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鬥軍官 - 第十九章海的吞噬與釋放 (1)

　　「貝納德！姬娜！」

　　「噢，阿山斯、吉葛諾，這麼早啊！」

　　「我們是專程來找你們的。我們昨天找到個很好玩的地方，想跟你們一起過去呢。」

　　「什麼地方啊？」

　　「發明家奶奶的家。」

　　「發明家奶奶？是誰啊？」

　　「就是早些日子搬到這裏、住在郊外的那位奶奶。她家裏有很多新奇好玩的東西啊！有會飛好遠的竹飛機、會跳來跳去的木造機械狗，還有…哎呀，很多很多啦！我們過去看吧！好棒的！」

　　「是嗎？聽來很有趣呢。」貝納德轉面望向姬娜。「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啊？」

　　姬娜笑著點頭。

　　四人談著笑著，一路走向城郊。

　　城郊一處新建了一幢房子，和鎮上一般的房子不同，它只是一層式的建築，不過佔地寬廣，偌大的屋頂下是個寬廣的廳堂，廳裏卻沒有華麗的裝飾，只是放著各式各樣的古怪物件，就如歐洲大城市裏有錢人的私人博物館般，展覽著一件件來自世界各地說不出名字的物品，讓人眼花撩亂；不同的是，這裏的東西放得很隨意。

　　房子的主人此刻正在前院的圓白木桌前喝著紅茶品味著茶餅，優哉游哉的享受著早上的暖日。

　　是位五十多歲將近六十的老太太，一頭灰白相間的頭髮，配襯著圓面上的圓框眼鏡，沒有眯起來的眼睛卻已經眯成一條弧線，看上去就是位容易親近的長輩。

　　「就是這裏啊！」

　　「是嗎？我看看！好像沒什麼特別嘛…」

　　「沒錯的！就是這裏啦…」

　　「有趣的東西在哪裡了？沒看到呢…」

　　四個小腦袋在房子旁邊的草叢裏朝房子這方向探來探去，熱鬧的討論聲已經引起了老奶奶的注意。

　　她悄悄走近草叢。

　　熱烈討論的孩子們發現陰影遮蔽光明，紛紛抬頭之際，就看到笑容和藹的一張面。

　　「呀…呀…我們…貝納德你說…」

　　「?…呀…奶奶，你好，我們只是…」

　　老奶奶伸手揉了揉貝納德的頭，說：「啊！歡迎你們啊，孩子們。要吃茶餅嗎？奶奶這裡泡了茶，正好可以招待我可愛的小訪客們呢！」

　　「打擾你，可以嗎？」

　　「當然沒問題！奶奶我最喜歡小孩子，最喜歡天真的熱鬧了。來吧！快進來吧！」

　　孩子們從草叢裏跳出來，來到老奶奶的圓桌前。老奶奶為每人倒了杯紅茶，招呼他們吃茶餅。孩子們禮貌回謝，咬了一口，美味的茶餅讓孩子回復率真，搶著盤子上的茶餅，阿山斯更是一塊接一塊的吃著。

　　老奶奶看著嬉鬧的孩子們，面上的笑意由心底沁出。

　　「孩子們，喜歡就多吃點。不夠的話裏面還有啊！」

　　「謝謝你，奶奶。對了，你一個人住的嗎？為什麼房子建得這麼有趣？」貝納德吞下滿嘴的餅乾。

　　「呵呵，是的，這是我的發明工作坊，裏面是我進行研究和存放發明品的地方。」

　　「發明嗎？聽起來很有趣呢！」貝納德確實很喜歡新奇的東西。

　　「是啊。你們想要看看嗎？」

　　「要！」四個孩子同聲。

　　奶奶引領孩子們走進工作坊。琳琅滿目的東西讓他們連眨眼的時間也沒有；雖然對每件東西都感好奇，但手卻不敢觸動它們。

　　「嘩，貝納德，你看看，好漂亮的馬車啊！」姬娜指向旁邊。

　　「嗯。好像是馬戲團表演用的馬車呢，色彩繽紛的！」

　　老奶奶聽見他們的話，笑容一掀，走近馬車，隨手按下馬車車身上一按鈕，車廂簾子瞬即掀起，奏著歡樂的音樂聲。兩隻小猴子不知道從哪裏蹦到簾幕前，隨著音樂舞動手腳，有趣的動作讓孩子們看得樂呵呵的。仔細注意，才發現小猴子並不是真的猴子，而是用魚絲線拉動的布偶。就是知道是絲線拉動的，兩隻小猴子靈活多變的動作便更讓人驚嘆。一段舞蹈過後，左邊的小猴子腳步一停，便換成拋接五個小球的雜耍動作，而右邊的一隻則連環翻著筋斗。

　　四個孩子的目光都被馬車鎖定。這時，他們身後傳來聲響。

　　他們回過頭來。

　　是個等人身高的盔甲機械人，舉起手上鐵斧，朝向他們。

　　「呀！」孩子們嚇得驚呼大叫。紛紛奔跑躲到馬車後，又禁不住好奇探出頭來窺看。

　　機械人舞動大斧，一個翻手，便變成跳著有趣的舞蹈。

　　「呵呵呵！孩子們，別害怕。馬克斯沒有惡意的。出來吧！」

　　「可是，它看上去很可怕啊…」

　　「哈哈，它是我製造的機械人，絕對不會傷害可愛的小孩子們。不用怕…」老奶奶打開機械人胸盔上的小門，讓他們看到裏面的零件。「看見吧，都是齒輪和機械理論推動的。」

　　「啊！原來他不是真的人呢！」

　　「會動的機械人！」

　　「好神奇啊！」

　　「是的。當中的機關都是很有趣的！如果你們有興趣，我可以慢慢跟你們解說啊！」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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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切熱情的老奶奶叫克莉斯，剛從馬德里搬來。貝納德他們認識克莉斯後，便被她各式各樣有趣的發明品吸引，經常到她家來玩。

　　這次，貝納德把迪亞歌和羅莉塔也帶來；因為經常聽貝納德興奮的述說，讓他們對克莉斯這個人很感興趣。

　　現在，迪亞歌他們就在克莉斯家的前院欣賞著克莉斯待如兒子的機械盔甲人馬克斯。

　　「嗯，真是好棒的設計啊！」迪亞歌看著面前彷若有著靈魂的機械人。

　　「是啊！動作就像真人無疑。它真的只是個機械人嗎？」羅莉塔點著唇。

　　「是真的啊！我親眼看過它內裏的構造，真的就只是幾條發條幾個圓輪而已。」貝納德笑得燦爛。「很神奇吧！羅莉塔姐姐。」

　　「嗯，就像有魔法一樣呢！」

　　「只是也很奇怪，克莉斯奶奶總是說馬克斯是她的兒子。怎麼會這麼說嘛？即管它會動會跳，說到底它還是個沒有生命的機械人嘛！」貝納德疑問的望向迪亞歌。

　　「是嗎？你不是說她是獨居的，說不定這是種精神寄託。」

　　「這麼想不是很可憐嗎…」羅莉塔皺眉頭。

　　「奶奶不像個孤獨的人，雖然她一個人住，但她看上去很享受、很歡樂啊。」貝納德側著頭。

　　迪亞歌聳聳肩，說：「看來你很喜歡這位奶奶，那麼你就多來她家玩，陪陪她吧。」

　　「是啊！我也很喜歡這裏。雖然這裏的東西彷彿都有著魔法，但克莉斯奶奶看上去一點都沒有可怕女巫的感覺呢！」羅莉塔說。

　　迪亞歌沒好氣地笑看著她：「不是魔法啦！是機械原理和運動結構。不過這些理論產生的效果不比魔法遜色。不同的構造呈現各式各樣的機能，如果投入心力鑽研，絕對是會讓人著迷的。」

　　「呵呵！」克莉斯剛好捧來蛋糕和紅茶。「來吧！可愛的孩子們，還有我的客人們，好吃的蛋糕來了！你們快來嘗嘗啊！」

　　「好！」

　　大家圍到圓桌前。

　　孩子們吃了一件蛋糕，一陣嬉鬧，又離開了座位你追我逐一番。

　　「真是可愛的孩子啊！」克莉斯笑得眼睛瞄成一條線。

　　迪亞歌相信她真的很喜歡小孩子。

　　「克莉斯夫人，我們還沒正式介紹自己呢！我是…」

　　「迪亞歌嘛，還有羅莉塔。」

　　「啊？」

　　「貝納德那孩子經常把你們掛在嘴邊，你們對他來說一定很重要。而且，貝納德果然沒有說謊，確實是一對很漂亮的人，很相襯。」

　　突如其來的一句，讓羅莉塔不自禁紅了面。

　　「克莉斯夫人真會說笑。」迪亞歌搔頭。

　　「我雖然年紀不少了，但眼光還是不錯的，是美是醜我看得很清楚。不止這樣，表皮底下的一顆心，我也能夠看得見。」克莉斯笑著托了托鼻樑上的眼鏡。「迪亞歌你果然是個很特別的人，難怪貝納德會這麼喜歡你。」

　　「夫人，你說的是迪亞歌沒錯吧？他是很特別，特別膽小怕事就是啦！」羅莉塔沒好氣的瞄了瞄迪亞歌。

　　「可是無論他有多膽小，你這小姑娘就是對他死心塌地、不離不棄，對嘛？」女孩子的心事在克莉斯面前無所遁形。

　　「誰…誰希罕跟他在一起了！」羅莉塔面上的紅暈更豔。

　　「呵呵！其實剛才聽見你們的對話，就能聽出迪亞歌是個有識見、有思想，同時又體貼別人的好男孩。」

　　被如此稱讚，迪亞歌只能報以一個禮貌的微笑：「夫人過獎了。」

　　「就是啊，怎麼我沒有看出這些來呢？」羅莉塔一面疑惑。

　　羅莉塔率直的性子也正合克莉斯口胃；克莉斯笑得開懷，說：「你現在還小，等你到我這麼年紀，你也會輕易看明白的。」

　　這時，嘈雜的腳步聲中斷了他們的談話。一隊軍兵大踏步走進來；帶頭的是加布里。

　　加布里首先看到羅莉塔。

　　「啊！羅莉塔小姐，真高興在這裏遇到你！你也是來參觀機械人的嗎？」

　　羅莉塔扭過頭不看他：「哼。」

　　「啊，這個就是機械人呀？」然後加布里看到站在克莉斯身旁的馬克斯。看著這比人身高還要高一點的龐然大物，加布里充滿好奇，伸出兩手想要抓住機械人的雙肩。「看起來不過就是個笨重的東西啦！」當他兩手正要著力搭到機械人肩上，馬克斯出其不已敏捷向後退，加布里撘個空，失去平衡，趴跌地上。慌忙從地上爬起來，惱羞成怒，朝馬克斯大喝：「你這個無禮的傢夥！」

　　大家笑著起哄。

　　「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加布里怒瞪著眾人。

　　「你幹嘛生氣？那不過是一個機械人而已嘛！」

　　貝納德的話讓大家笑得更加開懷。

　　「不准笑！」加布里吆喝。「迪亞歌！你還在笑我？！」手一拉，扣住了迪亞歌的衣領。

　　迪亞歌連連搖手，裝出一臉無辜：「我沒有笑呀！」

　　克莉斯以主人家的身份拉開迪亞歌，擋到他面前，手叉著腰：「請問你帶著軍隊來這裡做什麼？」

　　加布里略略收起怒氣：「你就是那個機械人的主人嗎？」

　　「沒錯！我就是馬克斯的媽媽。你找我幹什麼？」

　　「我們司令官想看看你的機械人，你趕快準備一下，跟我們去見他。」

　　「我拒絕。」

　　她的回答驚嚇了在場所有人。

　　感到被輕蔑，加布里氣得直接把手按在腰間配劍上。「什麼？！你居然敢不服從軍方的命令？！你是想找死！」

　　肯查斯中士慌忙按止住暴怒邊緣的少尉，一面苦口婆心的神情看著克莉斯：「這位夫人，你就不要太堅持了！乖乖聽從吩咐去做就安全嘛！」

　　「別叫我夫人！哼！我最討厭的就是軍人了！」克莉斯走到馬克斯身後。「你們全都給我滾出去。馬克斯，把他們都給我趕出去。」在馬克斯背後拉動了兩根控桿。

　　「你敢！」加布里拔出了劍。

　　馬克斯卻無視那道鋒利，直直衝向加布里。加布里一揮劍，劍鋒卡在馬克斯的盔甲上。劍拔不出來，人卻被機械人推著向後退。

　　「中士、中士！你在幹什麼？！快逮捕她呀！」聲音隨著人被推遠而越小。

　　中士只好指令包圍克莉斯。

　　迪亞歌踏前兩步。「住手！住手啊！中士啊，你不會是對婦孺也要下手吧！」

　　「可…可是，這是命令呀…」

　　「呀！」孩子們尖叫。

　　看過去，只見加布里已經被馬克斯推到牆邊，馬克斯手上的大斧當頭劈下。幸而喀的一聲，大斧劈在牆上，馬克斯卡住不動。

　　加布里逃過大難。

　　驚魂甫定，他馬上收起面上驚呆的神情，重掛威嚴，顧不上還卡在馬克斯盔甲上的配劍，他站起來衝向克莉斯。

　　「你這老太婆，我絕不饒你！我現在就逮捕你！逮捕你後，立刻判處死刑！」加布里氣得手指幾乎指到克莉斯的鼻尖上。

　　加布里眼前出現一個徽章。

　　他呆住；震驚的神情不比剛才遭馬克斯擊敗時的表情遜色。

　　舉起徽章的手是克莉斯的。

　　「你倒試試碰我一根手指頭，你才是會被逮捕的人呢！」克莉斯正眼不看加布里。

　　「那…那是西班牙國王的…的…」

　　「是的，國王陛下他頒發給我的徽章，你倒是認得呢。」

　　「你為什麼會…會有…」

　　「我已去世的丈夫曾經救過國王的性命，國王因此頒授爵位給我們。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回去調查看看。你的身份差得太遠了，我沒有必要跟你解釋那麼多。」

　　結果，氣急敗壞的加布里只得帶著軍隊離開。

　　換過了涼掉的茶，克莉斯再次招呼她的客人在前院喝茶。

　　「你這樣激怒少尉，真的沒有關係嗎？」迪亞歌不禁擔心。雖然說今次制住了加布里，但日益囂張的雷蒙連西班牙皇權也能無視，何況區區一個爵位？

　　「嗯，這樣好像是有點太過火…」羅莉塔不掛心軍隊，只擔心克莉斯的安危。

　　「別管他。」克莉斯低頭為大家斟茶，卻不經意的繼續說：「我兒子就是被軍人害死的。」

　　大家一下子接不上話。

　　還是羅莉塔比較心直口快：「對不起，我們不知道有這回事，讓奶奶你難過了。」

　　克莉斯搖頭：「沒事。即使不向任何人提起，我也永遠不會忘記那件事；所以，沒關係的。」她抖摟一下精神，接著說。「我的兒子在軍隊受訓時過世的…馬克斯他不會游泳，他們卻偏把他推到暴風雨中的海裏去…」

　　結果不言而喻。

　　迪亞歌卻注意到重點。「馬克斯？…那麼，那機械人難道真的是…」

　　「嗯。」克莉斯重重點頭。「我是希望我的兒子能夠活過來，所以造出這個機械人…」

　　是一點不切實際的幻想，卻也是絕望中唯一的寄託。把對逝者的感情投放在一件死物身上，根本不會有回應，看在旁人眼中是件多悽涼的事情。

　　眾人又是一陣沉默。

　　「哎，怎麼盡說這些讓人傷感的話！來吧，讓我再去烤一些蛋糕，讓心情高興起來吧！好啦，孩子們都一起過來幫忙我吧！」克莉斯拍掌震奮眾人。

　　孩子們響應她的要求，像跟在母親身後的小鴨子般隨著克莉斯走進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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