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民第一部乙未篇 - 第十六章五步哭山（2）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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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傍晚憶堂終於與敢字營的主力部隊會合，但這些殿後的部隊再也無力往前，因此紹祖決定在山中休息一晚，隔天再下山前往山腳的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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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日出總是特別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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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聳的樹頂射入了一道道的陽光，驅散了陰柔的霧氣，縱使在深山中也能夠感受到些許旭日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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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舒服。」許久沒有如此沈睡的憶堂慢慢的張開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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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張開雙眼的同時，四肢的酸痛、傷口撕裂的疼痛接踵而來讓憶堂沒有辦法像平時那樣立刻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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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爬起後，憶堂四處尋找紹祖和龍虎兄弟的蹤影，最後找到了坐在崖邊的紹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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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祖的背影看起來是如此的瘦弱，不知是不是山裡寒氣未散，紹祖低著頭將自己縮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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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憶堂走近一看才發現，紹祖兩頰任由淚水滑過，雙眼直盯著手上握著的一小撮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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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韞，這是？」憶堂並肩坐在紹祖身旁並指著那搓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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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口前賣甜粄的陳順，上次被砲打中，只剩一半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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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竹桶的吳山，挑糞的張阿狗，茶園的鍾笑，不久之前我手摟著的彭阿燈，還有這次在山裡面死的這些人...這些人，我答應他們阿爸阿母會帶他們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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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紹祖已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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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輕輕的在紹祖的肩頭拍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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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珠一滴滴的接連落在褲子上慢慢暈開，這時候的紹祖再也不是什麼頭家、什麼統領，而是一個20歲的大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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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哭（不要哭）、沒什麼好哭的。」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憶堂再也止不住淚水，任由它在臉上宣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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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標和叔公他們在天上看著我們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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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堂抱著紹祖的頭大聲哭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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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憶堂的心中燃起了的復仇火焰，這旺盛的烈火給了他站起來的動力，並支撐他直到這場戰爭結束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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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根信成，我一定會親手宰了你！」憶堂在心中暗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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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弟兄聽到兩人的哭喊也紛紛落下淚來，有的仰天長嘯，有的低聲啜泣，悼念已故親友的哀傷迴盪在整座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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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敢字營從全盛時期752人銳減至234人的殘兵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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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命運之神並未就此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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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悲傷與絕望之後緊接而來迎接他們的是敢字營在乙未戰爭中的最後一場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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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塹城反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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