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園長椅上 - 2-4

渡邊坐上電車，前往一個距離公司近一小時車程的區域。

他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次這樣了，為了業績，為了能勉強在這場無聲的戰爭中存活，他只能一點一點地壓低佣金，把價格降到能比對手更低的程度。但即便如此，業務能不能成功，最終還是取決於業主的決定。

這場心理戰，他一次次地抱著微薄的希望走進談判室，一次次地失敗。

「抱歉，我們決定選擇其他公司了。」

沒有理由，沒有解釋，甚至沒有遲疑。

又或者，他好不容易談妥了價格，結果業主自己去問了別家，發現對方更便宜，於是乾脆取消合作。

──就這樣，他所有的努力又一次化為泡影。

渡邊握緊公事包，忍不住懷疑：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我能理解，我當然能理解……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我的付出總是沒有回報？

他想起每次自己在訊息裡發牢騷時，美久子總會溫柔地安慰：「沒關係，那表示他們沒有福氣。你這麼用心，已經做得夠好了。」

她總是這樣說。

可是，「做得夠好」，真的有意義嗎？

下午，渡邊漫無目的地走到附近的公園，手裡拎著剛從便利商店買來的飯糰和營養飲品，坐在長椅上準備吃午餐。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下，公園裡的氣氛寧靜又溫暖。

幾個媽媽推著嬰兒車，一邊聊天一邊照看孩子；小朋友們在遊樂設施上奔跑玩耍，偶爾發出銀鈴般的笑聲；老奶奶和老爺爺慢悠悠地散步，或者坐在長椅上發呆，偶爾對著孩子揮手微笑。

這是一個純粹又平和的世界，像是一個與渡邊無關的異空間。

而我，像是不小心闖進來的局外人。

他低頭看著手機，公事訊息以外，沒有任何來自美久子的消息。

如果我們有孩子，美久子是不是也會像那些母親一樣，推著嬰兒車，在這樣的午後曬太陽？

渡邊輕輕嘆了口氣，低頭咬了一口飯糰。

就在這時，他無意間抬頭，看向公園另一頭。

──那裡的長椅上，坐著一個男人。

他的年紀看不太出來，穿著普通的襯衫和西裝褲，看起來就像是任何一個上班族，但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違和感。

是太安靜了嗎？

還是……太像自己了？

渡邊愣了一下。

……原來，也有人和我一樣嗎？

這念頭剛閃過腦海，他立刻想起昨天在車上聽到的都市傳說──

「如果在公園長椅上看到一個神秘男子，給他一瓶飲料，並向他訴說自己的故事，他就會給你某樣東西……」

心跳，微微漏了一拍。

不可能吧？

渡邊搖了搖頭，把荒唐的想法甩開。

只是碰巧有人和我一樣，在休息而已……對吧？

但當他吃完飯，準備起身時，忍不住又看向那個方向。

那個男人，仍然維持著一模一樣的姿勢，一動也不動。

彷彿，他不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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