑咖啡悄悄放到她筆電旁。

「眼睛休息一下，不然等下你又唉唉叫脖子痛。」

「我脖子本來就會痛啊。」她不甘示弱，還把手伸長讓他幫她捏一下，「都怪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只能自己扛所有壓力。」

他笑著捏了一下她的肩膀：「那下次出差我就跟去，幫你扛。」

「可以，包吃包住，還要幫我拍美照。」

—

週末清晨，他們開著那台越野車出發。沈渝在副駕昏昏欲睡，一邊抓著他車上的毛毯裹著自己，一邊嘴裡念著：「你真的不是帶我來賣掉嗎？」

唐弋川只笑沒說話。

等車子駛進杉木林深處，那塊地出現在眼前時，她一下車就安靜下來了。

四周的樹高而挺，空氣中有乾淨的霧氣，土壤潮濕柔軟。她踩在地上，忽然覺得呼吸也跟著放鬆。

沈渝踩著厚實的落葉往前走，深吸了一口空氣：「這裡很安靜。」

唐弋川站在她身後，語氣溫和卻篤定：「我想把這裡變成我們的棲間。」

她回頭，看見他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一個用再生木雕成的小盒子。

不是求婚戒盒——是他親手打磨的小物盒。裡頭放著一只素銀戒指，戒環邊緣刻著簡約的山線與樹影紋理。

「我沒有要逼你做決定，」他輕聲說，「只是想問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成為這塊地的主人？」

她沒說話，手指輕觸那只戒指，像是感覺到它微微的溫度。她想起自己曾經說過，想要一種可以從會議室走進山林的生活——而他，就靜靜地準備好了這塊地，沒有催促，只是放著等她回來。

她靠近一步，沒有拿戒指，而是伸手摟住他的腰，把臉埋進他的胸前。

「我還沒辦法馬上停下來，」她的聲音悶悶的，卻很清楚，「但我想試著往這個方向走。」

唐弋川摸了摸她的後腦，語氣平穩又輕柔：「我知道，所以才先幫妳佔位子。」

—

那天他們沒有拍照，也沒有多說什麼。

離開那塊地時，夕陽剛好落進杉木林間的空隙裡，光線安靜地灑在那片還未建起任何結構的空地上。

那就是他們的「棲間」。

不急著住進去，卻早已屬於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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