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前的寧靜 - 第九章

無聊。

學習，無聊。

唸書，無聊。

考試，麻煩。

「不要偷懶！」

如果我旁邊有人的話應該會有這個聲音。

可惜沒有。

沒有人陪我在這裡消磨時間。

我是抱著應付考試的心情，獨自一人到圖書館偷懶。

至於平常陪在我左右的小夥伴去哪兒了呢？

一個和女友重歸於好，歡樂地在女方家玩耍。

另一個則是喜新厭舊，跟高中朋友一起去餐館聊八卦。

甚至休息時間沒在餐桌上看見他們倆。

因此他們倆的共同點只有一個，那就是無情無義，拋棄我這個從小陪他們到處走走玩玩的老朋友。

孤單的我只能同情我自己，舔舐自己的毛髮，沒人撫摸我（我也不會讓人撫摸吧）。

沒人會憐憫我這個學校裡的邊緣人。

當然這一出看似悲傷的演出只是我隨口說說，其實我毫無感覺。如果這是第一次被拋棄，我可能（大概０．００１％）會如此感慨，可是這已經是我十根手指和腳趾數不上的次數，已經習慣了。

習慣一個人當獨行俠在學校流蕩。

反而是我少了他們在耳邊嘮叨感到自在。

雖然教科書依照我不擅長的科目從下往上排列，最容易且最有興趣的科目在最上面，但我卻只翻開兩頁就擱置在一旁。

連最有興趣的科目都感到無聊，我突然對自己的考試感到憂慮，及格兩字遙不可及。

雖然是高二第一學期的期末考，無需過多擔心。就算不及格也不會被退學，只需要參加暑假的補習班就可以抵消。

可是暑假是拿來休息的日子，我不想浪費在三天排滿擁擠無聊課程的補習班。原本百忙之中得解決必定出現的各科目的暑假作業，心情已經陷入些許惆悵。若被迫參加補習班，我的暑假計劃肯定會因此被打亂，甚至破壞享受暑假的心情。

雖然我沒什麼暑假計劃就是了。

不是睡，就是躺，一整天懶在床上的感覺肯定棒極了。

這個暑假我要和棉被合二為一，棉被在哪我就在哪。

為了這個目的，我一定要考試及格。

「學長，考試還沒過就想暑假是不尊敬考試的行為哦。」

「我看不出你這傢伙還會用『尊敬』二字，明明你不尊敬任何人。」

「怎麼可能呢，學長。我很尊敬學長您、小偉學長和小溪學姐的哦。見到你們的時候都會跪拜三次。」

「請不要把我們當做神明看待，很虛假。」

我是個無神論者，不相信那種看不見實體，只是在書籍上和口頭上出現過的概念。

「學長這樣說會得罪信仰者哦。」

「那你也在其中嗎？」

「很抱歉，我也是個無神論者，學長並沒得罪我。」

信仰者之類的我是不理會，畢竟我不會在他們面前提起他們眼中神聖的神明，明白無論是誰都不能侮辱或詆毀甚至反駁神明的存在。只可惜沒把邱宇澤從我身邊趕走。

這種是生存方式，誰也無法說生存方式不對不正確，只要能在這殘酷的世界裡能生存下去的方式就是正確。即使行為違反人們普及的道德底線，但只要能生存下去，道德就看似不重要，至少從自己的眼裡看來不重要。

算了，深入這個話題只會永無止境地討論人們設立的道德底線和法律，是個無聊的事情且會得罪許多人。

我還是閉嘴，去敷衍應付眼前這位麻煩的人吧。

沒想到會給他找到我。

邱宇澤完全不理會我是否介意，自顧自坐在我面前，然後擺出許多書本準備唸書。

本來我以為今天會得到一片寧靜的環境學習，但邱宇澤開口，拋出話題。

「話說，學長，今天我的班上有轉學生。」

「哦？是嗎。」

邱宇澤的神情有些驚訝，「就這樣的反應嗎？」

「不然呢？反正與我無關，又不是轉來我班。」

儘管轉來我班也與我無關，不會驚訝就是了。

「你不覺得這個時候轉校很新奇嗎？」

「會。」

現在臨近期末考，這個時期應該不會轉校。如果是搬家，也會盡量安排在考完期末考之後才轉校，不影響孩子的學習和考試成績吧。

「所以很奇怪吧。」

「如果是必須的呢？必須搬家，必須轉校，必須離開原本的地方。例如父母被調職到離原本地方很遠的這裡，導致必須搬家和轉校，一切就合理了。」

即使是很奇怪的事情，其中必定有它的合理所在。

「學長這麼說，好像就是這樣了。」

「我不是當事人，只能猜測。或許是其他原因也說不定。」

「可是學長如此神通廣大，說的一定是真相。」邱宇澤猛然點頭，「必須是真相！」

「別亂更改別人的人生。」

如果我一句無心的猜測將更改別人的人生，那我寧願永遠閉口不說。

「那麼神通廣大的學長一定知道轉校生的一件事情吧。」

「不知道。」

連人都沒看過，怎麼可能知道那位所謂轉校生的事情，連性別也不知道。

「真是令人失望。」

「不要隨意對我產生任何期望。」

明明只是想在旁邊觀看，卻被舞台上的人認為我想參加而被帶上舞台強迫表演。要是表演得差，還得接受其他觀眾和表演者的嫌棄，我無法接受這種迫不得已的事情。

我更喜歡自己自由自在地在地上走，即使偏離既定道路也行。

「所以是什麼事情呢？」

「什麼什麼事情？」

「你的腦袋是金魚腦袋，只有七秒記憶嗎？」

「雖然平時大家說魚的記憶只有三秒，其實魚的記憶很久哦。有研究人員在浴缸的一邊放出燈光並使出微弱的電擊，之後魚見到燈光，就會立即游到魚缸另一邊躲電擊。由此可見，魚記得電擊，證明自己的記憶不只是有七秒。」

「原來是我誤會它了。」

之前我真的以為魚只有七秒記憶，一直撒魚飼料，看它們不斷吃，好像不曾記過自己吃過的樣子很蠢。原來它們只是吃貨啊。幸虧當時小偉阻止我這麼做，不然他的孔雀魚就會被我給餵到撐死。

真是幸好啊。

「所以呢？」

邱宇澤重複我的話，「所以？」

「你這人真的是金魚腦。我說關於轉校生那件事。」

「哦。」

然而沒聲音了。

邱宇澤不再繼續說下去，沉靜了許久。

既然他是金魚腦，我想他應該不記得轉校生的事情了吧。想說，卻想不起來想要說什麼了，完全忘記那件事。

「學長覺得是什麼事情呢？」邱宇澤笑瞇瞇地反問回我。「提示，外表。」

在這個時候，應該越不可能的答案就是答案。看似不是邱宇澤要給我猜的東西就越是答案。

「難道是可愛的學妹？」

「答對一半。」

「一半？」

「可愛的學弟？」

「答錯全部。」

「蛤？居然不是可愛的學弟學妹，那我不感興趣了。」

「真是符合學長的風格。」

「原來你是這麼看我的。」

「怡昕也是因為她可愛才花錢給她夾布偶，小溪學姐也是因為她可愛才幫她出氣，難道不是嗎？」

「不不不，前者我還勉強可以接受，後者無法認同。」

「怎麼說？」

「因為小溪她一點都不可愛。」

「放心。」邱宇澤舉起一直在手指間轉的筆。「我會幫學長轉告給小溪學姐的。」

「為什麼你隨身攜帶這種東西？！」

「因為學長會隨時隨地說出危險的發言。」

「你就是這樣對待你尊敬的學長？」

被陰了。

錄音筆，外表假裝是筆的錄音器。

就像邱宇澤假裝認真唸書的模樣是個假象，反而是要套我話。

果然是個滿嘴謊話的卑鄙小子。

等會兒得找機會把那支筆給折斷。

要是交到小溪耳里，不知我的骨頭要斷多少根。

既然拖了那麼久，是時候公佈答案了吧。要是繼續給邱宇澤拖下去，我今天應該會懷著好奇的疑問不得好眠。

「轉校生學妹究竟有什麼問題？」

當然邱宇澤已經感受到我的不耐煩，迫切想知道答案的心情，心甘情願地坦白一切。

「她的右眼包著片紗布，很奇怪吧。」

紗布？代表近期受傷吧？

「不奇怪吧。」

受傷是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只不過是因為碰巧轉學就說是「奇怪」，豈不是對轉校生很無禮？

在觀看電視劇到一半的時候就擅自對所有事情補充完自己幻想的最好劇情，就不繼續觀看剩下的集數，也是種對電視劇的侮辱。如果這是他觀看電視劇的喜好，我不加以評論，但和已看完電視劇或還沒看完電視劇的人討論的時候總不能說出自己想得到的那個結論，既壞了別人的興致也惹惱喜歡那部電視劇的觀眾。

不問過事情，就擅自判下最終結論不是一個旁觀者該做的事情。

「學長認為呢？」

「不小心受傷吧。寵物不小心抓到，不小心撞到空中飛來的石頭，洗碗時不小心揉眼睛，這些事情都有可能吧。」

「說的也是，不能妄下定論。果然和學長聊天能學到許多東西呢。」

「我也沒那麼好。」

話說他妄下的定論是什麼呢？

不知不覺太陽已經落下，發出淡橙色的光芒，快要到該離開學校的時候了。

哎，什麼都沒讀到。

考試怎麼辦呢？

想想怎麼作弊不會被發現，還比較效率些。

邱宇澤見我要走，也收拾隨便翻開的書本而變得張亂的桌面，而且他也需要回家給弟妹煮飯吧。明明我已經盡量不佔空間，把教科書疊在一起了，這人見沒其他人就為所欲為，是個隨意的傢伙。

「學長，明天見。」

「再見。」

見邱宇澤走遠，我從口袋裡取出一支筆，觀察外表有什麼特別，並按了唯一可以按的筆蓋，筆頭隨即冒出一根筆芯。隨著按筆蓋的次數，筆頭的筆芯逐漸變長，直到一根筆芯完整地掉出來就再也看不見筆芯冒出來。

叮。

手機有封信息。

「學長，那是我最喜歡的自動筆，請好好保護它哦。明天我會來拿回的。」

真是及時。

如果不是這封信息，我應該早就把這隻筆丟在地上踩成碎片了。

又被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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