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又夏雨 - 第三十一章．微雨

「喂、喂，回神了！看這邊！」夏雨朝天晴揚了揚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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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者則是收回目光，笑嘻嘻地叫他接着講。夏雨拿天晴沒轍，只好苦苦笑了笑，隨即用食指和中指夾着原子筆，不經意轉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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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寫天氣，就像晴天-」「可以給我講雨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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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好。那⋯⋯寫雨天，除了寫毛毛雨，你還可以寫微雨。有聽過『微雨燕雙飛』麼？説的就是平常看到的毛毛細雨了。」原子筆的筆頭有節奏地敲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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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見天晴垂頭若思，待了一會兒又道：「雨除了綿密多少，還可以分為不同季節。最有名的就是杜子美的《春夜喜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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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美？」「就是杜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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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天晴對於怎麼稱呼杜甫絲毫不感興趣。然見夏雨如此賣力教導，總歸不願抹殺了他的好。然而，她自覺與他在詩詞甚麼的沒有討論的空間。坐他身旁聽他説話，教她覺得自己識見淺薄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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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除了春雨，她最感興趣的，不就是夏雨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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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處，天晴不知自己雙眼已經發了光，像黑裏的燭光一般明亮。夏雨以為是杜甫的作品引起她的興趣了，於是一臉興奮地打算向她詳細講解杜甫的其他作品：「杜子美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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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給我講夏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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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夏雨急急閉了口，雙頰微紅得可愛極了。天晴不自在地搔了搔頭部，吐舌説抱歉打斷他的話。夏雨倒是不介意，但要講的東西與自己的名字相撞時，難免害躁得難以開口。他輕輕搖頭，轉過身裝作掏出甚麼以掩飾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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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知道一首的。你要聽麼？」天晴小心指着自己的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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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夏雨謝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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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那⋯⋯你、你寫出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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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這才笑容燦爛地應了，拿起鋼筆在筆記本裏寫上數字。見天晴如此專心，夏雨竟不忍告訴天晴她誤寫在他的筆記本子上了！他自然不嫌棄，且⋯⋯有有那麼一點喜愛天晴寫下的甚麼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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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的字體很秀麗大方，「僧舍清涼竹樹新，初經一雨洗諸塵」一句落在紙上如提劍橫刀在江上舞蹈，勁色絕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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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贈你一句，你先閉眼。」夏雨故作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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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閉！」天晴湊近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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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睜大眼睛看好了！」夏雨一笑，提筆就在天晴的筆記本上書上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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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仔細一看，及後害羞得用雙手掩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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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喜曬穀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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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這個句子麼！」天晴嗔怪道。「這是甚麼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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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心裏笑道，這可是顧況的詩句呢。怪他濫用。於是又一本正經地向天晴解釋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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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來亂的！人家壓根不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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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覺得我是怎麼想的？」夏雨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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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再也坐不住了，站起就離開。夏雨眼明手快地捉住了天晴的手臂，低聲與她説：「是我不對，我們接着讀吧。」天晴搖搖頭，後又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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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説冬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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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嘴裏應好，心裏卻思緒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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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説要聽甚麼冬天的雨，就要聽夏雨。聽阿雨講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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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翁宏《春殘》：「又是春殘也，如何出翠幃。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 寓目魂將斷，經年夢亦非。那堪向愁夕，蕭颯暮蟬輝。」

2. 杜甫《春夜喜雨》：「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 /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 野徑雲俱黑，江船火獨明。 / 曉看紅溼處，花重錦官城。」

3. 施肩吾《夏雨後題青荷蘭若》：「僧舍清涼竹樹新，初經一雨洗諸塵。微風忽起吹蓮葉，青玉盤中瀉水銀。」

4. 顧況《過山農家》：「板橋人渡泉聲，茅檐日午雞鳴。莫嗔焙茶煙暗，卻喜曬穀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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