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那紅頭髮的倒是死勁活蹦亂跳,費得我們那麼久的時間。」
「這趟下來真她媽盡是些次等貨,要嘛醜的醜,要嘛老的老,賣得出去才有鬼。」
「欸~別這麼想,那個紅髮女孩倒是可以值幾個錢,有些貴族很迷信火焰喔~」
艾琳娜迷迷糊糊地睜開金眸,但只能看到一縷微光,但聲音聽得很是清楚──她聽到一陣陣喧叫聲,異常的刺耳,就像是噎下一碗餿粥,她還有聽見一陣挪動腳鐐跟手銬錚錚的金屬聲。
待眼睛一片清明,一張臉貼在艾琳娜的眼前,那張臉不僅枯瘦如骨,兩顆黑壓壓的無底洞眼大大的,像倒在岸上垂死不動的魚。
「啊啊啊啊啊啊啊──」艾琳娜悚然坐起來尖叫起來:「滾開,滾開,滾開啊!」
這時,外頭有人喝斥道:「給我安靜點!下賤的婊子。」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CaSO8Fxjv
艾琳娜驚魂未定,稍微環視一下,一整個晦暗的空間裡擠滿著帶著腳鐐跟手銬,她留意到自己身上的格紋藍衣裙還在,雙腳跟雙手果然也被束縛住了。
艾琳娜這才明白過來──她這是被抓了!
她很快冷靜下來,試著用火靈力燃燒手銬,可是不管怎麼燒著,靈力最後都被這副手銬給吸收!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我的靈力發揮不了作用?
艾琳娜只好試圖硬扯著,手銬發出錚錚亮響,她這麼做再次引來咆哮:「吵死了!」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EFwDevha3
有人拉開門,一道強光突然刺瞎了眼睛,艾琳娜突然被一個人拉住擋到前面,一個穿著煙硝色衣服的男子使出全力,不分青紅皂白的開始鞭打前面的幾個人,「啪!」「啪!」地一響接著一響,艾琳娜啊啊啊啊地痛叫起來,痛到連滾帶爬到其他角落。
一聲又一聲鞭響爆裂開來,劃破闃暗的空氣,男子咆嘯道:「誰要是再吵,我就拿誰去餵狗!」
「啪!」地一聲,縮到後面的好幾人立刻蔫蔫地閉上嘴巴,沉默低頭。
野狗都比你們可愛多了。艾琳娜也不由低頭,不敢再抬眼。
鐵門重新重重「砰!」的關了起來,四下再度寂然。艾琳娜瑟瑟縮著身子,她的手臂跟側腰已經被打得皮開肉綻,但她不能哭泣,她不知道他們要被帶去哪裡,也不知道被一同關押起來的是什麼人,她木然的觀察四周,透過幽微的光,一群黑壓壓的人面容蒼白無神,近乎每個人的每一寸神色都已經平靜到死寂,他們下意識裡如果反抗,就會變成躺著的人一樣,身體漸漸變得冰冷,乾皺而如枯骨,而且還會爬滿了飛蠅。四周散發著濃血還有腐臭的味道,引來了幾隻飛蠅,爬到了每個人身上,他們一見身上爬蟲,也是幾乎沒人把它們撥落。
艾琳娜赫然了然──他們不是囚犯,而是即將被拿去拍賣的奴隸!她黯然心想:我竟然被奴隸集團擒住了!
對了!在那之後,不知卡瑞莎和墨怎麼樣了!
艾琳娜快速找尋她們的身影,顯然她們並不在這裡:如果她們也是被奴隸集團擒了,那...那該不會是被賣了吧!
對啊,長的好看的女人最容易被賣出去!
我現在該怎麼做...怎麼做...
就在慌張不安間,有人對艾琳娜悄聲道:「那個...妳沒事吧?」
說話的是一個穿著鵝黃色衣裙的瘦小女孩,她有一頭及耳的棕色頭髮,她似乎有近視,所以只能瞇著眼睛,艾琳娜推測她應該與自己年紀差不了多少,亦悄聲回應道:「沒事。」
「是嗎......」女孩緊緊挨在艾琳娜的旁邊,畏畏縮縮地道:「我好害怕......」
艾琳娜亦有些害怕,但語氣上還是溫和道:「沒事,挨著我便是。」
女孩恍若得到了安全感,便微微笑著點頭,慢慢靠在艾琳娜身上,她忽然覺得艾琳娜好溫暖。艾琳娜重新看向枯瘦如骨的人,他一動不動倒在那裡,眼睛依然如死魚般的黢黑空洞。附近有一個面容憔悴、蓄著大鬍子的男子沉沉開口道:「別看了,他的眼睛都被挖空了。像他這樣的人是最幸運的人了,至少他還可以隨時回到天神的懷抱。」
艾琳娜細細一看,他的身上已經爬滿了不少飛蟲,有的飛蠅見他寂靜猶如一根死木,一動也不動,於是紛紛興奮的往他身上不停攀爬、飛舞。女孩再次顫聲道:「他...他是不是死了?我、我最怕死人了...」
艾琳娜也同樣害怕死人,但她只能故作堅強:「沒事,有我在,別怕...」
女孩微微點頭,細聲細氣地道:「我是克蘭恩(Klein),妳呢?」
艾琳娜道:「艾琳娜,叫我艾莉就好。」
克蘭恩點頭,「嗯,艾莉。」
安靜了一會兒後,克蘭恩小聲開口道:「我...從前有個家,我的媽媽很溫柔,最會煮料理的就是北方燉肉,可是我的爸爸卻很愛喝酒、賭博,常常把我們家的所有錢都賭光,媽媽為了生計,便熬壞了身體,沒多久就離開我們了。在那之後,爸爸便完全換了一個人,不僅對著我大吼大罵,還動手打我,更誇張的是賭光了所有的家產,爸爸為了想要更多的錢,最後竟把我賣給了奴隸集團......」說完,她的神情下起了一片無盡的落雪,如此空無。
艾琳娜神色亦是一片哀傷,沉沉盯著雙手上的手銬,心下一狠,死勁力氣撕扯著,燃燒更盛的火焰,一時照亮了整個昏暗的室內,所有人紛紛驚惶地看著她,每雙空洞的眼神一一閃亮光芒。
然而,火焰卻也隨著莫大的希望而迅速消散,人們的眼睛也隨之黯了下來。
「別費勁了,小姑娘。」附近響起一個清朗的聲音,雖然幽長,但卻不讓人覺得失落與絕望:「那是施過術法的制靈鐐銬,連這個籠子都是加過制靈術,被封住靈力的人跟我們普通人別無二致。」
艾琳娜尋聲而望,但見一個意識清晰,體格精實的老男人,他的眉目清揚,灼灼有神,眼睛是謎樣的灰藍色,灰髮蒼蒼和滿臉的皺紋抵擋不住他的俊美。
艾琳娜道:「那還有什麼辦法逃脫?」
那人幽幽道:「唯一的辦法就是等他們開籠,並把我們拿上去拍賣競價囉。」
「不,我無法等到那時候,」艾琳娜眼神漸漸溢滿著堅毅,「我還要弄清我怎麼會在這裡,還有,我必須得到萊薩學院辦理入學。」
那人微微一訝,「妳是萊薩學院的學生?」
艾琳娜道:「準確來說是準新生。」
「原來又到了新的一年度啊...」那人突然感慨萬千,如秋風吹起了蒼茫的樹林,細細沙沙,落葉簌簌落下:「一年級的新生載著滿心期盼地入學,想著要成為靈師而努力,現在想來好像不久前的事了。」
艾琳娜道:「原來你從前也是萊薩學院的學員。」
那人莞爾,爾後道:「我聽說有著紅頭髮的,尤其是女人,中原那些貴族尤為喜愛哦,他們有的貴族崇尚迷信火焰,會利用紅髮女人當作祭品,好讓他們繼續發揚光大喔。」
艾琳娜心下一片惡寒,扭著頭下意識的避開自己火焰般的紅髮。
那人寧和一笑,道:「我叫哈克(Hawk),與妳一樣都有靈力天賦。」
艾琳娜抬首,道:「你既然有靈力天賦,又曾是萊薩學院的學員,豈會甘心在這裡任由他們宰割?」
「唉呀呀......」哈克黯然道:「你不是池子裡的魚,怎知魚群的快樂?」
艾琳娜的金瞳閃過一絲剛硬,道:「我是不懂,但你不是很強嗎?」
哈克的灰藍色眼眸閃過銳利的光,「妳又是從哪兒看出來的?」他打趣道:「在這裡的只是一個遭靈師協會嫌棄,進而落魄無處安生的老頭子喔。」
艾琳娜道:「可是你的眼神已經告訴我了。」
哈克忍俊不禁,饒有興致地打量她:「有沒有人跟妳講過,什麼秘密都瞞不過妳啊?」
艾琳娜冷冷瞟向躺著的人,「你也不用瞞任何人,你絕望想死的話,早就躺在那裡,動也不動了。」
哈克哂笑,突然道:「妳的入學成績如何啊?」
艾琳娜被問得猝不及防,回答道:「倒數第四名。」
那名憔悴男子不禁嗤笑一聲,像是無盡的輕視跟嘲笑。哈克則回敬道:「就算是最後一名入學,那也是靈師候選人喔。」
說完,那憔悴男子便蔫蔫閉上嘴。
艾琳娜擔憂的望著上方的小窗,外頭一縷幽暗的光照射進來,又加上空氣變冷,應該已經是晚上了。「也不知墨跟卡瑞莎是不是被賣出去了...」
哈克道:「咦?她們是誰?」
艾琳娜道:「她們是和我一樣的女孩,而且也都是萊薩學院的新生...」
「年輕女孩?」那憔悴的老頭緩緩說道:「今天送進來的就只有妳和妳旁邊的瘦小女孩喔。」
艾琳娜驀然睜大雙眼,如時間停滯般盯著他。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d41v6KnbW
這時,鐵門再度敞開,那個穿煙硝色衣服的男子舉著赤紅的粗鞭子粗聲粗氣起來:「接下來該幾個人上去了!」
幾人黑壓壓的人粗魯的提著艾琳娜還有克蘭恩跟哈克幾人,在咆嘯間拖了出去。
在華麗熱鬧的拍賣會場上,一陣一陣鼓聲咚咚響起。
「諸位諸位,大家都聽我說!」台上一個獐頭鼠目的司儀陣陣訕笑:「沒有買到中意的也沒關係,不過你們都有見過祭獻給火神的明珠?」
底下有人喊道:「什麼火神明珠?」
「你別賣關子了!趕緊拿出來給我們見見!」
長的黃鼠狼般的司儀道:「維托里奧大人(Vittorio)帶來的這一批樣樣都是上好貨,不見一見可是會後悔的喲!」接著向台下催促道:「來來來,都帶上來!」
煙硝色衣服的男子一路上不停催促:「快點!走了!別拖拖拉拉的!」
當艾琳娜等人被趕上了台子,艾琳娜覺得四周都是嘔吐物的惡臭。
台下又是一片嘲啁:
「你看看,這個真醜啊!」
「又是老的老,殘的殘!叫我們怎麼買的下手?」
「唉!今年奴隸集團的業績是不是不大好啊?」
「最左邊的那個似乎是名寡婦吧?至少我的金子還花的下去。」
「買下來之後呢?」
「回去叫得她的聲音勝過隔壁家的母牛!」
「哈哈哈哈哈哈哈──」
「咿?那個火紅頭髮的該不會就是明珠?」
底下一片熱絡起來。艾琳娜覺得自己身上投注過多的注視,她只覺得胃裡劇烈翻攪,頓時很想吐。
司儀笑道:「喲喲!好大人,出個價錢吧!」
底下有人高喊道:「我出三十黃金買那個寡婦!」
「喂喂喂,別跟我搶,我出五十黃金!」
「五十黃金!成交!」司儀撫掌一笑道:「實在太感謝您了,這位大人,後邊有請...」
爾後,司儀接著道:「這個紅頭髮的女孩,有誰要出價啊?」
飛蠅仿彿爬滿了艾琳娜全身,完全沒聽見底下的聲音,只知道他們的笑聲無比噁心,她不是沒當過草芥,而是受到再也爬不起來的絕望,她便不爭氣的哭了。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B6hmxkUK2
侍者近乎奴隸,但奴隸往往比侍者更加抬不起頭,幾乎沒有社會地位可言,一旦烙上奴隸的標記,就終身為奴隸,無法翻改,這也是艾琳娜絕望的落淚,即便自己是侍者,但她也不想成為奴隸。
她好像一隻伏倒在乾枯的沙地裡,頂著烈陽掙扎求生的蟲子,最後,熱融了一條手,一條腿,還有項上人頭,那刺熱一一啃蝕著她的身心,艾琳娜的眼淚洶湧而出,嘩嘩地哭碎一地。
司儀甩手給了她一個耳光,撕扯著嘴咆哮道:「妳哭什麼哭,給我笑一個!」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724pDZOHL
艾琳娜被打得半倒一邊,鼻血流了出來,眼淚還是不停止的流。司儀轉過身來,向著一群烏壓壓的人群連連賠笑起來:「她呢,這是剛剛不久前不慎摔下馬車,一時間心情難以平復下來,但也不礙各位競價啊!」
哈克微微一笑,瞇起始終都是笑意的灰藍色眼眸,雙手用力一扯,他的手銬竟然斷裂!
司儀睜圓了鼠目,怔愣著看著哈克:「什麼?手銬竟然...」
「啊,身體是時候該鬆泛鬆泛了~」接著,哈克搶過煙硝色男子的長鞭子,揚手一揮,以迅雷之速將幾個奴隸集團的人劈下台下。
事出突然,大家也一時反應不及,艾琳娜也驟然止住淚水,這群險些被賣掉的人們一逮住機會,便快速向四方逃開。司儀急忙伸長著脖子高叫道:「糟了!快告訴團主,奴隸們跑了!」
趁亂之際,克蘭恩和艾琳娜跟著逃出來,克蘭恩慌張地左右顧盼:「艾莉,我們要去哪裡?」
艾琳娜道:「去找我的入學證明,還有我的斧頭!」
她跑回到剛才的陰暗的大房裡,鐵門敞開,一道曙光乍入,裡頭的人無聲望向那曙光,沒有動靜,直到一聞慌亂的聲響,便眸中一一綻放色彩,紛紛迅速逃離出去。
艾琳娜匆匆尋覓著,果然在看守的桌上看到一把斧頭,還有她的行囊。
「太好了!幸好最重要的東西還沒有弄丟。」艾琳娜將斧頭遞給克蘭恩,「快,幫我把手銬跟腳鐐給砍了。」
「嗯!」克蘭恩不假思索,吃力地舉起沉重的斧頭,朝著粗鏈砍下,神情的是,只是一砍,斧頭上的靈光與鐵鏈發生共鳴,連帶地把身上所有的束縛給碎成齏粉!
艾琳娜怔然不已:「果然是把任何事物都砍得斷的斧頭...」
她們身後一人提著長劍,齜牙咧嘴道:「妳們休想逃走!」
艾琳娜火焰急急一撲,那小子便頓時跌進昏暝的房中。雖然這些奴隸集團的成員們武器森森,但畢竟不是靈師,加上大都只是一群紙老虎,在哈克眼裡根本不足為懼,他燦然一笑,用不知哪來的蠻力硬扯腳上的腳鐐,明明從頭沒有展開靈力,但全身散發的氣息卻森然萬千。
艾琳娜也拿著斧頭,在斧頭上綻放熊熊烈焰,徑直往人堆裡廝殺。哈克一瞥見那把斧頭,饒富興味地道:「看來妳真是有把好斧頭啊!」
奴隸集團的團主維托里奧匆忙迎了出來,見奴隸們不僅逃跑亂竄,好幾名手下盡數被殺,驚得目瞪口呆。
哈克一見肥大的維托里奧,宛若相識許久,「唷,維托肥豬。」
維托里奧怒喝道:「又是你這個糟老頭子!」
「當然只能是我啦~」哈克一手有如皮球般悠悠掂量著司儀頭顱的重量。
維托里奧心下一駭,怵惕道:「你這次來又想幹嘛?」
哈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金子,他把幾枚金子向上拋了又拋,笑意甚是挑釁:「肥豬,我這次來是把你們的金子搜刮一空的,不過現在看來這趟的生意似乎不大好啊。」
維托里奧頓時被激起怒火燃燒,高叫道:「快!把所有奴隸給我抓回來!尤其是那個男人!」
哈克邊逃跑,邊向艾琳娜道:「小女孩,用妳的火靈力把這一帶給燒了。」
「嗯!」艾琳娜此時怒氣森森,一口氣釋放所有長年累積起來的靈力,在腳底下驟燃熊熊大火,很快地,奴隸集團的本營被突來強大的火靈力吞沒殆盡!
維托里奧喝道:「快滅火!滅火!」
一名手下道:「沒用的,團主,那是火靈力,唯有水靈力才能將這火給滅了...」
維托里奧氣得咬牙,怒吼咆嘯:「該死的靈師──」
哈克兩手抓著艾琳娜跟克蘭恩,沖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許久沒這麼暢快了!」他迎著湛然的暮色,揚聲大笑著。
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d1jBv2bT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